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间使者

“这个世界分两种不在乎,一种是在乎到发了疯,结果落了一地哀鸿遍野。还有一种是幡然醒悟自觉矜贵,自此不再想着与谁并肩同行,寻回了自己的满地惊鸿!”

“你本就知道,我属于后者。却三番四次干扰我的感情,如今我又变得不喜不悲不动容!”

“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吗?与人离心,并不亲近!”

诗婕静静看着宋清浅,她想要开口阻拦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如今宋清浅不止是事业已经如日中天了,就连资源也是顶配,这些是她自己挣来的,但她同时又是矛盾的,明明得到了最想要的,偏偏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她近来总说自己是某一位作家的替身,就连某些记忆都开始混乱,诗婕总是理解不了,她身上总是发生那些奇怪的事,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很难相信,李政可以变成了宋清浅的样子。

十二小时前,凌晨一点。

当时宋清浅正在和李政在房间说起什么,然后李政不知为何,有些愤恨离开了。

诗婕是因为听到了房门的响动,才起身撞见了李政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那一刻,也不知为何,诗婕的第一反应是,屋内的宋清浅出事了。

她没来得及穿上鞋,就跑去了宋清浅的房间。

此刻的宋清浅,苍白无力靠在床边,甚至因为门口的响动,微微抬头眼中期待过什么,只是她一般过分难受的时候,情绪就被包裹得很严实。

比如现在,当宋清浅知道是诗婕慢慢靠了过来,她便装作若无其事,拿着一旁手机把玩,而她的视线中,明明含着泪光,好似要把多余的情绪都要吞没。

“阿浅!”诗婕淡淡叫了一声,然后便打算离去。

倒是宋清浅太习惯独处之后,如今便显得有些弱不经风,她抬眸看向诗婕,慢悠悠道:“你坐下,陪我一会儿!”

瓷白的脸上,如今冒着些许冷汗,额前几缕发丝贴近她的脸上,看上去破碎又凄凉。

在诗婕记忆中,宋清浅少有这种模样,哪怕她整日贴近,也只见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了。

滴答、滴答、滴答、、、

眼泪坠地的声音如此清晰,可宋清浅脸上的幻灭,却比她的眼泪,显得更加决绝。

“旁人的凉薄,对于你而言,其实算不得什么,阿浅早就知道的事,何必总是跃跃欲试!”

诗婕说的时候,也陪同宋清浅哭了起来。

这一刻,宋清浅也不管不顾了,屈膝抱着自己,心中的好像被插了一根刺,哪怕如今被人取出了,但留下的窟窿却全是血,她很想知道,这场幻灭是不是会带走她,但她多想停留,久一点!

“小诗,我就是觉得冷,好冷,从身体里面不断出来的冷气,快要把我淹没了。”宋清浅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抓紧了床上的被子,往自己身上揽。

可惜,被子的温度,远远不够捂热她。

宋清浅裹着被子,探出一个脑袋,喃喃道:“我感觉我要碎了。”她说完,就搂着被子失声痛哭。

诗婕看着她那呆滞的模样,又忍不住心疼她,同她一起哭了起来。

宋清浅明明在歇斯底里哭泣,偏偏发不出声音来。

凌晨三点的时候,宋清浅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在诗婕的照料下,她同意回到床上去睡觉。

虽然宋清浅沙哑着喉咙,对着诗婕说了话,但她已经失了声音,诗婕看着她的口型,也猜出了她说的什么,便安慰她道:“我陪着你!”

这一夜很漫长,漫长到,诗婕看了几次时间,都发现时间定格一般。

宋清浅卷缩着身子,呼吸浅浅的,只要外面有任何声响,她都会惊吓到身子,然后卷腹成一个小圈,把自己保护起来。

——

第二天早上,宋清浅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她紧了紧头皮,然后松散在披肩的长发垂落在床沿下,她睁眼便觉得眼泪又要逃出来了。

其实她一整晚都没怎么入睡,只是装作让诗婕放心的样子,她整个思绪和脑海都在不断重造自己。

可惜,无论在被窝里面哭泣复盘多少次,她都会觉得苍白无力,她的精神在匮乏中死去,而精神是她唯一的支柱,她就那么一个焦点。

一早,李政就来到了别院楼下,他没有敲门,而是一直站在那里。

诗婕本想同他说些什么,一想到昨晚宋清浅的模样,就对他十分生厌。

“一个人的难过,可以是低鸣的,甚至哑口无声,你承受不起阿浅的情感,那就放她自由。

她时常忘记自己吃的苦,可能是记性差,也可能是她本就没什么值得回忆美好的事,所以她都选择忘记痛苦,由此显得,得到一些东西不费吹灰之力,其实她背地里吃了好多苦啊!

她除了是那个站在舞台会发光的女明星,私底下也是一个小女生而已,她谈过一次恋爱,丢了半条命,如今在你这里,也算丢下了剩余的半条。

她这么至诚至善的人,可惜就是冷入了骨子,可她独独是蚀骨自己,并非旁人,你们为何都这么不爱惜她。

李政,你比她小七岁,这样的距离感,让我觉得你们从来不会有什么,可后来我才知道,是我错了,是我高估了宋清浅,她怎么可能舍得,你单向念念不忘,她何尝不是跨过了岁月,与你在并肩同行!”

“我话说到此处了,昨晚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们之间确实是平等的,付出和回报都是!”

李政听了这些话,朝着里面鞠躬后离开了。那决绝的样子,让站在阳台上的宋清浅瞧见了,这就有了后来那一幕,宋清浅和诗婕争执。

但宋清浅又十分拎得清,自己能任性什么,不能任性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有《幕青鹤》最后半场戏,导演说下午去,但我还是想早一点去对剧本,诗婕你去准备一下吧,我随后就到!”

听到宋清浅这么说,诗婕一开始有些犹豫,她担心现在宋清浅的状态,不过是一夜之间,她好像又清瘦了许多,脸看上去又精致了些。

是了,这就是宋清浅每次过度消耗自己,得来的筹码,每次她的撕心裂肺换来的,都是容貌绝佳状态。

外人不知她经历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复盘后,她又许了一身傲骨。

当诗婕让司机把车开到别院门口的时候,宋清浅穿了一身黑色的小香风套装,就连她手提的包包和鞋子,都是统一的黑色。

她那套衣服,是“奴娜天使”最近出的高定,一出来就为她量体裁衣定制了,如今她穿在身上在合适不过了,正逢初秋,那个衣服上的金色的山茶花纽扣,显得极为应景,外加她自身也很会搭配,在她头上有一顶黑色的蕾丝礼帽,将她的面容挡住了半分,看上去倒是像极了“乱世佳人”。

当宋清浅坐在车里之后,诗婕才越发觉得,宋清浅真的很吃明星这碗饭。

就像现在,宋清浅身上的那套衣服,半身裙正好随着她纤细的脚裸散落,外加她脚上那单鞋,上面有一块正方形的水钻,看上去十分名贵,就这么单看她局部一眼,便觉得她是个傲骨的美人。

不过,宋清浅出道,也是踩着个“冷艳冰山美人”这个称呼出道的,后来随着演戏,哪怕塑造性很高,依旧是冷艳脸,被粉丝公认,她就是那种基调!

好在,如今粉丝和路人都很爱这一款,与生俱来的那股疏离劲。

——

彼岸花火海一片,独独忘川之水,自成一派不曾沾染。

在长生殿的那座宫殿,早已被废弃,如今堆满了人的颌骨,在漫长的岁月里,长出了蔓藤,结满了果实,开满了花海。

幕青鹤端坐高堂,手中握着一盏金樽酒,看着堂下那些人,怒目而视望着她,她便笑得更加冷漠起来。

她立下誓言手刃仇人,并将他们拖入火海,如今誓言应验了,她自然是顺应天道。

“你们欺我那时,可曾想过,惹上的是活阎王?!”幕青鹤说罢,伸开手掌便徒手从废墟中,拈来一根白骨,放在手心中把玩。

她兴致颇高,甚至专门穿了一身白衣。

如今堂下之人,都在小声讨论她,说她;“虽为天羡国一人之下的宰相,实际却是杀人如麻的十煞修罗,徇私舞弊只为了翻案十年前的幕府满门屠杀!”

不由得他们细细说个明白,幕青鹤便掐住了一个人的脖子,随着她用力一掐,那人的脖子便断了。

那失掉头颅的身体,血流不止,甚至沿着幕青鹤的广袖滴入黑土中。

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死法,每个死法都是幕青鹤亲自下手,直到最后一个人惨死后,幕青鹤方才收手,朝着那堆白骨堆砌的高堂走去。

快要到椅子前,她因为周围的拨动力量,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朝着北方跪拜。

随即她一口用力,血染红了她苍白的唇瓣。她轻轻用指腹染了嘴上的血,用血画了血咒,然后才喃喃道:“恭迎血皇归来!”

此刻,地面的白骨开始纷纷而起,这些白骨中的血气,被吸食后,渐渐遁化为人形,从无数个身影中,汇聚成了一个如雄鹰一般的男人,他一直背着身,却对幕青鹤下令道;“这血骨塔不过才百万血骨堆积而已,若是想要修复我的修为,还是得寻找月神遗落的残魂,此事就交给你了,人间使者!”

——

导演叫卡的时候,宋清浅有那么一刻出神,总觉得这个刚才那些画面在何处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