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庆云说:“小七姨太说让等一个钟头再打电话,咱们只好先等会儿了。”说着话坐在庆云的对面:“张先生,今天您在电台说的那一段儿,我听的心里直痒痒,您给我接上那段儿,也省得我闷得慌。”
张庆云赔笑说:“太太,这里没有弦子,也没有鼓,怎么说呢?”
“不要紧,咱们半夜下馆儿,有嘛算嘛,只要您说就好,反正这屋里也没有别人。”
庆云求人办事,只能唯唯诺诺:“那好吧,我就接着说‘杨宗英二打天门阵’那段儿,”
“上文书说到二少爷杨宗英变成一只黑白花的小猫儿,进了天门阵,偷偷上到闫荣的法台,砸了他的法器,被妖道抓了一把。那小猫身型敏捷轻轻一蹿,下了法台,闯出天门阵。他想,第一件事儿办完,该办第二件事儿了,来找未过门儿的贤妻姜翠苹,可是宗英没来过番营,哪里去找呢?可巧有两个女兵看见杨宗英变的小猫儿喵喵地叫着,便上前抱起,说,咱们把它送给小姐,她准喜欢。宗英一听心里高兴。正巧姜小姐正在思念宗英,她心中默想:宗英呀宗英,你说二更天准时到我的花帐,现在到二更了,莫非说你忘恩负义了不成?姜翠苹还在胡思乱想,两个丫头进来献上茶说,小姐,您看这小猫儿多好玩儿呀?姜小姐一看这小猫真可爱,就把他抱在怀里,对着两个丫头说,天不早了,你们去吧。丫头走后,姜小姐搂着小猫儿,想想宗英,自言自语道,可能是不来了,小猫小猫,你要是变成我的丈夫多好哇,她撩起绣花被,搂着小猫儿安歇了。”
张庆云说的有声有色,陶太太听得如痴如迷。庆云说:“太太,天不早了,该打电话儿了。”
陶太太看表说:“可不是,”她急忙又去打电话。不大会工夫回来说:“庆云,那还要再等两个小时。”
庆云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晚间九点了,再呆两个小时就到半夜了,庆云说:“太太,我不能再等了,明天我再来吧。”
陶太太上前拦住说:“别走了,我这里有房子,明天早晨起来,咱们去堵袁文会的门,让他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庆云为难地向陶太太表示:“我得回去,他们还都等着,听我的信儿呢,我明天再来吧。”陶太太一看,实在留不住了,叹了口气说:“好吧,你等一下,”说完站起来走到桌边,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红绸小包儿,双手交给庆云说:“不要在外边看,回到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再看,明天下午,我等着你。”陶太太眼神迷离恋恋不舍。
庆云告辞,陶太太亲自送出门,陶太太挥动着一只手,看着庆云渐渐消失在黑夜里,才无精打采地回房。
陶太太回到自己的寝室。拉过棉被,花、花、花叫着他那心爱的波斯猫,把小猫搂在怀里吻了吻,自言自语的叫着:“小花小花,你怎么不会变呢?你要变个张先生有多好,”他横亲竖吻,折腾的波斯猫咪咪乱叫。
张庆云走了一段路儿,好奇心促使他来在路灯下,打开了红绸小包,里面是一个锦盒。打开锦盒儿,在路灯光的照耀下,一个碧绿透明的翡翠蛤蟆呈现在眼前,细看:从头到尾有三道透明红线,黑眼睛,金眼圈儿,耳膜处是两个对称的白点儿。前腿撑,后腿儿弓的造型有飒立欲跃之势,栩栩如生。张庆云不懂古玩,可是他也知道,这个翡翠雕琢的蛤蟆价值不菲。他回味着陶太太那张魅惑迷人的笑脸,朱红的小嘴儿,浑身的香气。本是初次相逢,既肯为佩林的事康慨解囊,又对自己盛情款待,以珠宝相赠,这是要意欲何为呢?如果真有这样的一个美人相伴又何乐不为呢,庆云美滋滋的迷失着自己。有道是酒色财气,人人可憎,却个个喜爱。
次日早晨庆云一进甄家,陈子和、金佩珠等人早已到了,黑、白姑娘、啸春等人都在,他们好像都在等着庆云。
“人都到齐了,我先说吧,”陈子和老先生把自己连去袁府的几趟,如何不见说一回。金佩珠把妈妈中风和彭万鑫凑钱的事儿说了,张庆云把陶太太怎样仗义疏财,大包大揽的也说了一遍,几方面的消息汇到一起,大家都在分析,都在为金家的事出谋划策,却又无计可施。
甄福堂说:“事情大家都清楚了,下一步,陈老您看怎么办吧,”
陈子和并不推辞,他说:“俩仟块钱还差个零儿,我凑了。我说还得把钱先交了,因为这帮子臭狗食就是认得钱。现在八万已经承认,是便衣队把佩林带走的,他也答应给办这件事儿,真正送钱到那儿去,还不知是什么结果。我看送钱要两个人一起去,不行就让庆云跟着去。”
大家都赞成陈先生的办法。张庆云说:“师傅,我中午还得去电台,怕赶不回来,误了事。”
甄福堂说:“让庆昭跟着去吧,反正一人为私,两人为公,我想八万收了钱不会不认账的,”
事不宜迟,佩珠和庆昭径直来到八万的锅火,见大门开着,就直接进了院,佩珠喊:“八爷在吗?”听到屋内有人搭话,二人进了屋,八万对佩珠说:“闺女,我正等着你啦。”金佩珠先把母亲怎样半身不遂,钱怎么不好筹措一一说了,随后把两仟块钱交给八万,一躬到地,说:“八爷,我一个揖,说到底请您受累吧,”
八万接过钱,在手里掂了掂说:“闺女,我昨儿就见了便衣队的胡队长了,他说写信的事儿他不知道,其实就是嫌两仟块钱少点儿。我说都是自己人,一个穷说书的能有多少钱?他们都是驴粪球外面光,怕掉地沟里不怕家里着火,这两仟块钱就难为他们了,我和胡队长说,不行我给你填巴。谁叫我爱管闲事儿呢?胡队长说,先看看人在哪押着,是不是给废了,如果废了,钱也就不收了,让他们收尸就完了。”庆昭听了吓得直出冷汗。
“八爷就看您了,如果佩林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妈妈准活不了,您老救命吧,”佩珠含着泪哭说道。
“闺女,你放心,咱们没说的,你回去等人吧,今晚儿回不去,明儿准叫你见着人。”佩珠和庆昭千恩万谢回家等候。
八万喊小九儿过来,小九麻溜地来到跟前:“八爷,您有什么吩咐”
“九儿,人你给弄哪去了?”
“您别管,我非得弄死佩林这个兔崽子,他妈的敢在我嘴里夺食,”
“别废话,人在哪?”
“胡队长把那小子给卖了,因为这次袁三爷弄的劳工得伤寒的多,死了不少,袁三爷那里缺人头,上不了船,还叫胡队长给他抓人呢,可巧拿这小子顶了坑儿了。胡队长领了赏,送一个三爷赏五十块钱,听说这两三天就开船了。”
八万一琢磨这事儿麻烦了,只能去找袁文会,如果三爷不赏脸呢?可是不找他,这两仟块钱又到不了手,他在屋里来回踱了几趟,想着想着自己就笑了。小九儿看八爷这个样子,知道不定谁又遭殃了,于是一个箭步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