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胯邀请陶夫人去自己家里小坐,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立刻就答应了,还支走了跟随着的小梅。
“我男人工作忙,白天晚上地忙,一星期回不来一次。”白大胯以石夫人自居。
陶夫人一脸羡慕地说:“妹妹好福气啊!”
“姐姐快别笑话我了,听说您是重庆大官的夫人,我都看见您的车了,真漂亮啊,新买的吧?”白大胯直觉这个陶夫人似乎没见过什么世面。
果然,陶夫人叹气:“我呀,身边跟着的都是他的人,话不敢多说一句,更不敢领人到家里玩。”
白大胯心想:我不一样吗?看样子,这个人和我一样,绝对不是正室。
禁不住白大胯又是哄又是骗的,陶夫人交浅言深地把自己的底儿全部告诉了这个刚刚认识的女人。
她说她本是唱旦角的戏子,被万长官纳为侧室,但是万夫人容不下她,处处刁难她,而已她年过四十还没生下一男半女。
最近也不知为何,万夫人整天苦恼,没奈何,他就把送到安平来了。
说着,陶夫人落下眼泪来。
同病相怜,白大胯也拿出绢子擦眼泪:“好姐姐,咱俩的命可真像啊!”
她就把自己的故事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两人相拥大哭。
那以后,只要石义仁不过来,陶夫人就三天两头地来找白大胯聊天。
陶夫人虽不怎么擅长装扮,但是出手很大方,来家里玩基本没空过手,不是带来一匹上好的绸缎,就是带来一瓶法国香水,把白大胯哄得找不到北。
终于,端午节的早晨,阿发喜滋滋地说:“夫人,今晚有客人!”
知道是小熊要来,小桃红欢喜得了不得。
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小熊爱吃什么。
21年了,难道他还喜欢吃红糖糍粑吗?
为了不让小熊他们再冒从后院翻墙入院的危险,小桃红在后院墙处开了一道门,门是专门打制的,和院墙几乎一样高,而且门锁在里面。
阿发传过去的暗号是:三声狗吠。
九点,院外传来了暗号声。
阿发去开门时,管家站在门边,手里握着枪。
先进来的是黄檀,然后是一个敦实的小伙子,第三个进来是是个高个子。
小桃红已经快控制不住情绪,浑身颤抖地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舅妈!”高个子喊出这声舅妈,也变了声调。
“进屋说,进屋说。”管家殷勤地招呼大家。
灯光下,黄檀和小桃红泪眼相看,都老了,再不是那个撩猫逗狗的孟浪少年和那个英姿飒爽的飞刀少女了。
井率眉眼和万云太像了,尤其是那种浅淡的微笑。
管家和阿发他们快速吃完饭都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了阔别日久的三人。
三个人说一阵笑一阵哭一阵,当井率知道自己的大伯和小姑姑都尚在人世时,真是悲喜交加。
八岁的他真的太小,能记住的事情太少,尤其是关于大伯和小姑姑的。
但是小桃红留给他的回忆很多。
得知黄檀现在不仅有了夫人,还有一双儿女,小桃红由衷地为他高兴。
井率说以后会有一位叫老韩的同志经常来这里送情报。
老韩在战地医院工作,去一趟沼泽地路远且极不安全,以后他把情报送到这里就方便了很多。
而且小桃红有汽车,一旦情况紧急,她可以开车到沼泽地去送情报,具体情况阿发知道。
小桃红就把她了解的石义仁和白大胯的情况说了一遍。
石义仁一般每周六晚来找白大胯,因为那一晚他的老婆桂桂会陪儿子去补习英文。
井率提醒她最好不要与石义仁碰面,石义仁和白大胯不同,他长着一双贼眼,骗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白天不易出城,井率他们要连夜离开安平。
临走前,小桃红把两根金条塞给井率:“你大伯让我带来了五十根呢!”
井率想了想,把金条揣进怀里:“舅妈,如果方便的话,慢慢买一些感冒药、消炎药和跌打损伤药,尤其是消炎药,千万要到黑市去买,这些任务让阿发他们去完成。”
小桃红频频点头,哽咽着说:“你们一定要小心,缺什么告诉我。”
阿发把给山里准备的食盐等稀缺物资交给井率,两人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走后,小桃红默默流泪到天亮。
“第一次见面,你干嘛和舅妈说起小舅妈他们啊。”井率不高兴地埋怨。
黄檀唉声叹气:“我,我一见到她,就愧得恨不能找地缝儿钻,我怕她还等着我,耽误了自己。”
“别臭美了,你没听他们叫她夫人嘛?她如今是我大伯母了。”井率故意气他。
“要真是如此,我就阿弥陀佛了。”黄檀发自内心地说。
然后,他纠正他:“那,以后不要再叫她舅妈了,就叫婶婶吧。”
井率凑到他脸前看他,看得黄檀莫名其妙:“看什么!”
“看看你这张喜新厌旧的陈世美脸!”井率说完笑着跑在前面。
得知井家大少爷和“三丫”都生活得很好,二爷爷高兴得拍老皮匠:“今晚咱别睡了,喝酒吧!”
老皮匠看看天:“还今晚呢,天已经亮了。谁家大清早喝酒,今晚儿,咱爷俩喝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