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逗弄

“小姐,来吃点东西吧。”

当水月端着粥进来的时候,叶颜仍然守在女孩的床边,一开始她们都只是因为小姐是发了善心随便救了个孩子而已,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上心,自从那日从街市上回来之后,已经衣不解带地守了四日了。本就瘦弱的叶颜眼下身子更加显得单薄,一双眼睛毫无生气只静静地注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

“药呢?熬好了吗?”叶颜被扶着走到桌边,接过水月递过来的粥轻声询问,“小姐放心,水秀已经在熬着了,恕水月多嘴,小姐无论多么在意这孩子,也该先顾好自己的身子啊。”

叶颜扯了扯嘴角,她知道水月是在关心她,也知道府里有人对于这孩子的来历议论纷纷,但是她也不想去解释,毕竟这一切对她自己来说都是奇幻一样的存在。

“我知道了,你们不用担心,我的身子如何我心中有数,倒是水秀那丫头最近怎么样?状态有没有恢复一些?”叶颜怕吵着床上的人,特意压低了声音询问,而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干脆带着水月出了房间说话。

水秀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躲着自己,每次近身侍候的都是水月,她可谓是想尽办法不出现在自己面前,刚开始叶颜也打算随她去,可是一连两三天从禾都跟她回复说水秀没事就去他的门口呆坐着,一坐就是一个时辰,直到府里有活计的时候才会稍微动动,这让叶颜如何能够放心?

水月也拿她这个妹妹没有办法,从小水秀的性子就是这般,看起来咋咋呼呼的,一旦有什么事情就会闷在心里,连爹娘都拿她没办法,最快当天最晚明天就会缓过来恢复原来的欢脱性格,因此其他人也都习惯了她这幅样子由着她去,这一次连她都没想到,水秀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之间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昨日去看了她一眼,一直在厨房忙活,从熬药到小姐的膳食一概不假手于人,等到事情都做完了,她竟打算把所有的碗筷再刷一遍,说什么也不肯先一步回去休息。”水月说起来也是满脸的心疼与无奈,水秀什么都不肯跟她说,她也怕一遍一遍跟在屁股后面问来问去,惹得水秀更加心烦,眼下倒也是手足无措的状态。

叶颜叹了一口气,顺着走廊的窗户向下望去,正好见到水秀在院子中熬药,脸上被碳熏黑,衣服上也沾上了灰尘,但是她全然不顾这些,依旧守在药罐边上,专心致志地熬着药,甚至眼睛都没有从药罐上离开一秒。

本来想着让水秀自己想清楚的叶颜心中也犯起了嘀咕,自己是不是有必要要和水秀聊聊了?

“等她的状态好一些,我便找水秀聊聊,你也别太担心了。”水月忙点点头,没想到自己反倒是被小姐给安慰了。

叶颜喝了小半碗粥便没有了胃口,继续坐在床边小心地观察着女孩的情况,水月则是将东西收拾好送回厨房,院子里,水秀再次确定了一下大夫的要求,“三碗水煎成一碗,没错,就是这样。邵叔邵叔,你快来。”

“来了来了,我的小祖宗啊,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邵阳着急忙慌地从廊道跑来,以为水秀这边出了什么事情,水秀胡乱擦了一下脸,指了指快要熄火的药罐,“喏,药煎好了,邵叔你帮我送去呗。”

邵阳瞥了水秀一眼,又抬头看了看二楼半敞着的窗户,笑了笑,“你这丫头,原来就喜欢跟在小姐身后,小姐长小姐短的,怎么这几日处处躲着小姐呢?”邵阳不提还好,一提水秀立刻炸了毛,“邵叔,你别胡说,谁躲着小姐了,我那是因为有正事要做,你看小姐那么在意那个女孩,熬药这事儿我能不亲自盯着吗?”

“哦~,正事,那半夜不休息去厨房洗碗也是正事?”邵阳拉长了声音,好整以暇地看着水秀,“那天晚上若不是我出现,你都要被侍卫带走了你知不知道!”邵阳有些责怪地戳了一下水秀的额头,“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就算心里有事也不能和小姐这般啊,亏得小姐没有生气,你要知道这可是身为下人的大忌啊!”

水月水秀的爹娘去世的早,自从被带进王府里以后,邵阳便当她们如同女儿一般,平常跟在叶颜身边,倒也是不用他操心,只是最近这水秀的状态着实有些奇怪啊。

“我没有!”听见邵阳这么说,水秀的声音一下子就尖锐起来,而后又发觉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好,默默地低下了头,两根手指在身前搅着,摇了摇头,“我没有邵叔,你快把药送过去吧,一会儿凉了药效就不好了,万一小姐真的生气怎么办?”

水秀推着邵阳离开,“哎,你别推我,我这就送去还不行吗?你再推一会儿药撒了。”邵阳带着笑意说道,水秀知道邵叔是有意哄自己开心,可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邵叔说得也是,自己怎么能对小姐这样呢?真是不应该。”水秀有些懊恼地坐在一边的台阶上耷拉着脑袋,随手捡了根树枝挑着脚边的土。“可是,可是小姐身边已经有水月了啊,她那么聪明,还善解人意,又明白小姐的心思。不像我,这么笨,性子还咋咋呼呼的,我若是跟在小姐身边会让小姐为难吧。”

水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青兰的模样,当初虽说是不经意的一句话被程锦宁抓到了错漏,才惹出那么大的祸。可是仔细想想若是换到自己身上,水秀突然直接握拳敲了敲自己的头,自己分明也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啊,若是也因为这个给小姐惹上麻烦的话...

水秀不敢再往下想了。

“别砸了,本来就不聪明,再把自己打傻了,那镇南王府岂不是还要养你一个闲人?”头顶传来一道讨人厌的声音,水秀吸了吸鼻子,将脸转向一边,“死从禾,你来干什么?不用跟着小姐吗?”“在王府里哪还轮得到我跟着啊?水月就代劳了。”

“水月?是啊,水月一向做的比我好...”看着水秀的情绪更加低迷,从禾皱了皱眉头,“喂喂喂,你怎么突然自怨自艾起来了?这可不像你啊,还有你这么清闲啊,不用服侍小姐吗?”

“什么自怨自艾,我这叫有自知之明,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经常会惹祸,我才不靠近小姐的,省的让小姐烦心,服侍什么的,不是还有水月在吗?她会做得很好的。去去去,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儿待着了,找骂吗?”

水秀扬着拳头冲着从禾比划,故意做着以前两人争吵时的动作,殊不知现在在从禾眼中,水秀的模样是那么狼狈,脸上黑乎乎的不知蹭上了什么,两条泪痕在脸上分外明显,明明是脆弱无助的不行,还非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明明是水秀说的狠话,先跑走的却也是她。看见从禾动也不动,就那么看着自己,水秀突然没由来的心慌,她怕自己的心事被公之于众,扔下一句“我干活去了”就匆匆跑远。

另一边房间内,叶颜已经喂女孩将药喝了下去,“郡主,这位姑娘情况已经转好了,高热已经退了,也能喝下药了,只要按照方子继续调养,很快就会醒过来了。”“麻烦了。”大夫离开屋子去隔壁整理新的药方,屋内只剩下叶颜和邵阳两人。

看着叶颜眉眼间的忧愁担心,又想起刚才来找水秀时听到的下人传言,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姐...”“邵叔你是想问这孩子的事情?”

孩子?邵阳抿了抿嘴,在他看来叶颜同样也是个孩子,只比床上的那个大了四五岁而已。

“邵叔,我既然已经带她回来了,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知道府里对于我的行为十分不理解,可是这是我的决定,容不得他们质疑。”邵阳倒是没想到,叶颜突然严厉了起来,他连忙后退了几步,“小姐恕罪,是我的过错没有约束好府中的下人。”

“邵叔,我并不想难为你,可是若连咱们王府内的下人都这般以讹传讹,那坊间不是传的更难听了吗?这孩子是我带回来的,我一定会保护好她,我的意思是任何方面,邵叔你明白吗?”叶颜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件事情虽小,但是诚如叶颜自己说得那样,自己的府内都说的那般难听,更遑论外面不明就里的其他人?

“我看府中的下人有些并不是很安分,若是可以的话,还要麻烦邵叔好好管教一下,要不然就放出府去吧,王府内不需要这种乱嚼舌根的人。”

“是,小姐。”邵阳的心猛跳,连忙退了出去,正好看到一直守在外面的水月,看她的样子必然是听到了小姐说的话,“邵叔麻烦您了,别人怎么样但凭邵叔安排,唯独今日被关起来的那两人,必须赶出府去!”水月的话虽是带着恭敬,却也是铿锵有力。

“啊?好的我明白。”邵阳回到院子里,见水秀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抬头看着二楼来时的方向,狐疑地挠了挠头,“今日这都是怎么了?”

虽然水月的话令他没有想到,但是说得也有道理,今日抓到的那两个定然是留不得了。

另一边,皇宫御花园东角的一处宫宇内。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鹰隼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纹,大殿中央的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细细观察发现,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如此穷工极丽,近乎可以用奢华二字形容,但是纵使这般,屋内的整体风格并没有令人感觉浮夸生厌,反倒独有一股不属于皇宫的毓秀之感。

珊瑚制成的长窗,窗外自有一座后园,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知是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正值秋季,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如同初雪飘落,甚是清丽雅致。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此处是整个皇宫的最东边,是最靠近宫墙的一处。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碧色金边的岛屿。

后院内的秋千架上,正有一男子闭目而坐,身上只一件极尽鲜艳的银红色袍子,半开着领口,微微露出细致白腻的肌肤,眼尾微微上挑,周围的花瓣轻柔地如同羽毛一般缓缓坠落,头上,领口上,身上,处处皆是,男子却全然不顾,嘴角带着淡然的笑意,似乎想起什么美好的事情。

此处是清月殿,整个皇宫里最安静的地方,更是月妃生前居住的宫殿,自她离世后,皇帝日日派人打扫这里,仔细照料宫中的花草,更是只允许元夜时一人进入这里。

左一进入后院时,便看到眼前这番美景,他必须要承认,自家主子实在是很美,若不是有事要禀报,他是绝对不愿意去打扰元夜时的。

“主子。”秋千上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闪过几分狡黠,“怎么样?事情可办好了?”“主子放心,那一家人是绝对不会再回到东平城的。”

元夜时的手骨节分明,十分修长,他随手抓起身边的一片花瓣揉搓在手中流出红色的汁液,抬头看了一眼宫殿外不远处朱红色的宫墙,“左一,你看,这宫墙真高啊,怪不得母妃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这里。”

回应元夜时的只有一片沉寂,“也罢,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记得给永安郡主送个信儿去,不能辜负了她对的我信任才是啊。”

元夜时随手将花瓣扔到脚边,左一默默地将衣袖递了过去,让元夜时擦手,“左相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程俊英自从被杖刑之后就一直病中不能下床,不过城中依旧有不少姑娘遭他的毒手。”左一的面上有几分尴尬,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措辞程俊英的行为。

“楚府呢如何?”“楚大人才外省回来之后,除了和楚夫人去了一趟金光寺上香和每日上朝之外,没有任何外出。楚棠小姐依旧称病在家,不过听说广学堂那边已经有让楚小姐回去的打算了。”元夜时点点头,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楚棠不仅是广学堂三年生中的佼佼者,更是深得卓斌的器重,经常帮助其处理一下学堂中的事宜,说是卓斌的左膀右臂之一也不为过。

“镇南王府那边自永安郡主那日回去之后,没有任何异常,在城中叫了大夫过府,应该去照顾那个被救下的小女孩了。”

元夜时挑眉看向左一,“我何时问她了?你这么多嘴做什么?”元夜时的语气十分平静,左一听过后却是一阵心惊肉跳,立刻跪下,“是左一多嘴,还请主子恕罪。”元夜时并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而是反手看向自己刚才擦过的左手。

“左一你看这里还是不干净怎么办?”左一的头几乎要碰到地面,听见元夜时这样说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元夜时也不接着,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待着,良久之后,就在左一的胳膊都要酸了的时候,元夜时骤然起身,用脚勾起放在左一身侧的长剑,将剑鞘扔了出去,银光一闪便落在了左一的胳膊上,随手一挑便将那一大片衣袖尽数砍了下来,左一的手一动不敢动,主子的脾气它是知道的,若是不动尚有生机,若是动了那可真是要完蛋了。

剑尖划过,左一倒吸一口气,冰冷的剑刃刺进自己的手臂之中,鲜红的血液顺着胳膊滴下,落在带上正好和先前破碎的花瓣融为一体,左一一句话也不敢说,他深知是自己的过错,眼下只希望能让元夜时尽快消气。

“罢了,你起来吧。”得到元夜时的首肯,左一快速起身,接过抛来的长剑,再次向元夜时道歉,“主子恕罪。”

“左一,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选你当我的侍卫?”

左一哪里会忘记那一日,那是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主子,不过六岁的他站在一排少年之中等着被人选择。“你叫什么名字?”

“左一。”

“父皇,我想选他。”左一早已记不清当时是什么场景,只记得那只小手指向自己的时候,仿佛一下子就看到了光。

“属下记得,因为...话少。”

“没错,话少是你的优点,我不希望你这唯一的优点都没有了。目前镇南王府我并不怎么在意,你也不必去揣测我的心思。”

左一连忙称是,心中对自己的冒失行为有些懊恼,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单看主子对那位永安郡主的态度看起来他是想要了解这些的。

“不过既然你已经开了口,就不要说什么应该之类的话,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词。既然你想要知道,就好好弄清楚。”

“属下明白。”

什么叫自己想要知道?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镇南王府前,直到左一跟着自家主子站在门口的时候,左一还是没从恍惚中缓过来,不是说不在意吗?怎么亲自来了?左一偷偷看向斜前方的元夜时正好和对方凌厉的眼神碰了个正着,吓得他立刻收回眼神,不敢再想。

门口的守卫去传了话,很快叶颜就带着人过来了。

“参见五殿下。”“永安郡主客气了。”元夜时点点头,越过叶颜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左一面上带着几分尴尬,冲着叶颜行礼后秉承着要尴尬也是主子尴尬的思想跟了上去。

看着元夜时已经快要消失的背影,叶颜冷笑一声,“还客气了,我看你才是真不客气!”叶颜真头一回见到去别人家里越过主人家自己往里进的,真当自己家了是吗?

“小姐,我们快跟上吧,五殿下都走远了。”若不是水月提醒,叶颜还在门口腹诽着元夜时呢,“对对对,快跟上,谁知道他心里有什么坏水儿。”

王府内,元夜时一路畅通无阻,虽然府中的下人们在看到五皇子这么堂而皇之地在王府内走动充满了震惊,但是还是依照规矩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去做别的去了。

走到花园内,元夜时毫不客气地坐在那日叶颜坐着的秋千上,双手抓着两边的绳子荡啊荡的。

等叶颜追上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紫薇花丛里大红衣衫的元夜时悠闲地玩着秋千,“果然是好看的人是真任性啊。”叶颜喃喃自语道。

在这种大红大紫的配色下,元夜时竟然丝毫没有显得庸俗,本就立体的五官在这种艳丽的颜色中更加富有冲击感。

叶颜缓步上前,眉眼淡然,“殿下来我这儿不会只是为了荡秋千吧。”

元夜时用脚控制住秋千的晃动,单手支在腿上撑住下巴,微微低了低身子,露出领口,脸上带着极具诱惑力的笑容,明明是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但是那笑容却颇有几分风流少年的轻佻。

他的下巴微微抬起,一双桃花眼中如同星河灿烂的璀璨,正在注视着叶颜的双眼,府内的花园里,紫薇开得正灿烂,红黄色的花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却都在那男子的眼眸姿态中逊色太多。

叶颜的心在彼此眼神接触的一瞬间开始砰砰跳个不停,脸也不争气地有些发红发烫,她侧了侧身子不再去看,心中暗自念着,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水月和左一彼此看了一眼,默契地撤到一旁,静静地看着自家主子。

“郡主这是怎么了?脸怎么突然红了?可是发热了?最近气温转凉郡主身子又弱,可得好好注意身体啊。”

元夜时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叶颜哪怕现在背对着他也能猜想到他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叶颜拍了拍自己的脸,一边暗骂自己真是不争气,另一边也在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等到再次转过身去的时候,元夜时早已经端坐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

“殿下来府里,可有什么事情吗?”叶颜恭敬地朝着元夜时行了一个礼,放平了呼吸询问着。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记得那日在街上郡主将事情交给我处理,眼下有了结果我特意来向郡主告知啊。”

叶颜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冲着元夜时又行了一礼,“还未感谢那日殿下出手相助。想来有殿下出马,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的。”

水月和左一两人站得比较远,听不太清叶颜和元夜时的对话,但是水月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叶颜,生怕错过她任何一点细小的变化。

“水月姑娘为何这么看着我家主子?”左一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水月突然浑身一怔,奇怪地看了左一一眼,他是故意的吗?还是在试探自己?水月脑海里出现了无数种可能。

看着左一的神色平静,水月也没有做太大的反应,只是默默地移开了一点距离。

“左一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水月已经有些不悦了,身为下人他是怎么能够做到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的?居然还这么直白地问自己?

“主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受青睐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想请水月姑娘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肖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合着他是觉得自己看上五殿下了?水月简直是觉得听到了天方夜谭。她强压着怒火看向左一,虽然和左一一比,自己才到他的肩膀,但是咱的气势可不等输!

左一发觉身边的女子在触碰自己的胳膊,同样皱起了眉头,但是还是出于礼貌地转过身子回应,“姑娘还有什么事?”

看他这副模样,水月简直哭笑不得,弄得好像是自己做错什么了一样!她紧紧抿着嘴,尝试用平和的语气开口,“大人,咱俩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是在看我家小姐。”

见左一完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水月真的是要疯了,合着他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小姐站在那边吗?怪不得都说五皇子身边的左一最是衷心,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主子。先前水月还以为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倒有几分可信了,毕竟小姐那么大的人站在那里他都可以忽略掉。

“水月。”正好听见叶颜唤自己,水月立刻应了一声,连忙丛左一身边离开,再待下去她估计会被对方这木讷呆滞的状态气死。

“小姐有何吩咐?”“不是什么大事,我和殿下要去看一眼那个小姑娘醒了没有,你和左一去一趟她的家里把她的东西收拾一下,以后她就留在府里了。”

和左一?水月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小姐,水月一人去就可以了,不敢劳烦左一大人。”

经历了刚才,水月可不想再和左一单独待着了,谁知道他还会不会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来。

叶颜是能够看出来水月的推脱的,可是这件事情她说的也不算毕竟左一是某人的侍卫。

叶颜看向元夜时希望他能做个主,哪知元夜时不管不顾地起身就走,顺手还薅了一把紫薇花攥在手里,那张扬的背影甚是嚣张,“竟然还敢揪我们家的花!这家伙!”

“水月,这是殿下的意思我也没办法,就你们俩去吧,不然让从禾也一起跟着?”

叶颜试探性地问着,一听从禾左一倒是来了兴致,几步上前站在水月身侧,“属下遵命。”

他和从禾一起出现?杀了自己吧。

水月简直是生无可恋,那天在广学堂两人之间的电光火石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让他们俩去,还不得打起来?

“不用了小姐,我们两人去就够了。”两人朝着叶颜行礼之后匆匆离开。

“哎,主子和侍卫倒是一样的奇怪。”叶颜的脑子里都是水月刚才为难的表情,虽说她不了解左一,但是光是看元夜时就能猜到几分,“上梁不正下梁歪,肯定是一样的别扭性子。”

想起元夜时,叶颜有些无奈,这家伙还真当自己家了,一个人走得那么快,难道丝毫不担心别人说他和镇南王府有牵扯吗?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不知从哪儿飘过来这么一句话,叶颜头也没抬,甚至根本没有过脑子一样,脱口而出,“在想元夜时啊。”

“呵。”一声轻笑传入自己耳中,叶颜浑身一怔,这声音…是元夜时!

她的视线范围内骤然被绚烂的红色包围,领口微微敞开,以叶颜的身高正好能够看到对方健硕的肌肉轮廓,原本平静的心跳再次小鹿乱撞起来。

倒也不是叶颜花痴,用她自己的话说,就这个场面谁看了谁不迷糊?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耳边,叶颜浑身触电般的颤栗了一下。

她猛地抬头,一头撞在元夜时的下巴上。只听头顶一声闷哼,叶颜就知道这下子撞得肯定不轻,毕竟自己的头也是巨痛啊。

来不及想太多,她一把将元夜时推开,“你,你,你靠这么近做什么?吓,吓死我了。”叶颜揉了揉额头,用一只手挡住了半张脸,正好隔开元夜时的视线。

“冤枉啊郡主,我是听见你叫我才回来的,哪知道郡主你这么在意我,只分开这么短时间就忍不住想我了。”

元夜时摸了摸泛红的下巴,但眼神却是落在叶颜身上,上下打量着她。

她的反应实在是太有趣了,元夜时也不知怎么的每次看见她就生出了几番逗弄的心思。

在广学堂如此,在镇南王府亦如此。

“不是说要去看那个小姑娘吗?还去不去了?”

“去啊,这不是正走着呢吗?”为了防止元夜时再突然折返回来,叶颜立刻大步走到前面,还没有走出多远,叶颜只觉得这个想法太失败了。

毕竟自己的身后现在是如芒在背的感觉。

皇子殿下,行行好,咱们能不能把视线稍微转移一些,这么被盯着实在是太难受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