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和觉红跟着守陵老人往八部山里面走。老人的住处在这八部山的中间山坳里,从远处看,只会看见峰峦叠嶂不见平地,走近了才发现曲径通幽,辗转之后顿时豁然开朗。阿远赶着驴车,老人在驴车另一侧坐着,觉红抱着孩子在帐篷里休息。
觉红这时恢复了一些体力,隔着帐篷问老人:“还没请问老人家尊姓大名,我们夫妻二人免不了要给你添麻烦了。”
老头听了哈哈一笑说道:“你称呼我为‘老人家’,我很老了吗?”老头又开始说些奇怪的话,觉红只好怯懦地回答说,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在帐篷里听到我丈夫这么称呼你,我也就顺势这么称呼你,孩子刚刚出生,不好随着我们四处流浪,多少要打扰老人家一段时间,所以冒昧地请问老人家的尊姓大名。
“我并非是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这守陵这么些年,要么是每年清明、十月十五各家大族固定的来扫墓的人,要么就是平时击退那些盗墓贼,很久没有人细细问我了。我也是感觉不准确我到底老到几何?”老人感叹道,“我姓林,单名一个烨字。”
“那我们就称呼您‘林师傅’吧,”阿远一边赶车驴车,一边接着觉红的话说道。
“随意,随意,无所谓,无所谓。”老头摆摆手道,他并不介意这对夫妻怎么称呼他,“你们两个就安心地住在这里,等着孩子长大一些,能经得起路上颠簸了,到时候,你们来去随意。八部山再怎么好,到底说来也是个墓地,我想你们也是无处可去,所以才答应跟我去住。”
觉红听老人家的话好像有点不愉快,心想自己也没说啥得罪人的话啊?这老人家脾气果然有点古怪。“我们怎么敢嫌弃?我们夫妻二人本就是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路过此处,幸亏得到老人家出手相助,感激还来不及呢,问仔细些也好以后住下来不会惹您不高兴。”
“哈哈哈——”老头长啸一声,风林耸动,“这十方宇宙内各个天底下各处有各种各样的规矩,你们吉普赛人走南闯北四海漂泊想必也是见多识广,但是无论天底下哪里有怎样的规矩,唯独这八部山里没有什么规矩,这是死人的地界,有规矩也是死人的规矩,或者那些非人的规矩,唯独对人没有规矩。你们放心地住,如果住不下去了,到时自然就知道了。”
老头说话又奇怪起来,但听着也有一些道理。阿远和觉红虽然是吉普赛人,走南闯北到过的地方不可谓不多,但是走来走去,也没走出过这十方宇宙的东宇宙,听老人家说话,仿佛“东宇宙、南宇宙、西宇宙、北宇宙、东南宇宙、西南宇宙、东北宇宙、西北宇宙、上宇宙、下宇宙”这十方宇宙,他全都去过,从心所欲不逾矩。
“到了,看到前面那片白杨树林了吗?穿过去就是我的住处了。“老者往前一指说道。
这片白杨树林威武高大,每棵树都在30米高以上,异常笔直仿佛一根根顶天的柱子。这里是八部山的山谷里,要想在这山谷中争得阳光,白杨树也要付出非常一般的努力,向上生长。
穿过白杨树林,便是一处奇怪的院落。院落四周的围墙很矮,仿佛形同虚设,倒是院落顶上有一大片巨大的树叶密密森森,就好像在院落头顶上支起来一顶华盖。院落四周反倒不是想象中的谷底那样雾气缭绕,而是丝丝有清风流动,斑斑落落有阳关洒下。
“林师傅,这是什么树,有如此气魄?”阿远指着院落上的大片树叶说道,“只看得见一大片树叶结成华盖,也看不见树干在哪里,难不成是无根之树,生长在半空中?”
“你竟然听说过无根之树,吉普赛人果然见多识广。”老头笑道。“只听说过,并未有幸见过。”阿远嘻嘻地说道。
“这不是无根之树,这是一株红杉树,只不过这棵红杉树太大了,延伸到这里的只是其中一小片枝丫树叶,所以你只见树叶不见树干,误以为是一棵无根之树呢!”林烨说道。
“你们住东屋吧!”进来院子后,老者指道。阿远停下车,撩开帐篷搭帘,扶着觉红下车来。觉红抱着婴儿站在地上,第一次见到林烨的样子。只见林烨一身素衣,玉面肤白微微透着红光,比她这个女人来说,也是不见脸上有半点褶子,但却是头发已经花白,怪不得丈夫阿远口口声声地喊林烨是“老人家”。
“从此以后,你们二人负责起这里平日的打扫、日常耕种、捕猎等等家务如何?”老头转脸看向阿远和觉红。
“那自然是应该的,应该的。”阿远和觉红一同回答道。
这八部山本就是大大小小各种墓地,山坳角落里遍布一些普通人的墓地,风水佳中之佳处都是些大家族的墓地。林烨所属的擎天族,本是这东宇宙中以武功闻名、以战功夺得地位的大家族,擎天族每一代之中会选出一位特别的子孙来着八部山里守陵,这一代人中选的就是林烨。最初的时候,擎天族只是守卫自己家族的陵墓,但是随着战功闻名遐迩,逐渐有富裕的大家族会出钱聘请擎天族一并守卫自己家的陵墓,擎天族的长老也就顺势接下了这个业务,一来可以借着提别的大家族守卫陵墓可以有一大笔钱财收入,二来擎天族人看守着各大家族的陵墓,就等于掌握了这座神秘莫测的八部山,这东宇宙里的各大家族便多少会有求于擎天族,多少会对擎天族有些忌惮,毕竟自己家老祖宗的安适与否掌握在人家擎天族手里。长此以往,擎天族大有“挟陵墓以令诸侯”的架势。
弊兮利之所倚,利兮弊之所伏。擎天族因为武功战力得以守卫八部山,因此得到了很多明明暗暗的好处,但是八部山毕竟是神秘莫测的地方,挟天机之处以挣一己私利,擎天族也付出了常人看不见的代价。
林烨就是这代价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