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75,在饲养场打雪仗

75,在饲养场打雪仗

小时候的时光是漫长的,日子总是慢悠悠的。

但是,还没来得及同瑟瑟的深秋说再见,冬天便悄然而至了。没有了蛤蟆和秋虫这些活物的喧闹,隆冬的寒夜显得空旷而寂静,若是没有一两只狗叫,村子好像冬眠了。

寒冷的天气让我们感到懊恼:捂上大裆棉裤,一个个步履蹒跚着像极了笨而肥胖的小狗熊。我们在学校和家之间规矩地走着两点一线,话也懒得说,因为一说话,北风就会呼呼地灌入你的嘴巴,让你冷得彻骨铭心。

小孩没窝在家里,心里可急窝了。

当入冬的第一场雪在天空中洋洋洒洒时,我们闲散无聊和郁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雪是冬天的精灵,我们跑出屋里,在雪中跳着闹着,张开嘴巴去承接雪花,一丝冰冷的感觉让嘴巴麻酥酥的,然后大喊:“我吃到雪了!”。

一会儿整个村子都热闹了起来,孩子们醒了,看到下雪了,都快乐地在雪地撒欢,追逐,打闹,好不快乐。一瞬间整个村子都被欢声笑语包围了起来。

天空飘起鹅毛大雪,河堤,房屋,树木和大地都是银装素裹。这便是我们的乐园,孩童的世界,对于孩童来说,最令他们痴迷的事情有三件。一是堆雪人,打雪仗;二是溜冰,滑冰,跑冰;天堂之冬正式开启三是在冰上打陀螺。

我们用铁锨用扫帚堆起一个一个小雪人,拿来大树叶做帽子,拿来胡萝卜做鼻子,用黑石头做眼睛。对于孩子们来说,这是一个开心的游戏。

我们几个要好的孩子约好去打雪仗,二丫子觉得田伟有意奚落她,抓起一把雪就朝田伟脖领里塞去,田伟没有料到二丫子会来这一手,没防备,凉的一掬愣。二丫子已躲在石磨后,田伟捧了一大捧雪,绕过树悄悄接近石磨,二丫子只盯着前头,没有防备后面,田伟掀开二丫子后领,把一团雪球了进去,二丫子后背顿时一股寒意,一阵冰冷让她流下了眼泪。大家都咯咯咯的笑着。我趁用伟待意之际,也觉得他欺负一个女孩不对,双手捧起一把雪朝牛田伟身上扬去,一股小踅风吹过,扬出的雪飘飘洒洒都落在田伟的脸上身上,田伟慌乱地扑扫着,趁田伟乱扑之际,牛二蛋牛二蛋捧腹大笑,抓起雪攥成雪球又向田伟打去,在黄色仿军帽上炸开,田伟恼羞成怒,生气我和牛二蛋偷袭了他,像打水仗一样,背过身,低着头如老鼠打洞一般,哈腰撅腚的双手兜雪向后抛洒,他的笨动作没头没脑,虽然双手一下比一下快,但我们都躲开了,他的雪仗就没有了目标,但我们一时也不能靠近他。四蛋从远处刚跑过来,看田伟狗创雪扬,迎头一阵暴风雪,嘴里嚷嚷道:“哎呀,你学狗刨呢,一个人低头哈腰的在地里挖宝呢?扬我一脸一身的。”田伟刨起的雪飞起来大多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弄了一身雪末子,像个雪人似的,偷偷捏了个雪球,抬起身迎面扔在四蛋脸上,嘴里还挑衅地说:又来一个打雪架的,你和你姐两个人我也不怕。二丫子是四蛋的姐。二丫子已清理完身上的雪,过来找田伟报仇,刚好看见弟弟四蛋来了,嘴里说着他欺负俺,四蛋不知就里,被田伟当面砸了个雪团,稍微有点疼,心里窝了一肚子气,也不甘势弱,与田伟对着扬起了雪,二丫子趁机在田伟后面把一个雪团扎进了他的衣领。这下可乐坏了牛二蛋,蹿跳出来,拍手叫好。田伟学着英雄王成的样子,站在雪堆上,威风凛凛的高喊向我开炮。大家就笑了,打了一阵子,都累了,嘻嘻哈哈趴在雪地倒气。

王君来的玩,看田伟、四蛋和牛二蛋二丫子开心的趴卧在厚雪中,要重新开始玩耍,他也加入战斗。

我看见一只麻雀,抓把雪,团溜成一个雪球,朝屋拐角的老杨树上叽叽喳喳叫的麻雀打去,这家伙呼啦啦的飞开去。

来的小孩子越来越多,我们又重新开始玩打雪仗。

夜里还起了风,冷得连狗都在窝里蜷缩成一团儿懒得动弹,一夜之间,河水冰冻,沟沟渠渠和池塘以及二道湖水面都冻冰了,天亮了,滴水成冰,哈气成霜,张嘴一呲牙,都能冻掉大门牙,大人们说:数九寒天,大雪封村,到了尿尿拿棍儿敲的‘三九四九打骂不走’了,这是最寒冷的节气,人们就可以在冰上自由穿行了。我们又玩滑冰,还有的小孩打自制的陀螺,鞭声响亮,陀螺嗡嗡的转动,冰面上就是一个热闹的世界。四蛋在冰上滑倒了,爬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二丫子溜冰过来,用手拉起了他,扑打着弟弟身上的雪屑说:爹叫你回去喂驴。他俩先走了。

王君推开我家门,嘎扑来的寒气,糊在脸上,就像叫柳条抽了一样,拉拉的疼,浑身打个寒战。我妈离忙招呼他,快上热炕上捂捂,王君鞋也没脱,就上了炕,我弟弟碰到他的冷腿哇的一声,不禁整个身体缩了缩,离王君远远的,然后说你这是把冰块抱进来了,这么冷。

王君要约我们出去玩,我妈说,这三九寒天特别冷,不要在室外玩,到饲养场去耍吧。

我们出了门,深冬的大早,外面清冷清冷的,我们几个约好的小孩到饲养场来玩,一头毛驴抬头打着响鼻,看着我们走过来。走近了看牲口都在槽上嚼着干草儿或着青料,那头最大的驾辕骡子,食槽上还有一把碗豆,王君一伸手,抓了半把,给我们每人几颗,分着吃了。

我们玩了一会甩纸牌,这种纸牌是用作业本的废纸,从中间对折,再十字交叉放在一块,把露出的部分向左或向右折成三角形,再往中间折,最后几个三角形相互交叉成牢牢的四角形。通常来说,用烟盒纸做的最好。具体的玩法就是相互要把对方的牌翻个个,一人把牌放在地上,另一个人把手中的牌摔出去,或碰或扇风,努力把第一个人的牌掀翻,如果没有掀翻,则第二个人的牌停留在摔出的位置角度,换第一个人用牌掀翻第二个人的牌,交替进行,直到一方的牌翻个为止,通常输的一方的牌归赢的一方所有。

我们这个玩的起劲,王队长领着几个人,忙活套牲口,装草料,饮马、备鞍、搭草料袋,车夫张尕娃挨个对每个车辕做最后检查,王君凑近套热乎,“上哪啊?”张尕娃轻描淡写地说:“去北沙窝拉沙,顺便捡点硬柴,王队长神神秘秘,不愿透露行程,就对弟弟王君不耐烦烦的说:滚一边玩去,不要影响我们的正事。我们才不管他呢,冬天无聊,正想出去玩呢,趁他不注意,我们飞身上车。张尕娃一扬鞭子,打马跑开。有了新的活动,大人机孩子共同嬉闹,驱散了寒冷,人人脸上扬溢着乐呵呵的笑意,贼拉拉的风吹着雪粒刀子似的打在人身上,我们捂脸龟脖儿,鸡抱膀儿,马踏车碾地面洒落的一层薄薄雪花,到了北沙窝,大人们忙着装沙子,我们捡硬柴,一人弄了一大捆,有了冬天的收获。

大雪一场接一场,厚厚的积雪把整个村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白皑皑的一种素美。冬天的屋子好冷,门窗结着一层霜,水缸里也总是漂着一层薄薄的浮冰,这一捆硬柴烧了好几天。

白天打雪仗、堆雪人玩累的那些村,里娃娃们冬夜就猫在火炕上玩起游戏来,男娃们有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玩五子棋,棋子是小石子和黄豆代替,四蛋闷声不响地坐在火炕的一角,做好了一个粗糙的弹弓,他提议去捉麻雀,烧着吃解馋,王君跑回家拿来了网兜带,又把田伟叫上,来到麦草垛下,对着厝眼一罩,麻雀扑棱棱的就飞到了网兜里,还有的麻雀刨着地上的积雪,找下面的东西吃,四蛋这家伙平时文文弱弱的,可是用打麻用弹弓打麻雀却很暴力,打的也准。王君把麻雀提在手里,用手一拧麻雀的脖子,麻雀随之一命呜呼。回到家,大家用水和一点泥,把麻雀包在泥里,然后放到炕头灶里烧,不一今,王君从灶洞里掏出黑黑的泥蛋,往地上一摔,立时现出两个血红的肉,田伟捡起一个剥开,一股肉香味溢了出来。大家每人抓起一个,如法炮制,用手撕着麻雀的肉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