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探索沉舰
幽深的海面下，光照已很暗淡。海水像巨大的黑幕，遮蔽了一切。
黑暗中，却出现一个发亮的人形光点。伴随着一尊庞大的魆黑身影，摇摆着，缓慢而执着地下潜。
爱娃的机器身躯，发出冷光谱，为海底黑暗带来一丝光亮。
吕萨的微光夜视，不能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实现。需要这一点点光亮的加持。
他攀附在鳄甲鲸背鳍上，随着下潜，感受着渐渐冰冷的海水，和逐渐加重的深压。
鳄甲鲸，在这个深度，视觉也失去了作用。主要靠超声波来定位，探路。
不过，鳄甲鲸古姆尼对这片海底，已是熟门熟路。
千年的守护，令鲲兽们对这里的每一寸海床、洋流，甚至盐度，都熟悉无比。
尤其是他们即将到达的这一处。那是沉没在海底已经千年的巨大星舰遗骸。
当年，无数鳄甲鲸幼体，鲲族人祖先，从这艘沉舰上逃离。
从此，人类就再也没有重返科技文明时代。
深海压力越来越大，饶是吕萨的强悍生化肉体，也感觉将要逼近极限。
鳄甲鲸的身躯，发生了奇特的变化。似乎缩小了1/4。这是它的肺腔、腹腔在外界高压下，排气收缩，抵抗压力的结果。
所有的鲸类都有这样的功能。鲲族人类，在千年的赤月夜冕中，也变异进化出了这种能力。比如乌厘子。
只是，乌厘子现在忙于学习鲸语，又要为深渊骑士赛做准备。所以，吕萨没有让她参与这次海底探险。
焕棂则代替吕萨，教授鲲族人鲸语。
只有爱娃，依然若无其事，如美人鱼回到巢穴那般自然轻松。
机器的力量果然强大。
“吱——嗒——”，古姆尼终于发出一阵鲸鸣。到了，这里就是星舰所在位置。
借助爱娃发出的微光，吕萨夜视放大数倍，可以清晰地看出星舰庞大如山一般的轮廓。半埋在海床淤泥里。
此时的残骸，已然成为深海贝类的天堂。各种贝甲、藤壶遍布舰体，覆盖了它原本的面目。
只是，这里的贝甲藤壶，不仅个头硕大，还长得特别奇形怪状，跟海洋其他地区的贝甲类生物，明显不同。
吕萨握住一段舰栏，体内雷力涌动。一道耀眼弧光开始在握手处跳动闪烁。如水下电焊，熠熠生辉。
不过，他并不是要焊接什么，而是要驱离住客。
强大电流顺着钛合金舰体，通体游走。不一会儿，遍布舰体的深海贝甲们承受不住电流刺激，纷纷松口，掉落。
躲藏在舰体遗骸里千百年的各类鱼虫，也像树鸟惊飞一样，铺天盖地，从各个角落、孔洞里，逃涌而出。
一时间，激起泥浪浊雾滚滚，彻底遮蔽了视线。微光夜视也失去了作用。
吕萨没料到这一幕，只好先往海面升去。他需要趁这空档，去深换一口气。
等他再次潜入深渊时，浮土已渐渐平静下来。微光下，闪着幽兰反光的舰体，一览无余。
虽然，斑斑驳驳的氧化斑，遍布全舰，让它看上去如同布满老年斑的老人。
但是，依然完整的轮廓线条，饱满的弧形流线结构，仍不失当年人类大杀器风采。
然而，当吕萨围着星舰轮廓，转到后半段时，蓦然发现一个巨大的爆炸缺口。
扭曲的金属，张牙舞爪的残板，散落的零件……依然在这附近组合出一幅末日景象。
可以想象，当初爆炸那一刻，此处排山倒海般的能量释放，毁灭了多少人类灵魂。
这个位置也正好是动力舱所在。所以，锿核反应堆，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破坏。
原本密闭的隔离舱，被炸开后，里面的锿燃料棒，四散飞出。
化成一段段”塞蒂娜之泪”，散布在整个5平方海里的爆炸中心区范围内。
但是，千年的洋流，海底地质活动，早已把这些锿辐射块，带到了整个圣迭亚海域各处。
被鲲族后代们视若瑰宝，四处捡漏。
吕萨从这个可怖扭曲的巨大开口，游了进去。
有了爱娃的照明，动力舱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吕萨敏锐的视觉，依然捕捉到了一丝丝不寻常的光亮。
他让爱娃关闭照明。一阵寂静黑暗降临，却让那缕不寻常光亮更加明显。
难道，历经千年，下面仍有未耗尽的能量光源么？
吕萨寻迹找去。终于，发现了光亮来自一处缝隙。
缝隙处，应该原本被各种贝甲藤壶所生长覆盖，遮蔽了光亮。
如今，覆盖物褪去，露出了神秘光源。吕萨和爱娃合力使劲，把缝隙掰开。
一堆依然在放射着幽幽荧光的锿石，蓦然惊现！
原来，舰体里依然残留了不少放射锿。怪不得，附在舰上的贝甲藤壶，都个个畸形巨大。
受了千年的辐射，一代一代的贝甲生物，早已变异地面目全非。
突然，周围想起了密密麻麻的晰索声。仿佛千万只虾兵蟹将，在顺着舰壳在往上爬行。
爱娃再次亮灯，两人扭头一看，一幅令人类头皮发麻的景象浮现。
只见，刚才被电流驱离的藤壶贝甲们，竟然纷纷快速挪动笨重的壳甲，又攀上船体。
并且，都向动力舱聚拢过来。
藤壶……贝甲，软体壳纲目。向来蠕动缓慢，随遇而安。
怎么变得如此领地意识强烈，行动霸道凶猛？
它们似乎也进化出了可以快速挪动身体的甲肢。还能喷水推进。
一边挪动，一边喷射出可以麻痹鱼类神经的毒液，或者腐蚀性颇强的酸液。
这哪里还像千年前餐桌上的美味海贝！普通人类，成为它们的美味，还差不多。
好在，吕萨和爱娃，都不是普通人类。他们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被惊动的贝甲大军，如何气势汹汹地折腾。
渐渐的，他们看出了这些甲壳的可怕之处。
虽然攀附星舰千秋万代，但此刻它们愤怒之下分泌的腐蚀酸液，竟然连星舰的钛合金舰体，都承受不住。
很快，抗住千年海水高盐腐蚀的钛合金舰体，在贝甲酸液的攻击下，却开始冒出缕缕气泡，被腐蚀销解。
原本遮盖住锿放射块的金属密封舱，也开始破损。
幽幽的荧光，从此无遮无拦，彻底暴露在水下黑暗深处。如同烛火明灯，照耀着深邃黑暗。
这，也必将吸引更多的贝甲生物前来，更多的海洋生物变异。不知是福是祸。
吕萨摇摇头，他也无能为力干预。
再次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气，吕萨继续下潜探索。
他的主要目标，是星舰黑匣子。里面装载有所有的星舰日志数据。
按照设计标准，不论星舰从空中坠毁，还是沉没海底。
这些记载关键数据的黑匣子，都可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
即便水淹，火烧，巨大撞击……这些钛晶体制成，又被重重氮密封的盒状体，也是千年不腐不破。
吕萨相信，这样一个黑匣子，必然在庞大星舰残骸内部的一个角落里，静静躺着。
里面的数据，可以帮助他更了解千年前的那场人机大战。
甚至，还能一窥与α熵机器军团的对战模式。有朝一日，也许有巨大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