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乌鸦的奶酪

寂静的山坡上流淌着一条清澈的小溪，小溪旁生长着一片山毛榉，这里是一群乌鸦的窠巢。它们栖居在这片清幽的林子里，做窝、生蛋，繁衍生息。

距离山毛榉林不远处，住着一对以做奶酪为生的老夫妻。白天，老太太会将新鲜的奶酪装在一个用柳条编织的筛子里，放在太阳底下晾晒。晒好之后，老爷爷会去集市上将干奶酪卖个好价钱。

一天，乌鸦田斯兰没精打采地拍打着翅膀从奶酪的上方飞过。她被这甜美诱人的香气吸引住了，顿时来了精神，趁着老太太正与邻居闲话家常，一个俯冲下去，叼起最大的一块奶酪飞走了。

等老太太回过神来，乌鸦田斯兰早已飞得老高了。

老太太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儿朝乌鸦田斯兰丢去，嘴里叫骂道：“讨厌的乌鸦，我们辛辛苦苦做的这些奶酪，难道是给你吃的吗？！”但是这些话乌鸦田斯兰根本不屑一顾，而且小石子儿也根本没砸着她。

乌鸦田斯兰停在半空中，嘲弄地朝老太太笑道：“篱笆扎不好，就别怪狼上门。我会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享用这块奶酪的，您就看顾好剩下的那些小奶酪吧，可别让别人又偷了去。”

田斯兰飞出老太太家的院子，停到一根粗大的山毛榉树枝上。她用坚硬的喙轻轻啄破奶酪的表皮，准备啄食里面柔软的心子。她小心翼翼地啄着，仿佛这块奶酪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佳肴。

乌鸦田斯兰的注意力都在奶酪上，完全没意识到这棵山毛榉树下，有一个坏蛋正觊觎着她和她口中的美餐。

这个坏蛋正是狐狸列那，他目睹了田斯兰窃取奶酪的全过程。

跟乌鸦田斯兰的口味一样，列那也很喜欢吃奶酪，乌鸦肉对他来说有点儿粗粝和酸涩，但是现在正是食物匮乏的时候，列那也就不挑食了，弄只乌鸦吃吃也挺好的。

列那心生一计，从山毛榉树下款款地挪出身子。他抬起头，朝着枝干上的乌鸦温柔地说：“你好！树上的那位是我亲爱的朋友田斯兰吗？愿你永远开心！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机智、最幽默的朋友。你刚才奚落老太婆的那几句真是大快人心！然而，更令人赞叹的是你的声音！你的声音是那么婉转动听，‘绕梁三日，不绝于耳’！我就算听上一百遍也不会厌倦。”[1]

“你别说得天花乱坠的。”乌鸦田斯兰对狐狸列那的事迹有所耳闻，心中存有一丝警惕，“我的很多鸟雀朋友都吃过你的亏，我的很多走兽朋友都上过你的当，所以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吃饭。我是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所骗的！”

“放心吧，田斯兰妹妹，我会走的，但是如果我走之前不能听到你优美的歌声，我会抱憾终生的。当年，我就见识过你父亲鲁阿尔美丽的歌喉，简直比夜莺的嗓音还要甜美！他唱歌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为之陶醉。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拥有无与伦比的美妙嗓音，现在呢？亲爱的大音乐家，你愿意为我一展歌喉吗？”

听了列那的吹捧，田斯兰果然忘乎所以，张开嘴用她粗哑的嗓音叫了起来，那声音实在太难听了。

然而，列那却忍着性子，假惺惺地赞叹道：“真令人陶醉呀！只是你还没放开嗓子，不然的话，你的歌声将更加洪亮悦耳。”

田斯兰铆足了劲儿，张大嘴巴吼起来，声音更加难听了。但是列那更加夸张地赞叹道：“哇，实在太美妙了！再大声点儿吧，我恳求你！”

在虚荣心的驱使下，田斯兰想更好地表现自己，于是挺直脊背，好让声音更洪亮些。但是她一不留神，抬脚将奶酪踢了下去，奶酪恰好掉在了列那的脚边。

列那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真想立刻跳将过去，将奶酪一口吞入腹中。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除了奶酪之外，他还有更大的企图，不能因小失大。于是列那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任奶酪待在自己的脚边，还发出低沉的呻吟，好像很讨厌奶酪的气味。

列那对树上的乌鸦说：“田斯兰，你这是干什么呀？把奶酪丢在我的脚边，是想害死我吗？”

“一块小奶酪而已，难道还会砸伤你吗？”田斯兰对列那的反应感到十分困惑。

“一块奶酪砸到身上自然不会怎样，但是前几天我的脚受伤了，我刚才在树下休息就是在养伤。这块臭烘烘的奶酪正好掉在我的脚边，说不定还会引发感染，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我现在动弹不得，你行行好，快点儿下来把这块奶酪叼走吧。”

此刻，田斯兰早已被列那的甜言蜜语弄得七荤八素，丧失了警惕。列那“疼”得龇牙咧嘴，看起来气色那么差，似乎真是伤得不轻，她于心不忍，便忽视了危险，从山毛榉树上飞下来，落到离列那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一步、两步……田斯兰离列那越来越近。突然，在四目相对时，她似乎觉察到列那眼中那一丝狡黠的光，警惕心理再一次占了上风。

“哎哟，我要疼死了，怎么办？快来救救我吧！”列那痛苦万分地望向田斯兰，“亲爱的妹妹，难道你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吗？难道你对我的痛苦视若无睹吗？”

田斯兰又一次感到于心不忍，开始向前挪动脚步。

此时，田斯兰已经走入列那的捕猎范围。说时迟，那时快，前一秒还痛苦不堪的列那突然干脆利落地起跳，凶神恶煞般扑向田斯兰。

列那太急于求成了，加上田斯兰在求生意志的驱使下奋力挣扎，列那只撕扯下她的几根尾羽。

见列那未得手，田斯兰拼尽力气，猛地跳至一旁，然后飞到高空中。她望着列那嘴边的几根尾羽，气愤地骂道：“你这个可恶的骗子！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早就该料到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啊，你误会了！亲爱的妹妹，我刚才是因为忍受不了脚部剧烈的疼痛才突然跳起来的，没想到竟然吓到你了。快飞下来吧，我来安慰你。”列那忙不迭地解释着，但是田斯兰已经一个字都不相信了。

“你这个无耻的家伙！骗子！撒谎大王！”田斯兰气极了，“今天算我倒霉，奶酪就留给你吧！但是想吃我的肉，门儿都没有！”说完，乌鸦就扬长而去了。

田斯兰一走，列那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嘴脸，他扬扬自得地说：“可惜今天只弄到了一块奶酪，不过也算不错，乌鸦肉就留着下次再吃吧！”

注释

[1]本书部分经典情节配有插图（正文前）。此段见插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