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哥哥,我讨厌你……”
“永远都是哥哥被表扬,从来都不是我!”
“别人都不理我了!”
将面具摘下,他叹了口气,——既然睡不着,那就出去走走吧。起身,化成影子,从那扇仅有的窗越过,融入夜色之中……
有一丝怨恨从骨髓里蔓延开来,无言,神智被侵蚀得厉害,走路都一颤一颤的,看来旧伤又复发了。
他觉得自己在无名的控制下,每个能维系思考的细胞都在抗拒,可没有办法,他,或许已经在黑暗中油尽灯枯了……
回忆……
“你要当哥哥了。”母亲慈爱的笑容,成为他三岁时唯一的记忆。
母亲顺产的那天,他和父亲在手术室外静静的等候,虽然他那时什么也不懂,但看见父亲正襟危坐的样子,他也乖乖的不闹不响……
“呜哇……”
一声哭声将发呆的他猛然唤醒,接着,那个白大褂走了出来,说了一句:
“母子平安,来看看吧。”
病房是被淡粉色包裹起来的一间,他见到了衰弱的母亲,以及他的亲弟弟……
“范……溟?”在父母多次的矫正下,他终于叫出了弟弟的名字。面前的襁褓中的婴儿正对着他笑。
对着他笑。
血脉相连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来,轻握住了弟弟那双比自己还小的手……
他要当哥哥了……
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他深深地爱着自己这个骨肉相连的亲弟弟,随着时光流逝,美好的记忆,也蜂拥而至——
“哥哥,帮我穿一下衣服。”
“哥哥,我想喝水。”
“哥哥,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
或许,“哥哥”这个字眼是他最喜欢也最厌恶的……
“黑黑的天空低垂,凉凉的繁星相随,虫儿飞……”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澄澈的眼眸里荡漾着沉郁的夜色,范溟侧身卧在他大腿上,不自觉地吮着拇指,俨然像极了一只安静的羊羔,轻声哼唱着,哄着怀中的羊羔入睡。
“哥哥,”小羊羔没有睁眼,但说话的声音却无比奶声奶气,可爱到令人说不出话来,“爸爸妈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就回来了,”抚了抚弟弟凌乱的头发,他笑了笑,声音无比温柔,“溟儿要早点睡哦,早睡早起才能长得高。”
“能和哥哥一样高吗?”
“当然,比哥哥还高信不信?”
“信,我信……”
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次日早晨,灿烂的阳光透过马路两旁树叶间的缝隙泻下一地金黄,男孩快活得像一只小鸟在他面前跑着,他静而笑曰:“小心点,等等哥哥。”
绿色在随着时间淡化,血红在电子仪器上却依旧显得触目惊心。然而这一切,在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眼中,并没有任何的危机之感。
当脚步迈到马路上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有车!很快!
这是他当时心中唯一所想的。
倾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一跃一扑,之后……
“啊!”车鸣声伴随着嘶声的吼叫……
医院……
“腿部粉碎性骨折,是截肢还是保守治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白纸黑字静静的躺在诊室的桌上。
“医生,”父亲的声音哽咽了,知道自己是这个家庭唯一的希望,他不能去拘泥于痛心,身旁的妻子早就已经泣不成声,可是,他依旧要问这个残酷的问题,“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孩子将来以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凭借现在的医学技术,真的没有办法挽回,除非是有奇迹,可是……抱歉,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
自此,他被轮椅禁锢了起来。
学校是别想了。没有班愿意收这个累赘。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面看书。但,看着窗外嬉闹的人群,他的心中还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霭。
他责备过吗?
他怨恨过吗?
他失望过吗?
答案去确实出乎意料的否定。
“应为我是你的哥哥啊。哥哥保护弟弟,本来就是应该的……”
那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可是,他却发现,改变更多的并不是他,而是范溟……
每天晚上放学回家,他不再是和自己讲述在学校里面的故事,而是把自己锁进自己的房间……
他似乎在和自己自言自语,每天晚上他推着轮椅经过弟弟房间的时候,都会听到隐隐的哭声……
门被反锁了,他进不去,只好隔着门问他:“弟弟,怎么了?”
“啊?哥哥,我没事,已经睡了……”
“好吧,有什么事情告诉哥哥……”
范寞做梦也没想到,仅仅十岁的弟弟就学会了伪装……
弟弟变了,变得很,,孤僻……
他从不向父母倾诉,总是和别的同学在外面打架,并且难以置信的“百战百胜”。
问及他原因也不说,一直藏着掖着……
“范溟……”弟弟十二岁生日那天,下着大雨,父母又出差了,他打算和往常一样陪弟弟过生日……
时针指向了7:00,可弟弟却不知何故硬要出去。
他腿脚不便,拦也拦不住,只能发出感叹:“你不听哥哥的话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听你的话?”范溟没有转身,但声音无比颤抖,似乎有满腹怨气,压抑的简直不是从一个少年身上体现出来的,“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痛苦吗?
就是因为你,同学都排斥我,说是我把自己亲哥哥的双腿弄断的,没有人和我说话,他们都躲着我……
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打架,结果那老师总是说我的不好!
还有,你在家自学成绩都那么好,每次期末考试你去学校考的时候总是名列前茅,而我呢?
根本就没心情学,父母还一直……
我受够了!这种憋屈的生活爱谁谁过吧!
“还有,想知道为什么一群人都打不过我吗?”范溟聚集了一大团雨滴在手中,之后,甩手甩向了他,“我范溟可不是一个只会逃避的懦夫……”
眼中含泪地跑了出去……
“弟弟……”他呆愣在门口,任凭风吹雨打,久驻,木讷,无言……
“哎呀呀,真是悲惨呢。”一个女人不知何时出现了,手中的狐狸似乎是看到猎物一般,“嗖”的一声,化作一团紫光进入了范寞身体……
当然,这些都是范寞看不到的……
“你恨你弟吗?”
“你恨你弟吗?”
“你,恨吗?”
也不知怎的,仇恨像被催化了一样,加快了反应速率,一下子从心里涌了出来,这么多年,是个人,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怨恨。
“我可以帮你重新站起来,并且……”魅言诡笑了一下,:“打败他,把自己应有的都夺回来。”
“怎么样?这个交易不错吧。”
“我,同意……”
我的弟弟……
我会让你铭记一个不一样的哥哥……
一个让你痛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