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少年

一,

SN自然灾害即将结束,我考入离家较远的太化子弟中学。

我侥幸以原化建小学前四名的成绩,二姐以前三名的成绩,双双进入这所中学的尖子班。

开学那天,父亲用自行车,把我和二姐住宿用的被褥驮到学校,我们就开始了住校生活。

校园的前身,原是华北石油学院,由许多排灰色的平房组成,纵向的,横向的,形成许多错落有致的院落,中央是一座大礼堂,里面井井有条的摆放着许多张红褐色的长条桌子,凳子,做工考究,上面还雕有各种图案,古色古香。

平时用做学校的食堂,需要时,也用于聚会时的礼堂,我们的开学典礼,就是在这里举行的。

校园里,有序的种植着许多花草,树木,丁香花尤其多,到处弥漫着芬芳的花香,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校园外围,有许多高大的树木和灌木,还有若大一片宽阔的操场,有单杠,双杠,云梯,秋千,吊环,等体育器械。

有蓝球场,有跳远用的沙坑,几乎是应有尽有,操场周围是环形跑道,再远处,是空旷的田野,幽静雅致。

我们是这所学校第一届初一新生,共分成:九,十,十一,十二,十三班。

前面的八个班,是转来的初二,初三的学生,是由:化工,化肥,化建,磷肥,制药,五个厂的子弟分配而来。

按成绩排名顺序,我和二姐分在了九班,当时,班里31个男生,19个女生。

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是富有教学经验的李德庠老师,是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士。

数学老师说话是南方口音,为人和善,脾气及好的姚森涛老师,教俄语的朱振亚老师,给人印象是大大咧咧,侃侃而谈。

教地理的马坤老师,有点娘气,还有教其它课程的张缘溪,周绍宣,张善政等老师。

因为九班是尖子班,所以配备的老师,也是师资力量最强的。

但没过多久,又重新分班了,因其它班学生家长,强烈反对这种“分槽喂养”的教育模式,最终是九班保留,后边四个班,打乱后重新编班。

初一一学期,我和女同学罗亚虹是同桌。

罗亚虹家原是义井饭店的私营业主,现在公私合营了,我和她同去过义井饭店。

她母亲是一个出奇胖的中年妇人,这让她在以后和同学发生争吵时,会拿她母亲说事。

她家吃饭就在饭店,很是让我羡慕。

我俩个头都不高,我身高只有一米四三,所以我俩的座位被分在第二排。

我俩都很贪玩,心都没放在学习上。

数学姚老师脾气特别好,但就是管不住学生,这下我俩就猖狂了,上课不听讲,在下边窃窃私语,讲故事,聊大天,做作业时就抄袭同学的,期中考数学,我俩双双不及格。

我的数学成绩惨不忍睹,跌至有史以来最低的二十八分,这分数给了我当头棒喝!

二,

二学期,重新分了座位,我和一男生邵兴信分到同桌,这下可好,男女同学不但不说话,课桌上还要划上“三八线”,我也就注意力集中听课了。

所以,二学期期末考试,数学成绩考了七十八分,两学期按百分比一平均,我及格了,不用蹲班了。

我那时是个愣头青,有一天晚自习,我同桌俯在课桌上,腿在不停的颤动,桌子也不停的抖动,我就没好气地朝他说:“别动了!”他满不在呼,继续抖动,我又气愤的说:“再动,给你告老师去!”哪知他还继续抖动,我就跑出教室,假装去找老师,待了一会,我回到座位上,他真就停止了抖动。

还有一次,我和一个叫郭晋军的男同学,发生了冲突,他动手打了我一拳,转身就要走开,我追上去,照他后腿的膝关节处,就踹了一脚,踹的他差点跪下去,他转回身来,正要朝我动手,这时,好几个围观的同学都在看热闹,有人喊道:“周绍宣来了!”郭晋军趁机赶忙转身走开了。

周绍宣是同学们认为最严厉的老师,大家都很怕他,打那以后,班里有传言,说:“咱班有女生很厉害,能打过男生”。

三,

我其实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甚至一个人不敢独自在家,不敢独自上公厕。

记得刚住校头一个夜晚,我一宿未眠,竖起耳朵,总是疑神疑鬼的,捕捉屋里的响动,眼睛惊恐的环视四周,总是出现幻觉,以至于紧邻传达室的报时钟声,都听的清清楚楚,就这样,一点,两点,三点……熬到天亮。

还有一次下午4点多,自由活动,同学们都去操场上看蓝球赛了,我独自在宿舍赶织毛衣。

当时住的宿舍是套间,中间用门隔开,挨门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打饭用的餐具。

突然桌上的饭勺子被隔壁宿舍的响动震了一下,饭勺子抖动了几下,我汗毛乍起,扔下手中的毛衣,就窜出去了。

冬天的夜晚非常寒冷,我们就用暖水袋灌上热水,塞在被窝的脚下,或者用装葡萄糖的瓶子,灌上热水,用毛巾包好,放在被窝里,也会用砖头在炉火上烤热,用毛巾包好,用在被窝里取暖。

常常后半夜炉子就熄灭了,我们会被冻醒。

那时每个宿舍发一个瓦盆,用做夜里小解。

一个宿舍住八个人,常常超出了瓦盆的容量,夜里睡的迷迷糊糊的,管它溢没溢出来,解完又钻被窩了。

我们就在放瓦盆的地方,铺上厚厚的炉灰渣,第二天轮着倒尿盆。

记得有一次瓦盆被打碎了,我们还集体出动,去偷别宿舍的尿盆,但沒有得逞。

一次,宿舍里没尿盆用了,我半夜里起夜,怱忙穿上衣服,去上外面的公厕,我睡眼惺忪的往厕所走去,路过一处水泥砌的花池,在清冷的月光下,大概是方位的问题,纵向的水泥池突然显现在我眼前,犹如猛然间站立起一怪物,我惊出一身冷汗,定睛一看,哦!看清了,这才静下心来,但睡意早已没了。

后来有听说夜里上厕所,有人遇到坏人了,同学们夜里上厕所,就搭伴去了,尽管睡的正香,被同学叫起,也不得不跟着去。

四,

就这样种种原因,我得了严重的睡眠障碍,夜晚9点熄灯铃响起,宿舍统一关总电闸,值班老师会在外面巡查,同学们虽然都上床了,但还有人不停的说话,嬉戏,也有好心的同学说:“别说了,影响别人睡觉”,慢慢的,宿舍里安静下来,不一会,时断时续的响起了酣睡声。

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难过极了,甚至会用拳头砸自己的头。

就这样,一夜一夜的苦熬着,好不容易有些睡意了,该死的起床铃声又响起了,随即,高音喇叭传来那懒洋洋的起床音乐声。

同学们迅速从被窝里爬出,穿上衣服就往操场上跑,起床十分钟后,全校师生以班为单位,列好方队,在夜色还没有退去的操场上,绕着跑道跑步,吹哨声和阵阵口号声,此起彼伏,“一,二,三,四!一二三四!”锻炼身体!保卫祖国!锻炼身体!建设祖国!

我也不得不垂头丧气的跟着队伍跑。

因大脑得不到很好的休息,所以白天无精打彩,心情沮丧。

五,

我们那时是军事化管理,六点半结束跑步,回宿舍洗脸刷牙,而后去食堂吃早饭,7点准时上早自习。

早餐基本上是始终不变的小米稀粥,窝头,咸菜,有时也会是半个窩头,半个馒头。

稀粥有时上面会漂着米虫,我一看到,就没了胃口,咸菜吗,我一想到食堂外靠墙放着的好多口大缸,里面淹渍着的萝卜咸菜,天热时,上面蠕动着密密麻麻的蛆虫,我就从不吃咸菜,窩头是那种发面的,颜色暗灰色的,形状类似东北人贴大饼子那样形状的。

如有同学有个头痛脑热,感冒发燒,身体不爽,可申请打病号饭,就是一碗清汤挂面,上面飘着星星点点的油星和葱花,我也吃过一回。

有一次早饭时间,我们去的早,见一位食堂大师傅坐在打飯的条桌旁,手不停的抠着脚,桌上放着两个笸箩,分别装着窝头和馒头,见我们过来,抓起窩头就要用刀切,我们见状,赶紧往回走,这场面谁能受得了?所以眼不见为净,看见的吃不下,没看见的,也就吃了。

我们打饭是轮班值日的,上午最后一堂课,是自习课。

每到中午快下课时,打饭的值日生就会换到教室门口,竖起耳朵,只要下课铃响起,就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食堂。

我们的碗筷都按组放在食堂的桌上,值日生排队打好饭后,就开始分饭。

那时,我们的粮食定量是,早饭三两,中饭四两,晚饭四两,我们还是填不饱肚子,所以,每周从家回学校时,我们会从家里带些能放住的食物,例如:炒面啊,最便宜的动物饼干啊等等,饥饿时填补一下。

有一次周末回家,母亲蒸了一锅发糕,几乎都被我和二姐全吃光了,那时我们太能吃了。

我们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平时离校,心须有充分的理由,才能得到老师的批准,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那时,我家还住在义井,离学校还是很远的距离,每周返校时,我们会和同学搭伴同行。

我们会尽量操小路,走近道,大都是走农田的堤坝或者田埂。那时,我们穿的鞋,鞋底多数都是塑料底子,很耐磨,有时鞋帮坏了,另上一付鞋帮,但塑料底子原有的花纹都磨光了,没有了磨擦力,很光滑。

冬天里的周末,我们穿着这样的鞋子,走在来往学校的小路上,不停的被滑倒,有时还打着滑刺溜,就这样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到也很有乐趣。

六,

上初二时,我家搬到了化肥厂宿舍,离学校就更远了。

我家分到了新建好的12号楼,中间单元三层的一套房子,一梯三户,我家是上楼左边的一套,一大一小两间屋,进门是厨房,卫生间和走廊。

在东面的凉台上,一眼望去,是开阔地,有农田,有芦苇地,远处还有坟地,再远处,是若大的水库。

单元门前是化肥路,人来车往的好不热闹。

这是我们住过的最好的房子了,当时在化肥厂宿舍区里,也算是最好的房子了,我高兴极了。

每次从学校回家,我会从学校的操场走上小路,再拐到大路上,可花四分钱,坐5路公交车到化肥站。

因住化肥的同学少,我和二姐又性格迥异。

因我性情独特,和姐妹们不太合群,父母也常说我是刺儿头,我就反驳他们:“谁让你把我生在黄瓜架下,让我带刺儿”。

所以,我常独自一人回家,有时为省下坐车的四分钱,我会徒步走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远远的盯着电厂高大的烟筒,做为目标,

走啊走啊,真有种望眼欲穿的感觉,可谓是长途拔涉啊!

那时路上车和人都稀少,不免有些荒凉的感觉。

七,

学校生活,我们也会找些自己觉得有趣的事做,课余时间,我会到操场上玩吊环,爬云梯,练单,双杠,玩大滚环等等。

春天,我们会到树林里采摘槐花,榆树钱吃,在树林里乘凉,嬉戏。

我们特别喜欢打乒乓球,白天玩的人多,很难轮到一次,玩不够,有时甚至夜深人静,几个人约好,偷偷跳窗,潜入乒乓球室去玩。

冬天有段时间,校体育部给班里按小组发了几双冰鞋,我们有时间就去校外,在冻了冰的稻田里去学滑冰,尽管总是摔跤,但就是玩不够,都着了迷了。

八,

由于太过贪玩,上课总是注意力不集中,开小差,常常在书夲上乱画,用以消磨时间。

我会给书上的人物画蛇添足,给牛顿染个红嘴唇,红脸蛋,给阿基米德披上个长卷发,……,或者画一窩小老鼠,画几个高跟鞋,画老鼠和高跟鞋,我自认为是拿手的,形象逼真。

由于数学底子没打好,物理也就学不好,一看到计算,我就厌烦,觉得棘手。

但初三学的几何,我却情有独衷,老师还没讲到的课,我已超前把作业做完了,每次测试,成绩也不错。

数学老师吴兆彭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你代数学的并不好,怎么几何学的这么好?有什么经验,给大家说说”。

我说:“我只是觉得,几何很有兴趣,象猜迷一样吸引我”。

初三期末考试结束后,老师也对我们放任自流了。

那一夜,我们如释重负,我们一些同学,聚集在大礼堂里疯狂的玩呀,跳呀!蹦呀!这是个不眠之夜。

那时我没有什么远大抱负,只想怱怱考个中专、技校什么的,早点工作挣钱。

班主任郭美华,对班里同学志向摸底,然后找我谈话,说:“你平时成绩还不错,为什么不站出来让国家挑选呢”?

但还没等到我们报考学校的时候,我们就永远失去了上学的机会,因为一场浩荡的暴风雨,已经无情的向我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