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密谋

8月20日,北方再次传来了消息:据称英格兰新任摄政王博福特再度集结了八千兵力,想要再度南下远征。英法短暂的停战似乎再次被打破了。

虽然在先前的一系列反击战事中,法军都取得了令人惊讶的战绩,但法军的将领们不敢小瞧过他们的敌人。于是,在阿朗松公爵、迪努瓦公爵和布罗斯等人的指挥下,驻守在布尔日和奥尔良的一万法军部队北上御守,准备粉碎英格兰人的进攻计划。

这次行动中,奥尔良少女和吉尔·德·雷元帅并没有被调用,似乎是为了继续防备勃艮第人在边境上可能的行动。

不过他们多虑了,勃艮第公爵依旧没有做好下定决心战斗的准备。由于他的意志仍旧处于厌战症的强力影响下,连带着整个勃艮第公国与法兰西王国的关系就保持在不战也不和的微妙平衡点上。不过以目前的趋势,如果继续这样拖下去,勃艮第多半是要直接跟法兰西王国议和了,而非继续成为英格兰人的帮手。

然而随着法军离开布尔日向北方挺进,查理七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中。

这是一场阴谋的前奏。英军并没有进攻的打算,这只是为了转移法军注意力的障眼法罢了。这样一来,随着忠于国王的部队几乎全部调离,一场针对国王的阴谋,即将展开……

……

布尔日,深夜。

这座宅邸中,十几名法国贵族已经在会客厅中等待。他们或是想要谋取钱财地位、或是对于现状感到失望,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满于查理七世的执政。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在一位神秘人的召集下,来到这座属于一位不知名贵族的宅邸。

由几名贵族在互相见面后认出了对方,但他们在寒暄了几句后就没有继续交流。他们保持着沉默,因为他们在谨慎地互相揣测,不敢过多交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寂静依旧持续着。最终,一阵隐约靠近门口的脚步声,让他们纷纷站直了身躯。

那位“神秘人”要现身了。贵族们暗自猜测起那位的身份,不过他们都没有猜中。

当房门被推开,一个他们没有预料到的面孔出现了。

“拉特雷穆瓦耶阁下?”一名贵族几乎是惊呼出来。他不敢相信,因为这位内务大臣可是查理七世出了名的宠臣,而他居然会以“推翻现状”之名召集他人。虽然不知道其他人的反应,但聪明人其实都能猜出,他们各自前来的缘由都是类似的。

内务大臣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微微点头回应。他还伸出手示意这十六位在场贵族坐下。

坐下?有贵族心中发出了疑问,随后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发现先前空空如也的地方,此刻居然出现了一座扶手椅。

他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又看了一眼其他的贵族,他们也是处于一样的困惑中,因为他们各自的身后也凭空出现了扶手椅,而刚刚并没有任何仆人出现。这太奇怪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过拉特雷穆瓦耶不准备给他们思考的机会,他立刻展开了话题:“各位,今日你们被我召集于此,其实都是为了同一个原因。我想我并不用说出来,对吧?”

听闻拉特雷穆瓦耶的话语,十六位贵族互相交换了眼神,最后给出了结论,他们似乎确实都是同路人。最后,他们纷纷点头,又将目光投回那位拉特雷穆瓦耶。

“你们也许会疑惑,为什么我会反对当前的状况,为什么会对国王陛下不满。”拉特雷穆瓦耶双手摊开,“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国王正在威胁我的权力和地位。各位,你们也不是如此么?”他随后指向了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贵族,说道:“您说是吧,里摩日伯爵?”

“……是的。”里摩日伯爵停顿了一会,随后点头道,“他在试图集权,试图剥夺我们的权利。”

“没错,没错,”拉特雷穆瓦耶满意地笑道,“不仅如此,他还试图让那些肮脏的平民担任官职。这简直是大逆不道,沙托鲁男爵,您一定同意我。”

还未等那位男爵作出回应,拉特雷穆瓦耶又自顾自地讲述道:“而且他还试图与勃艮第公爵达成和平,甚至因此出卖一点利益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瓦尔季子爵,您的土地,好像还被勃艮第人占领者吧?似乎,那位国王,想要将其拱手让人,却不经过当事人的同意呢……”

“出卖下属的利益,也许对于君主无可厚非。”白发的瓦尔季子爵缓缓开口道,“但对于我来说,这就不是可以容忍的。因此,我不会坐以待毙。”

“哈哈,很好,很好……看起来各位都有充足的理由反对那位暴君!”拉特雷穆瓦耶的语气顿时兴奋了起来,“既然各位都想要捍卫自身的利益,并不惜与那位新国王撕破脸,那么我们就是同盟了。利益的同盟,为了推翻暴政的共同目标。”他立刻转身,从一座桌子上拿起了酒壶和酒杯,然后开始为这十六人依次倒酒,虽说不知道他的酒杯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最后,他如同变戏法般亮出了最后一个高脚杯,然后为自己斟上了半杯葡萄酒。他环顾着这些贵族,率先举起了酒杯。

“为我们共同的利益干杯!”

基本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但唯独有两人迟迟没有回应。

拉特雷穆瓦耶原本炽热的目光冷却了下来。他注视着那两位不配合剧本的人,开口问道:“两位阁下,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我不能加入……”一名贵族低语道。而这些都被拉特雷穆瓦耶清楚地听在耳里。

“您不想加入?是反悔了么?”拉特雷穆瓦耶的语气开始冷下来。

“这太疯狂了,不可能成功的……”那名低语的贵族突然抬起头来,“内务大臣阁下,收手吧,你们无法成功……再不济,也别将我卷入好吗?”

“国王的军队已经离开了布尔日,就在两天前,为了去北方抵御英格兰人。然而,那只是调虎离山之计罢了,英格兰人从某种意义上与我们达成了协议。”拉特雷穆瓦耶有些自我陶醉地回答道,“我们的计划将在三日内执行。我花重金雇佣了一批瑞士佣兵,这些山地里的野蛮人将会成为我们计划的保障之一。他们将会在夜晚秘密潜入城内,然后冲入国王的宫殿,将其俘虏。只要他的命被我们所掌控,他就是我们最忠实的傀儡。”

“……不……让我离开……”那名贵族摇头道,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然后起身快步向房门走去。拉特雷穆瓦耶并没有阻拦,而是无言地看着对方向房门靠近。其他人也在注视着这一个插曲,想看看拉特雷穆瓦耶会如何处理。

在下一刻,那名打算逃走的贵族突然停顿住了,然后下一刻,他的身躯碎成了十几段,破碎的血肉散落在地上。而这是,他们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袍,手中握着一根黑色木棍的人影,此刻正挡在门前。

除了内务大臣,所有人都心中一惊。这个黑袍人不只是何时出现的,而且他杀人的手法过于奇异,简直像是妖术。

“懦夫,叛徒,不配活着。”拉特雷穆瓦耶瞄了一眼那具不成人形的尸体,轻声说道,“我们的计划,不能允许出现叛逃。”

“刷——哗啦!”

此时,内务大臣的身后传来了刀剑出鞘的声音,还有玻璃碎裂的声音。拉特雷穆瓦耶立刻回头,之间另一位没有回应他的贵族,此刻从腰间拔出了短剑。他将高脚杯砸碎在地上,然后身形敏捷地举剑向拉特雷穆瓦耶心脏的方向刺去。这个贵族是个多疑的人,早在他赴约前,他就做好了能突然翻脸的准备,以避免自己被迫卷入危险的境地。显然,眼前这个内务大臣不但要反对国王的政策,更是预谋直接发动政变,而他不想掺这一趟浑水。

这名贵族也算是精通武艺,因此他的动作干净利落,突刺的剑锋已经抵达了离目标心脏不到十公分的地方——他马上就要得手了。

不过一根木棍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上,而下一刻,一道耀眼的绿光在房间中闪过。

欲图击杀拉特雷穆瓦耶的这名贵族,直挺挺地倒在了他的地上,瞪大的双眼中残留着他生前的惊骇。他的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肺、心脏被直接掏空,而血液随后从这个巨大而诡异的几何形伤口上喷涌而出。

拉特雷穆瓦耶手上,也是拿着一根黑色的细棍,而其头部还微微冒着烟。

见到这种场景,在场的剩余十四名贵族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内务大臣,似乎不仅仅是一位大臣那么简单——他刚刚展现了如同魔鬼般的力量,用一道绿光杀死了一个人,并且让他的胸口出现一个大洞。这种诡异的杀人方式,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词:

巫师。

“各位请放心,这只是为了想你们展现我们的另一个底牌。”拉特雷穆瓦耶露出了宽慰的微笑,似乎想要安抚这几位有些被惊吓到的贵族。不过显然,虽然那些贵族确实神情稳定了下来,但内心却是充满了恐惧。

“我是一位魔法师,而且我们有更多的魔法师,我们有着超凡的力量。”拉特雷穆瓦耶高高举起双臂,仿佛在赞美着一位高高在上的存在,“有这样的保证,你们对这个计划还会有疑虑吗?”

“可是,你需要我们干什么?”一名贵族有些颤抖地问道。

“你们?”拉特雷穆瓦耶愣了一下,仿佛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随后他又邪魅一笑,回答道,“当然有。你们的用处很大,而且好处很多……我不会亏待你们,不过……”说到这里,拉特雷穆瓦耶收回了他笑容中的一点善意,仅剩下威胁和诡秘的意味,“别重蹈,他们的覆辙啊……”

他分别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并再次欣赏了一下那些贵族的目光。

很好,这样的目光很令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