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夜,稀疏的星光。
张了算道:“你来了。”
菜市口王文文道:“你怎么看到的,我又没抽烟。”
“我听见你咳嗽了,最近睡得好吗?”
“还是那样。”
“我听说你结婚了。”
“是的,多亏令堂从中牵线。”
“这是我上次进京,沿途买的烟丝,送给你。”
“我戒烟了,老婆不让抽。”
“你老婆现在又看不见。”
“那我尝尝吧。”王文文熟练地卷了一支烟,点上。他长长地吐了一口烟,烟雾在黑夜中无影无踪。
张了算道:“我听说两百年前,一名神秘刀客得到了一本《神刀玄奇》,他将自己经验融入其中,并将书名改为《运刀要义详解》。”
王文文未置可否,更深地吸了一口烟。
张了算继续道:“这本书现在是不是在你那里?”
王文文笑了笑:“哈哈哈,你说的江湖逸闻,我没听说过。卖猪肉的只管卖猪肉而已。”
张了算道:“但你人称‘就一刀’,割肉分毫不差,砍肉刀游刃有余,难道只是巧合?”
王文文道:“无他,但手熟尔。”
张了算道:“不瞒你说,我现在有深厚内力,还拥有了空前绝后的宝刀,现在欠缺的就是用刀秘笈。”
王文文道:“我不太懂你说的意思,我只知道凡事要多做,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闭着眼睛走,四回五回成高手。什么刀谱剑谱只是个参照,绝没有那么神秘。”
张了算抽刀向王文文砍去,凌厉的刀气让人汗毛僵直。王文文竟然毫不闪避,似乎没看见一样。
刀锋离王文文不足一寸时,张了算骤然停住手腕:“你当真不会武功?”
王文文扔掉烟头道:“下回你再拿刀吓唬我,别怪我不卖肉给你。”
张了算悻悻地回到家中。忽然他感到身后悄无声息地袭来一股杀气。
他冷笑了一下,心想又是上官无情。便全神贯注,准备接招。
从武器带动的风声分辨,这是一根木棍。从挥舞者的内力来看,这是一个没有内力的人。上官无情内力强劲,却装作没有内力,虚虚实实,故意卖出破绽。但如果不是上官无情,又该如何应对。
电石火光之间,张了算闪身避开。尽管黑夜很黑,但张了算还是看清楚,袭击他的正是张大山。
张了算的眼力是常人的十倍,这还要从前段时间说起。
有一次张了算正在睡觉,上官无情将他叫醒,两人两骑疾驰而去。
一直到达悬崖边,上官无情才勒住马缰。
张了算道:“这么晚,我们来此作甚?”
上官无情道:“等一件重要的东西。”
张了算道:“为什么不在白天来?”
上官无情道:“你忘了我的绰号了吗?”
“你是说‘夜游神者’?”
“不错,老夫纵横江湖六十余载,罕逢敌手,靠的就是人来我躲,人打我藏,人走我出,人睡我狂。”
张了算道:“原来如此。”
上官无情道:“来了。”说罢他兔起鹘落,从草丛中抓起一条蛇。
张了算道:“你说的重要东西就是这条蛇吗?”
“不错。这条蛇叫做‘眼睛灵蛇’,专喜欢夜间活动,靠的就是一双夜晚闪光的蛇眼。”
上官无情边说边拔出剑,将蛇胆取出递给张了算。
张了算将蛇胆吃下去,顿时感到心跳加速,血脉贲张。一股凉气从胃部直达涌泉穴,接着冲到会阴,游走到灵台。最后围着四白、攒竹、太阳、睛明不断旋转。
与此同时,张了算的眼力开始暴涨,眼前分明是黑夜,但他开始看到空气中交尾的蚊子,草丛中嬉戏的蚂蚁。
他抬眼望向夜空,月亮在他眼中变得更大更圆了。
上官无情拿出随身携带的盐巴、孜然,往蛇肉上撒了一些,便开始生火烤炙。
从那之后,张了算的眼力便十分厉害啦。
他躲过张大山的攻击,听到张大山道:“算算,你怎么从墙上跳下来?我还以为是贼呢。”
张了算道:“我刚才起来上厕所,看到一只黄鼠狼,我怕它偷鸡,所以爬到墙上去赶它。”
张大山道:“明天我在墙上放个夹子,看看能不能夹住它。你快回屋睡觉吧。”
张了算推开门的时候,马恩烈已经在屋里等他了。
马恩烈道:“上次你去到国都大京,已经达成了‘名扬天下’的成就。接下来你准备一下,我们要安排你去接受下一个考验。”
张了算道:“我时刻准备着,什么时候出发?”
马恩烈道:“半个月后,安排你到剿匪的部队。”
兴安城西行八百里是风扬郡地界,此处山地纵横,土地贫瘠。丰年百姓尚可温饱,荒年就有许多人流离失所。
因此很多流民就会上山成匪,劫掠周边村镇。当地兵力在此处颇为空虚,导致匪患不绝。
朝廷便下令,当地自行募集乡勇,组建剿匪力量。
张了算邀请司马大锤和他一起去风扬郡,他们刚到凤阳地界就被打着“招募乡勇”旗子的人接走了。
同行的有十余人,都是年轻人,个个带着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纷纷表示要剪除匪患,建功立业。
其中一个青年自称“七星棍”传人道:“我‘七星棍’绝招是一棍扫四方,只要我一到,立即将几个毛贼扫荡干净!”
旁边一个拿双节棍的道:“久闻‘七星棍’出神入化,此次可大开眼见了。十分期待啊。”
“兄台手持‘双节棍’莫非是河西周氏?”
“在下正是周圆圆。”
“哎呀,不得了不得了,河西周氏双节棍招式繁多,出人意料,克敌制胜,后发先至。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兄台过奖了。你我萍水相逢,如此投缘,就此结拜为异性兄弟如何?”
“周兄所言差异,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们在座十余人志同道合,应该一起结拜为兄弟。”
周圆圆数了数道:“当下正好一十三人,正应了上天十三巨星的数目,简直天意如此!”
赶车的车夫听着车厢里人声嘈杂,便甩个响鞭道:“不要吵闹,否则立即驱赶下车!”
张了算他们十几个人坐着马车,颠簸了一夜,终于到了地方。他们下车一看,好不壮观,四周全是山,苍翠欲滴,飞禽鸣叫,走兽咆哮,和温润的兴安城风貌大相径庭。
管事儿的是个刀疤脸,他将大家打量了一番道:“想剿匪,得先通过测试。今天开始就进行饥饿测试,大家多干活少吃饭。你们几个代号就是第四组。”
当天第四组就被收缴了武器,发了衣服,送到山中烧石灰。
大家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并未过多质疑。
干活干了半天,工头儿将大家召集到一处道:“我再强调一遍,中途不得擅自离开,这个人偷跑,被我们抓回来了,现在就要惩罚一下,以儆效尤。”
被抓回来的人满脸石灰,看不清长相,衣服上写着“1”,想必是一组的组员。
只见几个监工将他摁住,为首一人将辣椒水灌到他嘴里。被灌的人口鼻里全是辣椒水,呛得眼泪鼻涕全流下来。
司马大锤道:“这未免太残忍了,他不愿意干,由他去不就行了。”
监工道:“谁再敢废话,下场和他一样,快回去干活!”
司马大锤小声道:“我们来这里是剿匪的,怎么感觉跟干苦力一样。”
张了算道:“你把感觉去掉,这就是干苦力的。”
“难道说我们被骗了?”
“我看是。”
“那我们怎么办?”
“现在情况不明朗,咱们先看看再说。”
连干了三天,张了算和司马大锤确信,这就是一个黑矿场,大家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