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姜萱很礼貌的点了点头。
徐羨往前走了一步,见顾琴的反应比较大,就立马又停了下来,站在原地道:
“顾琴,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徐羨。工业区地下四层,我以前经常在你们那吃饭。”
顾琴听闻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双眼在短暂的聚焦后,又重新涣散。
首次沟通失败了。
“你如果还记得我就眨眨眼睛。”徐羨做第二次尝试:“动动手臂也可以。”
肩膀上的轮胎跳了下来,迈着稳重的猫步,一脸严肃的走到了顾琴面前,并没有引起她的应激反应。
但这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可怜女孩也并没有回应徐羨的第二次问话。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刚才的一切就好像只是徐羨的自言自语。
不过,看着轮胎在顾琴的周围转来转去,时而闻一闻又时而用尾巴蹭一蹭,徐羨仿佛看到了一副熟悉的场景。
龚师傅患病住在医院的时候,轮胎也这样跳到病床上转过圈。
等等,刚才这个叫姜萱的女警官说她可能患有重度抑郁症?
那轮胎它……
“可以让我单独和她呆一会吗?”徐羨转过身来,用询问的语气和两名警员说道。
“这个……”
姓谭的男警员没有说话,但姜萱却为难起来:“实话说,徐先生,这样不太合适。这女孩目前的精神状况很糟糕,如果再受到什么刺激,可能会做出非常极端的事情来。
“你也并非专业的心理谈判专家,为了你们双方的安全,我建议还是不要单独相处,否则真出了问题,谁也负不起责任。”
徐羨虽然明白对方的顾虑,但他实在不想自己的这个秘密被旁人发现。
于是他想了想后,决定退而求其次,开口道:“那这样吧,我只是想和她单独说几句悄悄话,不希望外人听见,你们在外面看着点就行,如果失控的话,再进来帮我也可以。”
“这样子其实也……”
见这个叫姜萱的实习女警员仍然犹豫不决,徐羨又接着道:
“我们以前是朋友,有一些共同的秘密,说不定能唤醒她的意识,如果幸运的话,我还想能带她走出抑郁症的泥潭。”
徐羨言辞诚恳,姜萱终于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就连一旁的谭警官都在用肢体语言暗示她一起出去。
姜萱思索了一下后,总算是同意了:
“那好吧,我们就在门外看着。不过你最好也要有个心理准备,从她的日常服药量来判断,抑郁症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就算是接受最好的心理治疗,至少也需要三五年才能恢复。”
徐羨点了点头,道:“多谢提醒,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姜萱听闻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和那名谭警官一块退出了房间。
房门中央有一块狭长的透明镜子,关上门后,外面的人可以看见房间里的状况,但却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徐羨尝试着一步一步靠近顾琴,他知道,要想触发血色图案的治愈机制,最基本的一步是要有肢体接触。
不过好在有轮胎在她周围兜兜转转,让她没有对徐羨的靠近表现出特别的抗拒。
直到他的左手搭上顾琴的肩膀,一切都还算顺利,她没有哭闹,也没有发狂,就只是神情呆滞,目光涣散。
然后和徐羨想象的一样,左手手背上亮起了耀眼的光芒。
另一边,姜萱和谭警官在退出放门后,就始终关注着里面两人的状况。
“你觉得他能成功吗?”谭警官问道。
“成不了。”姜萱很直接的否定道:“在心理学上,重度抑郁症的患者,其实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仅存的那么一丝自我认同感,即便是最佳的心理辅导,在没有运气加持的情况下,也很难找回来。”
谭警官摇了摇头,道:“你说的这些专业知识,我不懂。但我总觉得那小子的眼睛里,有一种让人靠得住的自信,那种感觉很难说出来。”
姜萱笑了笑道:“谭警官你就别再说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了,别忘了,我可是学心理学出身的,我只相信科学。这位徐先生的眼神确实很淡定很自信,但这些都是他自以为而已。”
谭警官也跟着笑了一笑:“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既然咱俩谁也说服不了谁,那要不咱来赌一赌?”
“赌什么?”
“就赌明天所里的下午茶,谁来请?”
“那当然可以。”姜萱自信满满:“如果能在几分钟之内治愈好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那他就不是人了,是神!”
谭警官一动不动的看着房间里面,没有接她的话,徐羨已经把手搭在了那个小姑娘的肩膀上。
“我有点困了,去泡一杯咖啡,你先在这盯着,有什么情况就叫我。”
姜萱说完这话,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徐羨,然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往大厅那边的方向去了。
呵,真是不知者无畏,现在的外行人越来越喜欢指点内行了。重度抑郁症患者,没个三五年,哪有痊愈的可能!
姜萱在值班大厅里,一边搅着速溶咖啡,一边在心里吐槽着。
三分钟后,她端着两杯泡好的咖啡,往走廊尽头的心理咨询室走去。
“来,谭警官,先喝杯咖啡提提神吧。晚上还要坚持到十二点呢!”
姜萱说着,把咖啡递到谭警官面前,但对方根本没有搭理她,依然出神的望着房间里的二人。
“怎么?咖啡都不喝了?”
姜萱好奇,又问了一遍,同时眼睛不由自主的扫了扫房间里面。
而这一眼看过去,她便瞬间呆住了:“怎么回事?怎么可能……那女孩……怎么可能……”
姜萱手里的咖啡,因为震惊而被自己打翻在地,这才让两人回过神来,连忙打开房门冲了进去。
房间里,蜷缩在角落一下午的顾琴已经站起身来了,正神色如常的和徐羨说着话,除了脸色苍白,神情有些哀伤之外,和正常人毫无区别,哪里还是重度抑郁症的模样。
姜萱直接看傻了,她惊讶的双眼在徐羡和顾琴身上来回往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姓谭的男警官,虽然刚才嘴上在说相信徐羨,但也就是说说而已,最多是为自己请客下午茶找个理由。
所以看着那个女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常,他当然也是惊掉了下巴。
“发生了什么?谭警官?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姜萱的三观仿佛遭到了重大打击,问这话时带着极度自我怀疑的情绪。
谭警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脸色近乎痴呆的看着已经恢复如常的顾琴,又看向徐羡,满是一种见了怪物的既视感。
“谢谢两位警官,我现在已经走出来了,在徐羡哥的开导下,我已经想明白了。”顾琴虽然表情仍旧沉重,但话里语气已经变得坚强,她弯下腰,向面前的谭警官和姜萱鞠躬致谢。
“这个......这个......”两人根本接不上话。
徐羡摸了摸已经躺在自己怀里的轮胎,很平静的看向二人道:“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那.....那她的亲人家属联系上了吗?”姜萱好像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顾琴的声音很小:“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谭警官和姜萱突然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徐羡道:“她们家在工业区的地下三层有一个小房子,那是她现在住的地方,今天晚上我就先把她送回去吧,如果后续有什么需要,我会向你们求助的。”
“嗯,那好,小伙子,这件事情真是多亏你了。”
谭警官说着,和姜萱一起将徐羡二人送出了分所,回到值班大厅后,两人沉默着坐了三个小时,似乎仍然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