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是否存在一种欲火的法律？

我们这么展开第六节：

反论1：似乎不存在一种欲火的法律。注55因为伊西多尔说过，法律建立于理性的基础之上。注56但是欲火不以理性为基础，反而偏离了它。因此，欲火不具有法的性质。

反论2：再者，所有法律都有约束力，那些不遵守它的人被称为违法者。但对于不遵守欲火教唆的人却不能称为违法者，相反却只能称那些遵守者为违法者。因此，欲火不具有法的性质。

反论3：还有，如前所述，法律指向共同善。注57但是欲火使我们偏向自身的私人善而不是共同善。因此，欲火不具有法的性质。

但是相反，宗徒却说（《罗马书》第7章23节）：“我发觉在我的肢体内，另有一条法律，与我理智所赞同的法律交战。”

我的回答是，如前所述，法律就其本质存在于统治者，但以一种分有的方式也存在于被统治者；注58结果，如前所述，在服从于法的事物中所发现的每一倾向和指令都被称作分有的法。注59服从于法的那些人会从立法者那里获得两种倾向。第一种是在立法者直接引导臣民趋向某物的意义上。据此，他引导不同的臣民实施不同的行为，在这一意义上，我们可以说存在着一种军法和一种商事法。第二种是在一种间接的意义上，基于立法者剥夺臣民的一些身份这样的事实，臣民变成另一种秩序的部分，结果就服从另一种法。例如，如果一个士兵被赶出军队，他将变成农业或商业立法的对象。

相应地，在神圣立法者之下，不同造物有不同的自然倾向，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为某人的立法与为他人的立法相对。因此，我可以说凶猛在某种程度上是狗的法，但却与绵羊或其他温顺的动物的法不同。因此，天主为人立的法律符合人的自然条件，要求人应当据理性而行为；这种法在人类原初国度中非常有效，理性之外或与理性相对的任何事情都不能逃脱人的觉察。但当人背离了天主，就受到了感观冲动的影响。实际上，人越是远离理性就越是如此，以致人近乎成为由感观冲动支配的动物。正如《圣咏集》第48章21节所言：“人在富贵中不深思远虑，将变成与无知的牲畜无异。”

因此，这种被称为欲火的感官倾向在其他动物那里绝对具有法律的性质，但这只是在下述意义上：在它们身上凡是合乎自然倾向者皆被视为法律。然而对人来说，它不具有法律的性质，相反却是对理性法律的偏离。但是由于天主的公正审判，人被剥夺了原初的正义，他的理性丧失了活力，驱使着他的这种感官冲动就具有了法律的性质，但这只是在神法剥夺人的原有尊严的惩罚意义上如此。

答复1：这种论证视欲火自身为恶的诱因。如前所述，这不是它具有法的性质的原因，那取决于它是否来自天主之法律的正义。这非常类似于我们说“贵族因为罪行应当去做奴仆的工作”是法律使然。

答复2：这种论证借助规则和标准来认识法律，因为在这种意义上那些偏离法律的人变成了违法者。但是，如前所述，欲火不是以这种方式成为一种法律，而是以一种分有的方式。

答复3：这种论证所考虑的是欲火特有的倾向，而没有考虑其根源。然而，如果根据与其他动物一样的方式看待感官倾向，那么它也是指向共同善的，即个体或者种类的自然保存。人的感官如果服从理性也是如此，但只有在其偏离理性指令的意义上才被称为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