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要松,肩膀端平,松弦之后,右手要自然划过耳边,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减少臂膀损耗,尽可能多的开弓。”
站在关鹏身侧,林腾手拿一根箭杆,不停指出关鹏姿势动作上的错误。
“嗯,明白了林队。”轻点了点头,关鹏按照林腾的指点,调整着身体姿态。
一箭放出,破空炸响。
六十步开外包着三层铁皮的箭靶被一箭穿透,箭矢余势不减,又飞出了近三十步后才无力栽倒落下。
“果然轻松多了,不过细节上,还需要多练习。”感受着手臂肌肉的跳动,关鹏眼神暗自点了点头。
林腾作为天赋异禀的神弓手,天赋加上苦练积攒的经验技巧极其丰富。
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箭术熟练度就增长了67点。
至此关鹏也发现了除了战场搏杀外,另一个快速增加熟练度的方法。
言传身教!
有专业性老师的传授指导,获得的熟练度也会增加。
在林腾这样神弓手的指正纠错下,箭术的熟练度增长,几乎与战场厮杀获得熟练度持平。
望着低头琢磨的关鹏,林腾眼神也是异彩连连。
“这小子……简直就是天生的弓手!”
整整一个上午,关鹏在他的注视下,一共射出了八十三支箭。
这个速度不算快,甚至在他教导过的人里,只能算是中等偏下的成绩。
可恐怖就恐怖在,几乎每完成一次射靶,关鹏都会出现非常微小的进步。
这种进步微小到一般人根本无法发现。
甚至关鹏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
但对于身为资深神弓手的林腾而言,却看得心惊肉跳。
一个上午就能有如此进步,若是给这孩子足够的时间,我寿城大营定能再添一位神弓手!
林腾看着关鹏的眼神火热。
一名神弓手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是限制级的绝对武力。
一场战争,只要一方有神弓手存在,那另一方的队长级别的高中端战力就不敢贸然出手。
否则一旦现身,就必然遭到神弓手的狙杀。
之前陈军如果不是为了配合城内的烧仓计划,断然不会派遣丘佰参加登城战。
而丘佰参战后的下场也正如其他前例一般,费劲功夫,终究死在了神弓手的狙杀之下。
“你先休息会,饭我找人给你送来。”叮嘱关鹏稍作休息,林腾转身大步离去。
这孩子的天赋比我预估的还要强,之前的训练法已经不合适了。
离开靶场,林腾龙行虎步,风风火火的朝着大营中间的位置走去。
托着手臂,包扎好伤口从医帐走出来的庞虎,刚一出来,差点就被林腾撞了个底朝天。
“承起,慌慌张张这是去哪啊?”
“找校尉,我要给关鹏传法。”头也没回丢下一句话,眨眼的功夫林腾就没影了。
“哦,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龇牙咧嘴捂着伤口,庞虎刚一转身,眼睛陡然瞪得牛铃一般,满脸惊愕的扭头冲着林腾消失的方向大喊:
“传法?!”
可此时林腾早已走远,听不到庞虎不可置信的惊诧疑问。
“关鹏?谁是关鹏?营内总旗里没有这一号人物啊。”眉头皱成川字,一肚子疑惑的庞虎挠了挠头。
“不行我得去看看,这要是不能清楚,我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被林腾一句话勾起了烈烈好奇心,庞虎立马调转回营帐的步子,也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快步走去。
……
“城内民粮现在征了差不多二分之一,但是平民存粮本就不多,加上粮铺米库的存活,也顶多让我们多撑这个数。”
神色疲惫,赵武德揉捏着鼻梁靠坐在主位上,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天!
强征的民粮,加上残存的粮草,也只能让整个寿城大营多撑五天。
这离援军到来的十五天期限,相差甚远。
“民粮上,不能再多争取一点吗?”蹙眉坐在一旁,吕振峰沉声问道。
“不能再多了,一半民粮已经是极限,再多百姓自己都活不下去,到时候恐怕会激起更大的哗变。”赵武德摇了摇头。
“那……”
“校尉,林腾有要事请示!”
帐外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两名校尉的商议。
“承起啊,有事进来说吧。”对视一眼,赵武德深呼一口气坐直了身子,好让自己尽量显得精神一些,随后开口道。
撩开营帐,林腾大步来到两名校尉面前,拱手抱拳:“校尉,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和您商议。”
对于手下这员悍将,赵武德一向看重,此刻看到林腾如此正色严肃,直接到:
“承起但说无妨。”
微微抬头,林腾神情认真,一字一句道:
“校尉,我想给关鹏传法。”
此话一出,两名校尉的表情随之一滞,似乎完全没料到林腾说的居然会这件事。
“关鹏?林腾,你认真的?”不久前才听过林腾对关鹏的绝佳夸赞,吕振峰意外后,随即问道。
“林腾岂会那这件事和校尉开玩笑。”迎着吕振峰的目光,林腾道。
“理由。”微微沉默,吕振峰道。
“此子天赋极佳,先前璞玉无华,故而蒙尘,若准其受法,我有信心一年之内,我寿城大营,定能再多一员神弓手!”言之凿凿,掷地有声,林腾的话语让面前的两名校尉都露出震惊之色。
一年培养一名神弓手?
若是别人这么说,那他们只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可这话此刻却是从弓手队队长,本身就是神弓手的林腾口中说出,这就由不得他们不意外。
“承起,你懂我大楚军规,没有队长职衔,是不可受法的。”压下心中震惊,赵武德缓缓开口。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关鹏若能成为神弓手,我寿城大营必能成为六城大营之首。
而且现在陈军围城,关鹏受法,攻城搏杀之时,便多了几分把握,校尉,请信我这一次!”林腾眼神坚定,目光灼灼的望着两名校尉,似乎他们不答应,自己就绝不离开。
“这……”赵武德面露难色。
强征民粮,他们已犯军法,若是在枉顾军规,私自传法,一旦追责下来,恐人头不保啊。
“这事,我准了。”
就在赵武德神情犹豫,思考该如何拒绝林腾的这个请求时,一旁的吕振峰却突然开口答应下来。
“振峰,你……”目光错愕,赵武德刚想开口,吕振峰却抢先对着林腾道:“这件事是我准许的,校尉并不知晓,明白吗,林腾。”
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赵武德和嘴角带笑的吕振峰,林腾心领神会:“林腾明白,此事我从未和校尉提过。”
“嗯,下去吧,我和校尉还有事情商议。”
挥手让林腾离去,吕振峰转身笑着与目光责怪的赵武德道:
“哥哥别怪我越级,我知道这事你不好做主,所以只能逾越替你答应下来,你可别真生气啊。”
望着还在笑的吕振峰,赵武德无奈摇头,沉声道:
“你这家伙,私自传法,庭内要是追责,就算你叔叔出面,恐也要脱了这身军甲,为了一个外人,值吗。”
“值不值,以后自会知晓,哥哥,咱们现在濒临绝境,生死难测,索性不如趁着这天地两不问的境地,肆意妄为一番,岂不快活,平日里的规规矩矩,咱就不管了,要不然真要是临死了,心里怕是也堵着一口气。”吕振峰言语洒脱的劝着赵武德。
“行了行了,不守规矩就不守规矩,少跟我在这装洒脱。”木已成舟,赵武德也索性不再追究。
毕竟事实上也正如吕振峰所言,与其担心那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来的责罚,能否度过眼前的死劫,才是他们最该关心的事情。
中军大帐门外。
大步赶来吃瓜的庞虎刚走到营帐门口,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身影撩开营帐就走了出来,险些又把他给撞到。
“承起?你怎么又走了?”瞧准离去之人的面貌,庞虎连忙问道。
“校尉准我传法了。”丢下一句话,林腾快步离去,眨眼间又没了影子。
“准了,我就说嘛,传法这种事,校尉怎么可能应……”自顾笑着,庞虎刚一转身,眼睛再度瞪的和牛铃一样。
“准了?!”
……
寿城,城门楼子。
临近黎明晨昏。
死寂一片的街道上,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风絮席卷,掠过整条街道,掀起地上的枯叶,裹着一道璇儿涌到了城门楼子下方。
风吹而过,麻绳轻摇。
几十个挂在城楼上的人头相互碰撞,发出噗噗闷响。
负责守在城门楼上的一名楚兵听到声音,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嘴里低骂:
“一群王八羔子,死了都不安生,呸!”
暗黄浓痰吐下,落在一颗脑袋上。
回过身,楚兵继续眺望着远处,防止陈军趁着黎民晨昏人最困的时候偷袭。
可说来也怪。
风明明没有变大,可身后那噗噗的碰撞声却越来越响。
被这难听的声音惹得心烦意乱,楚兵皱着眉再次走到悬挂人口的地方,当他俯身往下,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的时候。
一颗头上粘着浓痰的人头,赫然也在往上看,血红的眼球暴凸,嘴里还在不停发出声音:
“噗噗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