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太极拳应该能找着落脚地,李老爷子最终决定下楼一探究竟。昨天早上狂风夹着暴雨正起劲,李老爷子在屋里比划了几下就放弃了,外面太嘈杂,即使关着窗户都能扰乱人心性,毛主席戏台地下能看书,闹中取静是学不来了。再加上屋内空气不流通,着实让人感觉憋闷。
习惯于幽静环境下打太极是很难改变了。这样想着,李老爷子紧锁的眉头才慢慢地舒展开,一天不打拳浑身都觉得不舒服的人一下子来了精神,拾掇好自己走出家门。门刚被打开,条件反射的干呕了二下。
屋里传来老太婆不耐烦的声音:“又咋了?一天天的。”
几年的特殊时期,李老爷子的嗅觉变得特别敏感,但也只是针对铁锈味的血腥气。按理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的应该是台风雨后的鱼腥味,他却闻到了不寻常。
老伴对于老头的穷干净烦得不能再烦。每次同样的事情发生,随之而来的就是她的骂声:“狗鼻子又犯了。”老太婆闲得没事儿就爱找他打架玩,用老爷子的话说”已经更了几十年了”。
李老爷子习惯了,理都不理她,随手关好门,眉头却高高皱起,心想:谁家一大早杀鸡宰鸭的。手随心动,动作麻利地撩起衣襟,捂住鼻子,憋一口气快速下楼。也不怕跌跟头,好在住三层,很快走到了一楼,却踩上一脚底的黄泥。昨天如果没有单位及时搬来的沙袋挡洪水,都要漫进一楼屋里了。退去洪水后的地面上却留下了这些淤泥,亮亮的,诱惑着人们以为是干净平坦的地面。
李老爷子可不想让自己的鞋帮也沾上污泥,简易砖桥的图形在大脑里形成。旧楼的“好处”就是楼道里杂物多,热心的李老爷子就近搬来一些砖头。又是几声干呕,引来一楼住户睡眼惺忪地探出半个脑袋,看清楚情况后忙又缩回去,大概很怕被抓劳工。
李老爷子折腾了好一会儿,简易砖桥才搭完。从最后一级台阶到楼门口,一字排开,砖头以一步远的距离被间隔摆放在泥地里。李老爷子试着在上面走动了几个来回,确定砖头摆放得很踏实才放心。
总算出了楼门,比在楼上看到的情景还要糟糕,好不容易找了个比较好上脚的地块儿站稳,李老爷子深深地换了几大口气,憋成酱紫色的脸才渐渐恢复正常。刚才干活时,跟正常相比,一分钟大概减少了一半的呼吸次数,早憋得难受了。
李老爷子伸了几个懒腰,甩甩胳膊腿,热身结束,刚做起势动作,面对一片狼藉的小区,打太极的心情却没有了,沮丧地返身回楼。体会过了清新的空气,再次呼吸楼道里的,血腥味更浓了,恶心的感觉更加明显,越往上走气味越浓。又是几声干呕,李老爷子再次憋口气,加快脚步。
刚迈上自家楼层,一眼看见邻居家的门底亮亮的,有了刚才在一楼的经验,断定是水,心想:家里被水淹了还不知道。管这种闲事老伴比较热衷,他只需当传声筒就好,然后狗撵似的敲了自家门几下,此时的恶心劲再次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