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声音嘈杂纷乱,但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聚集在姬霜的元神上。那个红色的光点,倔强又义无反顾地飞向天机轮盘。
两个不同颜色的光点在轮盘的中心汇合,红色的光点企图去推翻金黄色的光点,但金光的光点并不退让,两个光点纠缠对抗起来,谁也不让谁。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轮盘的中心突然泛出白光,两颗元神似乎被那道光吸住了,不断蚕食他们最后的力量。
两个光点此刻已经顾不上争抢,都拼命地向上,企图逃出轮盘的控制。
但效果甚微。
凌彧心里很清楚,轮盘现在还处于逆行的状态,姬霜和罗嘉的元神谁能存活到最后,谁便能掌控轮盘。
他毫不犹豫出手,阻止罗嘉的元神外逃,其他人也赶紧来帮忙。
他小心护着姬霜的元神远离轮盘的中心,直到罗嘉的元神被彻底蚕食干净。
他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姬霜的时间也不多了。
红色的光点开始全力推动中心的那颗大珠子,光点那么小,凌彧为它捏一把汗。
好在,光点成功了,和之前一样,大珠子先是停下了,接着轮盘上所有的珠子都停止了运动,几个鼻息之后轮盘上所有的珠子又恢复运转,和原来的方向一样。
众人大喜。
画面中的四件宝器也都随之停下,女娲石伏羲琴神农鼎昊天塔都恢复了原本的效力,天下的妖魔百姓也都恢复了正常。
一切都和原来一样,好似刚才那些惊心动魄互相厮杀的画面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唯独凌彧,满脸泪水,他知道,姬霜要消失了。
天机轮盘的中心的光芒越来越盛,红色的光点这次没有挣扎,默默地被那道光吞食了干净。
凌彧眼睁睁地看着,然后闭上了眼。
姬霜,消失了,彻底不存在了……
眼泪再次从凌彧紧闭的双眼中溢出,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他们不够相爱吗?他们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吗?明明他们都要成亲了?如果他们顺利成亲的话,现在一定儿女双全,幸福美满,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凌彧越想越觉得痛心,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失去姬霜?为什么?
他悲痛欲绝,几乎站不稳身子,他撑着剑勉强站立,看着天帝他们将天机轮盘重新封印在无尽深渊的底部,又加上数重结界,保证不会有人再打天机轮盘的主意才罢手。
柳婀抱着重晖来到他身边,轻声说:“我知道你此刻很难过,但我是她娘,我的难过不会比你少半分,可霜儿不是为了简单的儿女情长殉身,她是为了整个六界而付出的生命,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骄傲。”
“可我不想要什么骄傲,我只想让她回来,我只想让她在我身边!”
柳婀叹了口气,把重晖放进他的怀里,“记住你答应霜儿的,你要照顾好你们的儿子,然后……”
等她回来。
凌彧扔掉剑,把这个小小的,软软的孩子抱在怀里。
小重晖还睡着,睡得很香,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
凌彧把脸贴到重晖的小脸上,那温温热热的触感终于让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以后,我们父子就相依为命了。
他们回了幽都山,吢锵和柳婀不放心凌彧,便也回了幽都山住下。有了柳婀帮衬,凌彧照顾起重晖来倒也不那么手忙脚乱。
小孩子长得很快,几天就会笑了,接着会发出声音,然后满满会爬,会吃东西,会走路,跑步,跳跃……
重晖一百岁生辰那天,凌彧带他去了无尽深渊,跟他说了很多他和姬霜之间的故事。
重晖还小,听不大懂,但他知道他的娘亲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凌彧还带他去了凡间,让他在姬明的坟前磕头;他们也去了迷雾森林,那里的很多小妖都很喜欢重晖,尤其是小鸟,知道他是姬霜的孩子后就更是舍不得松手,不仅神气地带他去看以前姬霜住过的树屋藤床,还让他在上面躺了躺。
虽然上面早已没了姬霜的气息但重晖还是觉得开心。
凌彧去找了树伯,坐在那架秋千上跟树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树伯偶尔会晃晃叶子表示自己有在听。
早在他们要成婚迷雾森林的朋友们去昆仑山喝喜酒时,吢锵听说迷雾森林有一位树伯,得知它是一棵梧桐树还五万多岁时,便就打算下界来看看。后来姬霜不见了,凌彧来这里找线索,吢锵和柳婀便跟着一起来了。
那是凌彧第一次见到如此激动的树伯,早在他们还没有落地时就伸出枝桠将吢锵和柳婀的腰身缠了又缠,好似许久不见的好友一般。
柳婀摸了摸它粗壮的身躯,笑道:“当初我把你种下时你也不过是一颗小树苗,没想到现在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树伯像是一个在父母面前炫耀自己强壮的孩子一般,剧烈地摇晃着树梢,金黄色的叶子落了满地,吢锵呵呵笑着:“五万岁了,还是个孩子。”
要是姬霜知道,曾经多次帮她的树伯是自己的父母亲手种下的,那她得多感慨,多庆幸啊!
凌彧沉浸在回忆中,一声声簌簌的脚踩落叶的声音将他唤醒。
若萤过来了,虽然她刻意放轻了步子,但满地的落叶让她的脚步无所遁形。
凌彧睁开眼,若萤抱着重晖说:“他玩累了,想找你。”
重晖睁开沉重的眼皮,软乎乎叫了一声,“爹……”
凌彧的心瞬间便软得一塌糊涂,他把重晖接过,摸了摸他的小脸,又亲了亲,才继续在秋千在悠荡。
重晖觉得舒服,在凌彧怀里翻了个身继续做着美梦。
梦很模糊,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也坐在这架秋千上,旁边有人推她,秋千荡得很高,女子却不觉得害怕,反而到处是她爽朗的笑声。
不知怎么的,重晖嘿嘿笑了,叫了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