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要做背后捅刀子的人

香茗山,金光寺外,楚维生正携着妻子楚秦氏从大雄宝殿出来,寺庙的方丈一路相送到门口。

“阿弥陀佛,楚大人楚夫人皆是有善心之人,佛祖定会护佑楚家。另外,楚夫人所求的签条切记留好,待师兄云游归来,再来拆解。”

“多谢方丈。”

二人上了马车,楚秦氏紧紧握着手中的签条,脸色的神情十分严肃。“若华,怎么了?你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老爷,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在你在外巡查的时候,从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有意为咱们家棠儿寻个亲事。”秦若华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带着无助紧紧地盯着自己的丈夫。

“皇后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楚维生压低了声音,秦若华眼眶都有些红了,她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这已经是皇后第三次说要给咱们棠儿说亲了,恐怕是拦不住了啊。”

楚维生也是叹了一口气,每每想到自己女儿的婚事他就十分忧虑。按照他的意思,他是万万不想让女儿进入皇宫那种是非之地的,可是无奈楚棠实在是优秀,自己的官位又摆在那里,皇后已经多次授意说愿意为楚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老爷,若是真的没办法的话,不如去探探六殿下的口风?”

六殿下?是啊,六殿下不喜参与政事,想来游离在争斗之外,最重要的是他对于棠儿的心意也是众所周知,若是真的推脱不了,六殿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夫人说的是,咱们先回府吧,回府再好好商量一下。”

另一边,叶颜和楚棠正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午膳,叶颜将水月水秀和从禾打发走,说是要和楚棠说悄悄话,楚棠便让青玉带着她们三个吃饭去了。

“怎么了,颜儿?你要说什么啊,还神神秘秘的?”

“楚姐姐,你觉得开食楼这个想法怎么样?”叶颜眼睛里都闪着精光,楚棠见状心中便明白过来叶颜的意思,“棠儿,若是要开食楼的话,你做幕后老板便好,明面上还是不要出头了。”

楚棠说得这一点,叶颜倒是没想过,她嘿嘿笑了下,尴尬地挠了挠头,“楚姐姐,还是你想得周到啊,其实我现在也只是有这个想法,真的要实行起来估计还是挺困难的,我要开的食楼必然得是与他人不同,独树一帜的那种!”

谈起自己熟悉的方面,叶颜的声音里都带着自信,她对楚棠把自己对食楼的想象大体描述了一下,就连还在脑子里并没有成形的想法也说给她听,楚棠并没有觉得反感,反而是放下筷子静静地听着叶颜的想法,不时地点头摇头作为附和,等到叶颜说完,还能给出自己的建议。

叶颜听完十分激动,直接拉住楚棠的手,“楚姐姐你太厉害了!要不是你也是官家小姐,我就找你来当食楼的掌柜了,你肯定做的很好。”“我还是算了吧,这些东西我也是从书中看来的,都是些纸上谈兵罢了,要是你真的把食楼交到我手上管理,那我可就真的束手无策了呢。”

“那好吧。”叶颜听后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嘴,心里想着若是楚棠能加入进来就更好了,可是她说的对,没有人有经验,楚姐姐又是这样大方娴静的女子,自己怎么能把这么一大滩复杂琐事推给她呢?

看着叶颜有些泄气,楚棠面上有一瞬的呆愣,她没想到叶颜的反应会这么大,生怕自己说重了话伤了叶颜的心,连忙开口找补,“我出不了力,那我就出钱好了,就当做我给颜儿的食楼鼓鼓劲儿啊。”

不做掌柜,入股也行啊。

叶颜笑着说道,“那我就欢迎楚姐姐和我一起做食楼的东家了。”“好了好了,快吃饭吧,等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了。”

另一边楚家的厨房门口安排了一张小桌,上面的菜色对比叶颜和楚棠那桌少了几样,但是跟楚府正常的下人好了不知多少。一桌四人,两两相对而坐,却是每一个坐在主位之上。周围不少下人路过之时都会向这边瞟上几眼,嘴里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真不愧是郡主身边的人,吃的东西都比咱们好。

从禾面色铁青,吃了几口就将筷子放下,双手环胸不发一言。水月水秀也是面色难看,唯独青玉一人吃的津津有味,还招呼着三人继续吃,别客气。

“青玉姐姐,咱们坐在这厨房门口是不是太张扬了一些?还要这饭菜,怕是不合规矩啊。”水月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问道,哪知青玉的声音却格外洪亮,拉着水月的手好一副感慨,“应该的应该的,你们可是永安郡主身边的人,这些不都是应该的吗?何况我们小姐说了要好好照顾你们啊。”

青玉上下打量了一眼水月,手似有若无地划过水月手腕上的镯子,眼中的羡慕之意丝毫不加隐藏。“哎呀,水月妹妹和水秀妹妹真是好福气呢,能够在郡主身边服侍,看刚才郡主对你们的天态度,想来妹妹真是深得郡主的喜爱呢。”

“青玉姐姐严重了,我和水秀能有今日都是郡主给予的,我们也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用心侍奉小姐,才能报答小姐对我们的信任。青玉姐姐你说是吧?”水月淡淡开口,语气中全然没有刚才的试探,脸色也冷了不少,在背后这般说主子的是非乃是做下人的大忌!青玉作为楚棠小姐的贴身婢女,怎么如此不知道收敛?

青玉哪里听不出水月的疏离态度,冷哼一声将水月的手甩到一边,“哎呀,水月妹妹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是尽心侍奉小姐的,可是难道我连问也不能问了吗?莫非你们镇南王府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水秀不像水月那般沉得住气,她所有的情绪都展现在脸上,青玉这般态度,她也不想继续装什么样子,“青玉姐姐好厉害的一张嘴啊,咱们小姐和楚棠小姐亲如姐妹,刚才在大厅里时青玉姐姐你还一口一个亲妹妹叫着,怎么现在就你啊你的,镇南王府楚府分的好生清楚啊。”

按照平常,水月定是要拦住水秀,但是今日她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任由着水秀呛声。青玉未免太过分了,平常如何她都忍了,可是唯独侮辱镇南王府她忍不了。若不是顾着小姐和楚小姐的情谊,她非要将青玉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嘴脸好好说一说。

周围停下来看热闹的家丁越来越多,虽然和青玉同属楚府,他们脸上却丝毫没有同流合污的意思,这让水月放心不少,还好还好,最起码其他人并没有因为青玉的胡话对镇南王府有什么误会,不过想来这青玉在府里的人缘着实不怎么样,都这样了也没有人过来,这要是镇南王府发生这样的事情,邵叔早就带头过来了。

想到这里,水月心中不免赞叹夫人的安排,凡是进王府的下人必须要在邵叔手下进行为期半个月的训练,按照军营管理的那种,虽然淘汰了很多人,但凡是能够留下的无一不是素质过硬,一心一意的,像青玉这种人根本就不会有机会。

水秀和青玉争执的声音不小,仍然没有一个人上前,从禾的眉头紧紧皱着,眼中都是烦躁和怒气,若不是碍于现在在别人家里,他非要教训青玉不可。

“好了水秀别再说了。”水月抬头看了看日头,连忙拉住水秀的胳膊,“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陪着小姐吧,从禾我们走。”水月俨然是三人中的主心骨,她的话说完后,尽管水秀再气不过也只是瞪了一眼转身离开。

青玉双拳紧握,环视着周围的人,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看什么看?!”青玉的声音有些尖锐,刚才跟水秀吵嘴也有些气喘,眼下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也带着一层薄薄的汗水,“你们都不用做事吗?”随后拂袖而去。

水月估计得不错,等到她们三人回去的时候,叶颜和楚棠刚好吃完饭正坐在一旁聊天,眼见着她们三哥回来,叶颜笑着问,“怎么样?楚姐姐府里的饭好吃吧。”从禾冷着脸站到角落里,就连一向笑嘻嘻的水秀也是气呼呼的模样。

“回小姐,楚府的饭菜味道很好,我们吃的挺高兴的,就是吃饭的过程中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鸟,叽叽喳喳个不停,还不小心啄了水秀一下,她有些生气罢了。”“一只鸟而已,水秀你别生气了,刚才楚姐姐跟我说了好些个好吃的点心铺子,等回去的路上我买些给你吃啊。”叶颜脸上带着微笑,拉着水秀的手晃了晃,示意她开心一点。

“咦?青玉呢?怎么她没有一起回来?”提起青玉,水秀好不容易缓和的情绪又垮了下来,“楚小姐,青玉她...”话还没说完,大厅外边的走廊中便传来了青玉的声音,“小姐,我来了。”青玉手持一些点心款款而来,脸上还保持得体的笑容,路过水秀时还与她们点头致意,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哎呀,两位妹妹走得好快,不是说好的要给小姐们带茶点吗?怎么等我一出门你们就都不见了踪影,让姐姐我好找。郡主,这南风糕是小姐看了一些古典自己尝试着做出来的,您尝尝看。”青玉半蹲着身子,将盘子递到叶颜面前,看着盘中一个个小巧玲珑的糕点,叶颜就觉得一阵清凉。

她拿起一个放在手中细细打量,小小的一块糕点上足足雕刻了三四十下,荷花的每一个花瓣脉络都一清二楚,轻轻咬上一口也带着荷花的清香,入口清爽温凉十分解腻。“楚姐姐你可真是蕙质兰心,这糕点定是你做的,名字也肯定是你取得。南风糕,这名字取得贴切。”

楚棠笑了笑,叶颜真是个有心人,一眼并能看出这是自己做的,是啊,名字取得贴切,这一生,惟愿南风知我意。

“楚姐姐,楚大人和楚夫人也该回来了吧。”叶颜作势起身,准备离开,“我在这里叨扰挺长时间了,就先行一步了,楚姐姐程家那边你放心,程俊英绝对不敢对你怎么样的,我保证。”楚棠起身相送,叶颜拉着她的手,紧紧握着,眼神中也是坚定。

这是她的承诺,她保证!

“颜儿的心思,我都明白。”楚棠嘴角挂着笑意,两人相视一笑,一切便都尽在不言中。“走吧,我送你出去。”

楚棠和叶颜相携出门,街口正好迎面而来一辆马车,朝着楚府而来。“颜儿,我爹娘回来了。”马车刚一停住,车上便下来一男子,端的是书生模样,五官却又格外锐利,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能够洞穿人心,而后下来的女子眉眼带笑,性情温柔,一身绛紫色的衣裙处处显露着她的温柔知性。

“棠儿,你怎么在这里?”秦若华连忙上前拉着楚棠的手,“你身子弱,何故站在这风口等我们。”

叶颜笑了笑,果然是母女,连说的话都一样,那日广学堂初见,楚姐姐也是这般对自己说的。

她缓步上前站在楚棠斜后方,倒是楚维生先一步发现了她,“臣楚维生拜见永安郡主。”楚维生声音洪亮,倒是把叶颜吓了一跳,眼看着他就要跪下行礼,叶颜连忙扶住,“楚大人免礼,今日是我不请自来探望楚姐姐,还未向您禀告,是我的不是。况且你们是长辈,我怎么能受您这般大礼呢?”

“臣妇参见郡主。”“夫人好。”“爹,娘,颜儿今日是来看我的,如今正要回去呢。”楚棠向楚维生解释着。“听棠儿说郡主在太璞诗会上帮了她,下官真是感激不尽啊。”

“楚大人言重了,楚姐姐为人和善,性情温柔,叶颜很荣幸结交,至于帮忙更是分内之事,只是最近还是要注意一些。”叶颜向四周扫了一眼,又看向楚维生,见他点了点头,便知道他是明白了。

“大人夫人路途辛劳,我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恭送郡主。”

不愧是一家人,楚姐姐这般优秀,果然是遗传了楚大人和楚夫人,尽管只是匆匆一面,叶颜仍觉得楚府处处都透露着令自己满意的感觉。坐在马车上,水月水秀看着嘴都没有合拢过的叶颜,叹了一口气。

看来小姐对楚府十分满意,青玉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好了,免得听完后小姐又平生烦恼。

“对了,水月,青玉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小姐?”水月脸色一怔,她没有想到叶颜会主动询问这件事情。

“那只鸟说的就是她?”叶颜皱着眉头问着,从他们四个没有一起回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不对了,青玉回来的时候虽然面色平稳,但是在给自己递盘子的时候,袖口有些湿,显然是沾了油,糕点拿得十分匆忙,像是在遮掩什么一样。

“有什么就说什么,无非是青玉那人吃锅望盆,不怎么安分,为人又张扬跋扈,在府里的人缘也不怎么样对吧。”叶颜淡淡地说完,水月水秀脸上的表情都从为难转为怔楞吃惊,水秀更是直接拍手鼓掌,“哇,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你怎么知道的?她就是这个样子的!”

叶颜叹了口气,自己能不知道吗?一般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只不过青玉做的实在是太明显了,对自己太热情近乎谄媚的样子实在有些过了。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面对两个丫头的赞赏,叶颜还是爽快地收下了,腰板也挺直了不少,“多观察观察就能看出来了,以后碰到这种事情,水秀你要记得不要先动手,那样我们就不占理了知道吗?”

叶颜面上带着几分阴险的笑容,看得水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只觉的小姐真的神了!;自己只碰了青玉一下,都被小姐看出来了?“当然了,你身上的香粉味道我很熟悉。”

水月和水秀是叶颜来到舒国之后见得最多的两人,她们身上的特征自己也是一清二楚。跟她们的性子一样,水月的香粉味道偏清淡素雅,水秀的则是热烈欢快,最近她很爱擦的那款桃花味道的香粉,还是自己赏的。

“我们啊,要做背后捅刀子的人。”

叶颜缓缓开口,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这也镇南王府的家风家训完全背道而驰。作为大将军,镇南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堂堂正正,哪怕战场之上也从来没有做过背后出手的事情,叶颜的一句话可谓是激起千层浪,在水月水秀的注视下,叶颜干脆闭上眼睛养神。

脑海中不断闪现原主的话,既然要替她好好活下去,自己就要说到做到。她自问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但是也绝对算不上一个白莲花傻白甜。

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要让别人?当然了,这句话对于这个活过两次的叶颜来说也同样适用。父兄在外,她要守好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