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兄走好,向某不送了。”向东明拱手微笑道。
洛天驹已走下翠峰山,与向东明分离。洛雷牵马,洛天驹坐在马上,茫然的思索着。
“四哥,想什么呢。”洛雷问道。
“嗯...没什么。”洛天驹坦言,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想出来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总该想些什么,保持着思考的状态。
“在这附近逛逛吧,咱们哥俩好久都没见面了。”洛雷有意开导道。
洛雷与洛天驹相差半岁,从小一起长大,与第十三子洛鹤鸣同称为洛家狮虎将。此番拜山武夷,二人听说洛天驹已经前往,一直争吵不下,最后抓阄决定由洛雷前往,洛鹤鸣留在门派当差。
洛家对此次向北天寿宴一事看得极重,先后派出了少主洛天驹、副掌门洛评三子洛末、五子洛雷、八子洛充、九子洛丰与长女洛符澪,分前后三批依次前来。洛天驹的人马先行,与其他分遣出去寻找洛澐的弟子一同出发,一边南下一边寻找洛澐踪迹,随后由洛天驹受命前往武夷派,沿途收拢这些门派弟子,共有八十三位,率先到来;其次是洛符澪、洛充、洛丰三人率领的一百零七位弟子押送贺礼前来;最后是洛末、洛雷,他二人是后续被洛评派遣过来刺探向家内部消息的,因此人数最少,只有十七人。共计二百零七位弟子,其中大多都是洛姓同族子弟。
内城相当繁华,来往人马无数,洛天驹此时没有什么兴致,只是坐在马上,任由洛雷牵着走。但洛天驹名气甚大,只是在街上走着,就吸引了许多行人的目光。
“那是洛天驹吗?”
“没错,是他。听说天教的观星上人早年间有预言道:‘太行藏深獒,邙山栖幼凰’,那个幼凰不知说的是不是他?”
“可是凰不应该指的是女性吗?若真的是他的话,也该是幼凤吧?”
“别的不说,此人相貌真是不错。”
“是啊,早就听说过‘狼背蜂腰螳螂腿,虎臂狮肩剑星眉’,原来真是这般模样,确实名不虚传。”
“他父亲可是大名鼎鼎的‘剑狂’洛天正啊!那可是曾经跟雨无正交手过的人物,活着的传奇!现在剑仙下落不明,剑圣驾鹤西去,剑孤生死未卜,天下剑道,就当首推剑狂了。”
“真好啊,我要是也有个这么厉害的爹跟祖宗就好了...”
“听说他还有个妹子,也是长得花容月貌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好看法?”
“嘿,别的不说,肯定压的过仿仙阁那一众货色...”
“洛兄安好,小的是神猴门李源,前几年与洛兄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洛兄还记得否?”
几个门派弟子围了上来,纷纷与洛天驹打招呼,洛天驹笑脸相迎,一一招手回应。
街道两旁,客栈与青楼的窗户敞开,不少门派与青楼的女子倚在窗边,目光纷纷向下投去,几声流言风语轻轻飘下,钻进洛天驹的耳朵里。
洛天驹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路都走不动了。”洛雷抱怨道,此时此刻不少人都围了上来,不光有其他门派前来套近乎的弟子,也有趁乱发出邀请的向家下一届掌门候选人,更有几位城中的富家小姐与青楼名牌遣人来暗送秋波,表以示好。
洛天驹微笑抱拳,一一回复“改日再叙”,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转到一处稍微僻静些的路上。
走了一阵,迎面走来一组车队,车队的趟子手年轻力壮,却个个身上带伤,无精打采的,车队的好几辆马车都带有破败,更有甚者顶部直接塌了个洞,领头的趟子手腰上插旗,旗子上写有“云燕”二字。
洛天驹留神看了一眼:“是云燕商会的车队?怎么会走到这里?”
云燕商会是赣浙一带有名的商会,乃天下九大商会之一,还是很少见到商会的人马折损成这般样子。
车队前面拉的还是马车,到了后面竟变成了驴车,驴车拉着的板车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无一不是身受重伤,神情萎靡不振,更有甚者怀中抱着一个骨灰坛默默啜泣。
洛天驹向其中一个驴车看上几眼,猛然间呼吸加速,一个翻身下马,抓住板车车边,赶车的伙计见状连忙道:“嘿,干嘛呢!”
洛天驹紧紧盯着车上的人,神情激动的喊道:“莫辞!”
车上躺着的人,赫然便是莫辞。
那一日莫辞身受重伤,醉笔仙杜景熙以为他已经没有活路了,便直接让伙计收尸。谁知商队伙计为他收尸的时候竟意外发现他还活着,经由这些天下来的治疗总算是保住了命,暂时随着商队而走。
莫辞此时状态极为虚弱,缓缓的睁开眼,看见洛天驹精神一振:“少...少主...”挣扎着想要坐起。
洛天驹悲喜交加,喜的是此时此刻竟然见到了失联许久的旧友,悲的是见他居然受伤这么严重。他连忙按住莫辞道:“你躺着,躺好。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你怎么会跟着云燕商会一起来到这里?”
莫辞苦笑道:“说来话就长了,我原本一路南下去找二小姐,路上碰到有人打劫这家商队,我一看就急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呗,我就跟匪徒干起来了,没打过,还差点被打死。他们救了我,我就一直跟着他们了。少主,这是哪啊?”
洛天驹一阵心酸:“辛苦你了,澐儿已经到家了。这里是武夷山。”转身向赶车的马夫道:“能请你转告贵掌柜吗?我想当面向他道个谢,这位是我的朋友,我想将他接回去。”
“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洛家少主洛天驹啊。久仰久仰。”驴车上一个男人挣扎着坐起来向洛天驹拱手道。不是别人,正是潘枢,这辆车上坐的都是“云行十三燕”受伤之人,潘枢、贺甲六、张显汤等人都坐在这里,张显汤的怀里抱着兄长张如修的骨灰,赵凡等人的骨灰也都在这里。
洛天驹拱手道:“不敢当,请恕晚辈眼拙,敢问前辈名号?”
潘枢苦笑道:“少主这句‘前辈’,我才是真的不敢当。在下潘枢,是后方车队的领队。”
那一日杜景熙提出要带欧阳雪玉的商队一路回到福建,被欧阳雪玉一口回绝,说路途遥远,而且既然已经被湖广六恶袭击,说明他们的行踪早已暴露,北边已经去不得。就这么回福建,一路也一定会遇到很多挫折,不如另辟蹊径,改头换面装作其他武林门派,混入前往武夷派拜山的门派队伍当中,等到了武夷派的范围内,再北上景德镇,如今云燕商会会长欧阳云雁就正在景德镇。
因此商队一行开始缓缓向武夷派进发,一路上也遇到了很多其他门派,几队人马集合到一起结伴前行,一路上也遇到了数次天教的骚扰,但有杜景熙镇场,只是损失了些许货物,“仙游九天图”却是无误。走了几日,因为伤员众多,落下行程。潘枢便提出,将商队一分为二,欧阳雪玉带着“仙游九天图”先跟随大部队出发,潘枢带着伤员在后面跟随,到了武夷派之后,先队稍作休整,向武夷派求助,得到援助之后再秘密北上景德镇;后队则留在武夷派中休整一些时日再做打算。
潘枢道:“这位仁侠为我们鸣不平,可惜因此身受重伤,我们竭尽全力也只能先稳定住他的伤势,实在是对不住。我们掌柜的就在前方不远处,我来为阁下引荐。”
洛天驹谢过,询问莫辞的情况,莫辞却说:“我现在一身的伤,还是不搬来搬去了。先随着他们休息一段时间,等到伤养的差不多了,我再去找你们。”洛天驹答允,承诺为他找到内城中最好的大夫。
潘枢命人将车队赶往客栈,随后强支残躯,走了几步疼痛难忍,洛天驹劝他也好生休养,自己独自前往即可,潘枢再三感谢,最后为洛天驹指出了一条道路。
洛天驹让洛雷先回到住处,自己独自前往。
曲径通幽,疏林散秋,一座观光亭映入眼帘。
洛天驹走上前去,只见从观光亭放眼望去,山下层林尽染,漫江碧透,萧瑟残叶,乱舞秋风,不禁悲从中来,感慨道:“红叶染枝头,倚清秋,故人不见昨夜月如钩。”
“叠新词,舞文艺,叹离愁,倒似寻了新欢做姘头。”
洛天驹一愣,这才发觉身旁坐有一位女子。
那女子发觉洛天驹在看她,扭头笑道:“我对的好吗?”
洛天驹见那女子明眸皓齿,一笑生花,不禁紧促道:“嗯...好,也不好。”
那女子嫣然一笑,看向千山秋色,淡淡的道:“举樽酒,空对月,问离愁,奈何君卿心同志不同。”
洛天驹听闻此话,心头一震:“心同志不同,好一个心同志不同!我挂念着剑云,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在对抗天教这一点上,我们的心是相同的。但是...除去这一点之外,我们的志向、目标,真的都相同吗?我在此刻念着他,他也会在念着我吗?”
他思索片刻,缓过神来,向那女子行礼问道:“请教姑娘名讳。”
那女子笑道:“问女孩子闺名,不该用‘芳名’吗?”
洛天驹脸上一红,他从未问过女孩的名字,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术,当即改称呼道:“请教姑娘芳名。”
那女子微笑道:“本掌柜复姓欧阳,名叫雪玉,你可牢牢的记住了,这辈子都不许忘。”
“是,洛某记下了,此生都不会忘的。”
欧阳雪玉笑道:“你还挺会说话嘛,比我之前遇到的那个强。”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也坐下来吧。”
洛天驹依言坐下,思索一下问道:“从阁下方才说的话中听来,阁下是位掌柜?”
欧阳雪玉把玩着一个酒杯,摇头道:“这个称呼我不喜欢,换一个。”
洛天驹一愣:“那...姑娘?”
“也不要。”
“小姐?”
“软绵绵的,不要。”
“嗯...”洛天驹本想说“掌柜”,但他看欧阳雪玉年纪尚小,便改口道:“小掌柜?”
“嗯!”欧阳雪玉像是被戳中了心怀,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个就很好,你还挺会取称谓的嘛。”
洛天驹笑笑,继续道:“我听小掌柜复姓欧阳,难道是云燕商会的麾下?”
欧阳雪玉笑道:“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怎么一猜就中?”
洛天驹如实答道:“云燕商会会长欧阳云雁名震赣浙,一听欧阳姓氏,自然容易想到。”
欧阳雪玉轻声叹息道:“人家夸你,你都听不出来吗?”向洛天驹瞥上一眼,随即笑道:“你这番不是为了找我而来吧?”莫辞在商队中的这些时日,欧阳雪玉已经知道他是洛家的门客,自然也明白自己到了武夷派之后极有可能碰到洛家的人前来交涉,只是没想到遇到的是洛天驹。
什么?你问为什么我知道他是洛天驹?这还用看吗?关于他容貌的顺口溜早就散布天下了。
洛天驹道:“是,我的一位朋友在贵商会的车队中,感谢贵方一直以来对他的照顾...”
欧阳雪玉在心中叹息,说道:“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
洛天驹心中一喜:“看来这位掌柜也是不喜欢客套之人,那便好多了。”开始一字一板的与欧阳雪玉攀谈起来。
欧阳雪玉单手支颐,美目盼望着亭外美景良辰,身旁有佳人相伴。这本是件赏心乐事,奈何洛天驹的回答与举措都太过无趣,连眼前的景象都淡色了许多。
洛天驹实在是没有与女孩交流的经验,除去同族堂姐妹以外,他都鲜有与异性交谈的经历。因此话题都由欧阳雪玉主导,但都在洛天驹这里终结。
欧阳雪玉幽幽的叹了口气,突然间问道:“倘若公子被困武夷山,凭借你现有的兵力,该如何突围?”
洛天驹一下哑然。
欧阳雪玉见洛天驹久不答话,心想:“是我的话太无聊了吗?他都不接话了。”偷偷向洛天驹看过去,但见他眉目紧锁,陷入深思。
“嗯...你若不想回答,我们就再换个话题...”
“不。”洛天驹打断她道:“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若是被困内城,城门落下,那就难以突围。因此,只有事先屯兵外城,才有一丝出路。
“事情突发,应当率先集结所有可集结的力量,针对敌人薄弱处进行专攻,我事先观察过,外城城墙为土墙,引屯龙泉之水可破之,但若泉水被断或敌人加以重兵,就难以攻破。”
洛天驹滔滔不绝的说着,此时此刻,经由欧阳雪玉的点破,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感到疑惑的问题所在。
那便是,如果被困在武夷山,该如何脱困。
这并非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想法,他自幼习读兵书,每到一处地方就要勘测地形,根据当地情况与自身兵力的不同制定不同的方案。他此行来到武夷派,潜意识中也有这种想法,但又觉得这样想对武夷派太过不敬,所以一直压着不去想它。
此时此刻,这个疑问被欧阳雪玉点破,使得他能光明正大的把问题放到明面上来讲解,一时间所有线索串联,内心的想法滔滔不绝的涌现。
“若是鸿门宴,该兵分三路,我自率人赴宴,留一部在外城,另布一部与南平,互成掎角之势。待到敌动,考虑到最差的情况下三地齐乱,我就沿事先安排好的阵型依次撤退,沿途收拢残部,随后组成骑兵队阵,向西突围。由洛雷打头阵,二位弟子随其后。洛鹤鸣为边锋...不对,他并不在此处,那就命洛克孜...不,他水平不到...可恶,此行我并没带好边锋,那么只有加强两翼防线,防止被敌人贯穿。如此一来后翼防线就要削弱,前锋也只能把压力都交给洛雷...风险太大,战损至少会在六十以上...”
欧阳雪玉适时开口道:“向西不如向北。”
“此话怎讲?”
欧阳雪玉笑道:“群雄四散而逃,自然要往有援之地逃亡,西东南三地情况不明,向北尚有一线生机。”
洛天驹恍然大悟道:“是啊,武夷派掌控范围广大,我唯有向北归乡,才有一线生机。只是这里我人生地不熟,该怎么取舍呢?”又陷入了沉思。
欧阳雪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般,轻声说道:“我知有一条小路,可告知公子。”
洛天驹喜道:“请讲。”
欧阳雪玉直起身子,左右盼顾,确信没有人向这里走来。其实早有几位其他门派的弟子尾随洛天驹,各有各的目的,只不过此刻见到洛天驹与欧阳雪玉孤男寡女共处一亭,也就暂时不敢上前。
洛天驹所不知道的是,只是这么一会时间,他在内城当中的风评已经变了又变:有的说他对云雁商会小掌柜见色起意;有的说他对欧阳雪玉始乱终弃,此时想要找回这份感情;更有会做生意的青楼老板开始散布谣言,说洛天驹与向启夜共同追求本楼的湘琴姑娘,后来向启夜胜出,洛天驹心灰意冷之际被欧阳雪玉钻了空子;第三个版本的可信度倒是高一些,向启夜每每前往仿仙阁都要湘琴姑娘作陪,而洛天驹又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在这番炒作之下,仿仙阁的生意愈见火爆,不少客人都点名要见这位引得两大武林名宿公子争抢的佳人。甚至为此延伸出了好几个的版本,已经飞速在大街小巷中传播。
欧阳雪玉“嘿咻”一声,从随身包裹里取出一件羊皮卷,在石桌上铺开,却是一张地形图。欧阳雪玉看向洛天驹道:“你看,若是你能突出武夷山,接下来又该往哪里走?”
洛天驹凝视地图,良久不语。
“若是我突出武夷山...那此刻主峰大乱,对我反而有所帮助。”他一一思索在翠峰山上所见到的三十二座角楼方位,将它们一一点出。
“应该向东北急行,经胡墩尾、上园、路下、绕过七峰庵,渡里枫口,进入岚谷。这是第一步,要率先离开武夷山治下。”
洛天驹停下了话语,他此时进入了太平山,可横在他面前的是一整座武夷山脉,难以跨越。
“此后若是能从太平山直达塘北虎,从塘北虎处改走水道,就能直接绕开武夷山脉,抵达辽阔之地,然后...西边的上饶去不得,只能向东,彻底离开江西,抵达浙江...”洛天驹说着说着,断掉了话音。
难,太难了。
出了武夷山向东北进发,到处都是山林,山路难行,再加上他的骑兵阵型难以摆开,行军速度必然受到影响。再者,从太平山达到塘北虎的道路更是难走,这一路上不知要有多少非战斗减员。
并非是他不想向西,只是西边大多都在武夷派掌控之下,向西突围,难度太大,阻挠太多。
欧阳雪玉点了点地图道:“西边道路好走,但你是觉得这边布防众多,难以突围,对吧?”
“嗯。”洛天驹不置可否。
“那咱们这样想,有这种想法的,说不定不光是你一个呢?”
“嗯?”
“你想向东而不愿向西,无非是觉得西边布防严密而且没有后援,东方虽然同样没有后援,但是防线薄弱。”欧阳雪玉淡淡的道,“那我若是告诉你,在东边有一个盟友,你还会选西面吗?”
“敌情当前,自然要团结一切力量。”
“对的。”欧阳雪玉笑道:“那么小女子斗胆,给大将军指一条小道。”说着,玉葱小指伸出,在地图上轻轻一划,继而一勾,标出了一个洛天驹从未考虑过的地方。
洛天驹眉头微蹙:“景德镇?”
“不错,是景德镇。”
“请恕在下见识短浅,景德镇上有哪位大贤居住?”
欧阳雪玉皓齿半露:“我呀。”
洛天驹愣住。
欧阳雪玉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我们商队马上就要前往景德镇了,不为其他,而是我爹爹在那里。”
洛天驹闻言一震:“云雁会长现在在景德镇?”
欧阳雪玉点点头:“不光是我爹爹,王叔叔、赵叔叔、凡叔叔都在那里。”
欧阳云雁早年间被家族排挤,独自游历在外,结识了王贺垒、赵空鸣、凡不胜三人,四人结为异姓兄弟,创建了云燕商会。商会创立之初处处受人排挤,四人相互扶持,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各自都练就了一身的武功,这才将云燕商会稳定下来。四人此后各自努力,将云燕商会打造成了天下九大商会之一,将原先挤兑欧阳云雁的欧阳家收并后易帜,由欧阳云雁担任族长。四兄弟不光擅于经商之道,连武功也都是颇有威名之人。“云行十三燕”最早叫做“云行三燕”,指的就是王贺垒,赵空鸣,凡不胜三人。
“既然如此,那景德镇就当为第一首选。”洛天驹两眼放光,点头应和。
“所以,不如这样。事先留下两批人马暗中潜伏在这二处,届时走水路直接抵达肖家湾。然后弃船乘马,火速穿越南坜沟,抵达洋庄。这时武夷派的重点都放在武夷山市周边地区,就算真的有人能从主峰突围,也未必会抵达这里。同时,武夷派的重心必然都放在北部、西南、东北、东部、与东南这几个地势平坦广阔的地带。因此,就是要趁着这个时机,火速穿越洋庄,过外垄,强破分水关,武夷山镇、紫溪、永平、铅山,到了这里,两边地形就彻底为你敞开了。”
洛天驹点头,洛家这些许年来继承宣祖遗风,洛姓子弟都要习练马战弓射,此次随他前来的神都派弟子大多都是洛姓子弟熟悉马战,到了这个地方以后,此处是两座山脉夹缝处,道路开阔,许多城市都在此处坐落,如上饶与鹰潭二市。
“北上横峰,西过戈阳,抵达贵溪,切记,无论此刻如何人困马乏,都不能停留片刻。此后北上,穿画桥,过万年、乐平,直到进入景德镇。在这期间都不可稍作松懈。”
洛天驹默默记忆,趴在地图上,将那些地形都一一铭记在心。
不知不觉中日暮西倾,洛天驹将整张地图都牢牢记在了脑中,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耳边响起欧阳雪玉的声音:“其实,你想要的话,这张地图我可以直接送给你的。”
洛天驹一抬眼,夕阳的余晖刺得双目流泪,这才反应过来时间已经过了太晚太晚。欧阳雪玉却一直坐在旁边,默默的陪着他。
洛天驹忙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其实你可以直接打断我的...”他闭下一只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的眼睛,余下的一只眼睛看向身旁。
夕阳映照下,欧阳雪玉肤肌如雪,带着几分夕阳的橘色暖晕,斜阳映照下,面部轮廓勾出一抹绝佳的轮廓,卧蚕微拱,一汪秋波如潭水闻风微微波动,微颦微笑,手如柔夷般温润,轻轻支颐,酒窝浅现,轻柔的看着自己。
“那...今天的晚宵你请我喽?”
洛天驹微微一怔,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感悄悄涌现。
“....好。”
与此同时,另一边。
“好累啊!!”
苏剑云彻底瘫倒在地上,身上酸痛比昨日更甚,但他面带笑容,略显得意的看向向老头。
“哎呀呀,进步神速呐。”向老头拂须笑道,心里也在暗暗惊叹:“哪怕是没见过的生招,他居然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演练,四回自如,这等天资,就算是我活了几十载也从未见过。他的记性不是一般的好呐。”
短短一天,苏剑云不仅从向老头那里学到了许多陌生的剑法,完善“无师剑”,对剑意的领悟也同样加深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他刚刚趁着向老头一个不注意,居然真的用“以鞘化锋”夺走了他的筷子。
按照承诺,向老头把换皮蛊交给了苏剑云。
苏剑云赶紧伸手接过,还没来得及把玩,只听桑白翁又在唠唠叨叨。这一天的相处下来,苏剑云已经习惯了桑白翁在耳边唠叨,可此时听到桑白翁说道:“译者千面,何似人间。”的时候,突然起了兴致,爬过去道:“老先生,我这里也有一份广散闲文,不知道你能为我翻译吗?”
桑白翁听到广散闲文,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抓住苏剑云胳膊道:“能能能,当然能!我可是当世第一译者!只要你能说我都能翻译!你可千万找准了我,不要去找别人呐!”
苏剑云笑笑道:“好,我只找您,我不找别人。”将那段古文缓缓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