既然是家宴,也就没那么多讲究,张兆阳坐了正坐,他的左手边坐着张兆光,然后是张孟松和张正纯;张兆阳的右手坐着方鱼一家三口,张兆阳夫人则挨着白娴凤坐下,此外还有三张空着的椅子。
方子墨看向张兆阳问道:“大伯,还有人没来吗?要不等下再开始吧?”
张兆阳道:“是我家老二孟柏一家,我让他办事儿去了,一会儿就来,不用等他,不早了,现在就开始吧!”
说罢,他对方子墨露出询问的表情,方子墨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他又扭头看看张兆光,张兆光也含蓄的微微点头。
张兆阳举起酒杯道:“今天很高兴,又找到了子墨,没想到子墨还认我这个老头,我就迫不及待的将大家召集过来!”
张兆阳一番话情真意切。跟着,他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座众人也随之将杯中酒喝掉。
然而与众人的豪爽不同,张兆光却养了鱼,他喝一半留一半。原本这也没什么,因为不喝完,其实是不给张兆阳面子,但在场众人都知道他不可能对张兆阳不满,那就只能是对方子墨一家不满,进而会引申到对当年的方立君不满。
方鱼眼角余光撇到这一幕,他心中一动,故意摆出一副要努力将杯中饮料喝完的样子。众人放下杯子,他依然在咕咚咕咚的喝着。好不容易饮完,又忍不住打出一个响嗝来。
方子墨刚要数落方鱼没出息,却不曾想,对面张正纯虽然已经放下杯子,却也跟着打出一个响嗝。
众人看着两个小辈如此,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兆光露出尴尬的笑容,更是闻弦知其意,端起杯子将剩下的酒喝尽。
张兆阳满意的点评道:“小鱼儿,你是个好孩子,正纯也是……”
原来,在方鱼一家来之前,张兆阳怕方鱼被冷落,早就吩咐张正纯照顾好方鱼。
刚才方鱼的行为可以解释为“实诚”,也可以解释为故意,但张正纯的行为就肯定是“实诚”了。因此张兆阳一语双关,说方鱼好,多半是聪明,而张正纯则应该形容为听话。
笑声的感染下,气氛缓和了许多,众人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方子墨也抓住这个机会,向张兆阳和张兆光敬酒道:“两位伯父,以前的事情都是小侄做得不对,在这里向两位伯父赔礼了!”
张兆阳道:“阴差阳错罢了!这不怪你,本来就和你没关系的事情!”
“唉!”张兆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这一声叹气,引得场中一静,等张兆光反应过来,一阵尴尬浮现在他脸上。
方鱼见状,赶忙举起酒杯敬酒,“大爷爷,小鱼儿敬您酒,祝大爷爷越来越年轻!”说罢,他当先一口将杯中饮料喝尽。
张兆阳打趣道:“好!小鱼儿,大爷爷就借你吉言了!”
方鱼又举杯朝向张兆光,“三爷爷,小鱼儿给您敬酒了,祝您步步高升!”
见到方鱼的乖巧,张兆光忍不住打趣道:“小鱼儿,你不祝我越来越年轻了?”
方鱼赶忙说道:“那就祝三爷爷步步高升、越来越年轻!”
张兆光笑道:“嗯,这话我爱听!”说着,他一口将酒饮下,他现在是三合派执法堂副堂主,步步高升自然是好话。
方鱼也跟着一口将杯中饮料喝下。
这引来张兆阳打趣:“小鱼儿,我和你认识更早,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给你三爷爷两句祝福,只给我一句!”
方鱼刚连续喝了三杯饮料,他为难的揉揉肚子,又咬牙说道:“那我再来一遍!”
张兆阳哈哈大笑。
张正纯说道:“小鱼儿,你敬酒,饮料我来喝!”
这话又引得在场众人齐齐大笑。
气氛瞬间就融洽起来,只是张兆光虽然也在笑,但很明显心中有着别扭。
这时,方子墨向张孟松敬酒。
张孟松道:“子墨,咱俩缘分不小,以后要多多亲近啊!”
方子墨道:“此话怎讲?”
张孟松道:“我明天就得回七曜城了,要是错过今天,咱俩再想见面就得半年之后,你说巧不巧?”
方子墨道:“哈哈,的确巧。孟松兄长常驻七曜城吗?”
张孟松道:“我这不是接了父亲的班吗?他离开七曜城,把我安排在那边常驻!”
方子墨道:“常驻外地很辛苦的!”
张孟松道:“习惯了,我就是在那边长大的!”
方子墨对七曜城也很感兴趣,他从小就听方立君、翁珊珊讲了不少那边的风土人情,长大之后总想带全家去看看,却从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
不过,还未等方子墨开口询问,一个相貌与张孟松有六七分相似的中年人推门进来。只见他将手中的一个小包裹交给下人,对众人道:“见过父亲、娘亲、二叔、大哥!我刚才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抱歉抱歉!这位是子墨吧!咱们之前在一次聚会上见过的。”
来人正是张孟柏,方子墨起身行礼道:“见过孟柏兄长,正是子墨。上次见到兄长未及多聊,深感遗憾!”
张孟柏哈哈一笑道:“正好今天咱俩要多喝两杯!”
张兆阳点头示意张孟柏入座,道:“就你自己来了?”
张孟柏道:“晓萍生病了,红梅在家照顾她。”张孟柏的女儿叫张晓萍,妻子是青山城范家嫡系子弟,范红梅。
说罢,张孟柏又向方子墨做了重复的解释,这是对待客人的尊敬。
然后,他转向白娴凤和方鱼问道:“这是弟妹和小方鱼吧!”方子墨赶忙介绍,众人又是一番见礼。
张兆阳介绍道:“孟柏现在是张家珍药阁的掌柜之一,同时也是六品药剂师,在看病、制药、养生方面都有不错的造诣。”
方子墨道:“孟柏兄长是咱们青山城著名的药师,子墨久闻兄长的大名。”
张孟柏道:“子墨,你小方裁缝的名声也不小的啊!”
一旁的张孟松问道:“丹药、炼器、符箓、阵法被称为“修炼四辅”。子墨的制衣算是炼器的一支吧!”
方子墨答道:“是这样的,法衣宝装被归为器械类。厨师发展下去的灵厨是丹师的一个分支。”
只听张兆阳道:“子墨,我下午不是说要找个药师给小鱼儿看看吗?”
方子墨眼前一亮,他看向张孟柏。
张孟柏点点头,回以微笑。
只听张兆阳说道:“不错,孟柏正是合适的人选,自家人,又经验丰富!”
方子墨道:“那就辛苦孟柏兄长了!”
张孟柏连连说道:“小事儿,不值一提!”
然后他转向张兆阳道:“就这会儿看吧!一会儿吃饱了,气息受到食物影响,会有误差!”
张兆阳道:“就是这个意思,要不去偏厅?”
张孟柏道:“后堂吧,找间静室。小鱼儿先去运动一下,但不要累着了,只要把气血活动开就可以。”
方鱼对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表示无奈,刚才竟灌甜饮料了,没吃几口饭,还饿着呢!
张正纯主动站起来,对方鱼道:“小鱼儿弟弟,我带你去后院,咱们沿着连廊跑一圈就行!”
方鱼客气两句,跟随而去。
方子墨客气道:“大伯,这样是不是太打扰大家了,咱们改日也行啊!”
张兆阳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打扰的,早些帮小鱼儿看看,也省得你们夫妻俩再担心。”
方子墨又道:“孟柏兄长来了都没坐下吃口菜喝杯酒……”
张孟柏摆摆手,说道:“子墨兄客气了,吃饭小事儿,小鱼儿的身体是大事儿,早看早安心!我先去打坐,一会儿需要静心凝气!”
白娴凤不明所以,但听到事关方鱼的身体,急着问方子墨怎么回事儿。
方子墨便将下午聊到的内容简单讲给她听。
白娴凤闻言大惊失色,心中委屈都在脸上带出来,因为冲刷之事,若没有她前后奔波,估计现在还停在口头上。
张兆阳见状劝解道:“子墨媳妇,你放宽心,应该没那么严重,从现在的结果看,都是往好方向发展的!”
白娴凤脸色稍缓,心中的怨气已经转移到方子墨身上,当初要冲刷增加气感的事情是方子墨一直唠叨的。
不多时,张家后院的一间静室备好。
张孟柏调息完,带着方鱼走了进去,无需平躺,只要平稳的坐在圈椅上,再将手腕露出即可。
张孟柏将三指按在方鱼的手腕,而后将真气送入其中。
方鱼心有所感,闭上眼睛,驱动神念在一旁偷偷观察。
张孟柏是心动后期修为,其实也就是刚刚可以给人探查的地步。
这是因为修士在心动后期才能将念头修炼出来,真气探查需要神念对真气有相对精确的感应才行。从这个角度来说,用刚修炼出的念头做探查,还是有些勉强。
张孟柏先后送出三条真气到方鱼体内进行探查,只是这真气消耗的有些快,片刻之后他再次输入三条真气过去。
有了内视的帮助,方鱼对此心下了然。
“好在刚才我已经将大部分内气收入丹田,不然这位孟柏伯父会更累……”
看着已经眉头见汗的张孟柏,方鱼如此想着。
当第三次输入的三条真气被耗尽时,张孟柏收回三只手指,开始闭目调息,同时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枚药丸,吞了下去。
片刻后,他睁眼见到方鱼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他不好意思的挥挥手中的药瓶,问道:“来一颗?”
方鱼赶忙摆手道:“我修为太低,承受不了!”
张孟柏哈哈一笑,将药瓶收起,脸上赞赏之色溢于言表。方鱼果然如张兆阳所说,聪明机灵、知进退。
“你的身体没问题,甚至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方鱼规规矩矩的起身行礼,对张孟柏道谢。
没见到方鱼脸上的喜色,反而先收到对方的感谢,张孟柏对方鱼更高看了数层。
他在心中不断称赞着方鱼的心性。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经脉的好坏,拥有前世经验的方鱼比他更清楚。
虽然只重生了两天,但在他的“内元”和灵气珠的加持下,他的经脉早就和他重生前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此时的方鱼也想到不能表现的太过稳重,他现在终归还是个“孩子”。
于是,那种忍不住的高兴劲儿就逐渐浮现在脸上。
张孟柏见状依然给出一个大赞,有这种表现才能说明方鱼还是个单纯的孩子。
这时,屋外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张兆阳的神念早就探了进来,见状,他一把将门推开,“孟柏,你探查完了吗?情况怎么样?”
张孟柏不急不缓的点点头,“探查完了!”
张兆阳再次问道:“情况如何?”
张孟柏冲他摆摆手,转向方子墨和白娴凤问道:“我先问子墨和弟妹一个问题。”
张兆阳哼了一声,倒也不生气,看来早就习惯张孟柏如此。
方子墨道:“孟柏兄长请问!”
张孟柏道:“我就是想问问,之前给小鱼儿做冲刷的那位白家老祖的情况,他的真气可是水属性的?”
白娴凤道:“是的,白家主要是水属性的,其次是木属性,我家老祖修炼的是白家的碧波万顷功,就是水属性功法!”
张兆阳打断道:“孟柏,你是想说小鱼儿主要是以水属性内气为主是吧?”
张孟柏点点头,口中却不满的说道:“父亲大人,您老让我问清楚了!这是医问,你不要打断了!”
张兆阳夫人赶忙拉了一把张兆阳,张兆阳尬笑两声,后退一步,将主场让出。
张孟柏继续问道:“那请问弟妹现在的修为是?”
白娴凤答道:“炼气初期。”
张孟柏问道:“有没有做过内气属性比例的探查?”
白娴凤摇摇头。
一旁张兆阳忍不住又说道:“孟柏,这事儿我下午的时候已经和子墨聊过了。我告诉你吧!子墨是六成的土火两种属性,子墨媳妇大概是水木两种属性,但子墨的父亲,我九弟是上上品资质的水火属性,子墨的母亲,我七妹是五成多的土属性,上上品。若要从继承父母属性角度来说,子墨表现的土火属性可以认为是他母亲的土属性太强,压制了他父亲的水属性,所以才有的土火两种属性,但到了小鱼儿这里,加上了他母亲的水属性之后,他表现出水属性为主的修为一点儿也不新鲜,反而更合情合理!”
张孟柏听得连连点头,更知道他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溜须道:“爹说的是,我探查结果也是如此,还是爹的经验丰富……”
张兆阳哈哈大笑,显得十分得意。
方鱼却在心中吐槽,他之所以这么多水属性内气,完全是因为反复使用水属性灵气珠导致,不过张兆阳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他前世是水火两种属性占去八成八的上上品资质,和方立君很像,但来源大致应该如张兆阳的分析一样。
张兆阳笑过一阵又道:“就这么个结论吗?结论不错,不过小鱼儿水属性占比你能推断出来吗?”
张孟柏连连摇头。
张兆阳道:“推断不出来也正常,毕竟真气属性比例确定要到心动期之后才能定下,之前只能算是个大概……”
张孟柏道:“爹,你太着急了,我的意思是我的结论有好几个,或者说我有一个结论和一个推测。”
张兆阳没好气道:“那快说!快说!”
张孟柏冲张兆阳笑笑,不疾不徐的说道:“我以’三阳会首’的手法对小鱼儿全身的经脉做了检查,先说一个让大家放心的结论,就是小鱼儿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子墨和弟妹没必要担心!”
白娴凤闻言,露出狂喜的表情,此时她激动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张孟柏继续说道:“我的推测是关于小鱼儿的经脉。小鱼儿经脉目前表现出来的是内壁顺滑、具有弹性,但相对于此,目前小鱼儿的内气并不充足。这经脉好似道路,内气就是行走的人,现在小鱼儿的情况就像是有了宽阔的道路,但路上没有行人。”
张兆阳问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张孟柏道:“有可能是真元冲刷造成的,但如此顺滑且具有弹性的经脉,一次冲刷是做不到的。因此,我的推测是天生如此。”
张兆阳眉毛一挑,说道:“你说清楚了,什么天生如此?”
张孟柏道:“我推测小鱼儿可能是先天经脉小成!”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张兆光惊呼道:“先天经脉小成?那可是难得一见的体质,你确定?”
张孟柏点点头,“大概能确定,但也可以说定不下来,因为被冲刷过,一些特征痕迹都没了,现在只能说是经脉条件很好,最少比我这个心动后期的要好。”
张兆光眉毛一挑,对方鱼道:“小鱼儿,来让我看看!”
方鱼只好乖乖的走过去,让张兆光查看,虽然他心中一百个不愿意。
片刻后,张兆光说道:“小鱼儿的经脉情况的确不差,的确不差啊!”
张兆阳问道:“能到什么程度?”
张兆光露出古怪的笑容,“我的判断是他经脉的某些方面能到了融合期,呵呵,但我又不是专业干这个的,只能看出经脉宽阔来!”
张兆阳颇为认可的点着头,说道:“下午的时候小鱼儿说内气不流动。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经脉太宽阔的原因?”
张孟柏道:“可能性不小!相对他现在的内气总量来说,经脉太宽,就没了压迫性的流动。”
张孟松建议道:“那应该把小鱼儿送到七曜宗学习经脉方面的功法!”
张兆光摇头道:“首先,咱们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先天经脉小成,或许经脉条件天生比较好,再加上冲刷也可能是这样;其次,他已经被真元冲刷过,先天的特征已被掩盖,这种情况七曜宗不会收下的。”
他说的肯定,有理有据,众人闻言纷纷表示惋惜,这其中尤其是方子墨和白娴凤表现的夸张。
张兆光看的直皱眉,他忍不住道:“去七曜宗求什么特殊功法其实就是一场豪赌,拿小鱼儿一生修为去赌博。据我所知,成功者寥寥无几。”
虽然张兆光这么说,可白娴凤和方子墨俩人脸上的失望依然明显可见。
张兆阳也劝道:“与其这样,不如让小鱼儿踏踏实实的修炼,他经脉条件这么好,修炼起来速度一定比其它人快!”
方子墨沮丧道:“只能如此了!”
张兆阳和张兆光对视一眼,心中生气一阵莫名的感觉,方子墨白娴凤此时的表现的确差劲儿了些,往往父母对孩子都是怎么稳妥怎么来,这俩可好,居然想让自己的孩子去冒险。
好在,方子墨和白娴凤二人此时也想起应该做的事情,他们对着张家众人连连道谢。
张孟松笑道:“既然子墨老弟和弟妹要表示感谢,咱们就回酒桌上用酒来表示吧,哈哈!”
张兆阳大手一挥,虽然方子墨白娴凤有些不堪,但方鱼的天资是实打实的让他们看到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总得看在方鱼的面子上。
于是,回到酒桌上,众人的气氛更加热烈了一些。
缓过劲儿的白方二人还是很会做人的,他们不断朝着众人敬酒。
张兆阳喝了几杯之后,便优哉游哉的吹起张孟柏来,“我家这个老二,当年还是我让他学的制药。当年我一看他居然是个木属性的,和咱这个火属性的在一起不给他烧了才怪!哈哈!就抓紧把他送到元修老祖那边去学习,这小子也争气,元修老祖虽不是先天境界,但是人家制药水平高啊!这一来二去的,这小子居然成了六品药剂师!”
一旁张兆阳夫人笑道:“那你还天天骂他!”
张兆阳道:“就是骂过了才有的这么大成就!哈哈!”
方鱼一边听着大人们说话,一边时不时的与刚认识的张正纯相互敬饮料。
这时,只听张兆阳问道:“子墨,后来九弟是个什么情况,大概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