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奥尔良战役(八)

英格兰王国,伦敦

这是伦敦城中的另一座大型城堡。与伦敦塔不同,它的墙体是黑色的,而且城墙更是比伦敦塔高了整整一倍,而且它的城墙上没有任何入口。所有人都被禁止靠近它,偶尔有过胆大的擅自探险者,而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失踪了。

这座神秘的黑色城堡有着许多的传说,但它们都在流传不久后就销声匿迹。只有一个名字被人们记住:黒克斯(Hex)。

在黑色城堡中央,是一个摆放着巨大圆桌的议事厅。通常来说,这张圆桌至少会空缺一半以上,但今天近三分之二的成员都到齐了。

“诸位,今日要讨论的问题,是关于巴黎的。”坐在中央席位的人影说道。房间昏暗,所有人的面孔都无法看清,“摄政王死了,而那里的军队随后驱逐了勃艮第人。

“勃艮第公爵要求英格兰王国给出解释,英格兰的摄政议会也因失去了主心骨而无法做出决断。现在,议会请求我们的指示。”

“摄政王究竟是怎么死的?”一名黑袍人问道。

“遇刺身亡。勃艮第公爵被指控为密谋者。”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袍人回答道,“但具体情况不知,毕竟巴黎分部已经被摧毁了。”

“之后调查者呢?”

“全部杳无音讯,最后的联络者也失联了。”

“是圣庭吗?”

“不可能。圣庭与我们还在合作,在他们得到圣遗之前是不会反悔的。”

“那是谁?”

“巴黎出现了一个名为莱茵·冯·克劳塞维茨的人,他自称是勃兰登堡的贵族,并于数个星期前被任命为英格兰在巴黎的军事总管。根据最后传来的情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一个闯入者。而且据可靠消息,他是个缄默者。”

此话一出,圆桌会议上立刻出现了轩然大波。

“又出现了吗……那些罪该万死的闯入者……”一名黑袍人声音中出现了极度的怨恨,“上一次就是他们……”

“他们已经在四十年前离开了,难道现在又要介入了吗……”

“不可能,他们的监视已经被阻断了。”

“祂没有发出警告,说明不是那些干涉者。这个缄默者可能是独立闯入个体。”

“个体么?可以考虑处理掉。”

“赞成。”

“我同意。”

“闯入者必须死。”

“但他可是缄默者,如何处理?”

“派出受恩者。”

“太莽撞了,这可能暴露我们!”

“放任这个缄默者继续活动更危险,况且,他极有可能不是那些干涉者。”

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赞同。不能留着一名闯入者,何况是缄默者。他们的存在即威胁。”

“无异议。”

“同意。”

“但如果受恩者也无法处理呢?”

“受恩者的实力可以与那些干涉者相媲美,而且还可以避免被缄默者克制,说实话,我不认为他们会失败。”

“好吧。”

就这样,剩余几名主要成员都拍下赞同,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不反对或者弃权。

“摄政议会的请求如何处理?”在结束了这个议题后,一名黑袍人又抛出了问题。

“推选爱德蒙·博福特为新的摄政王。他昏庸无能,会比前任更好操控。同时命令他们派出使者,澄清与巴黎方面擅自行动无关,并且暗示他去进攻巴黎。”

“为何?”

“混乱的局势,更适合我们处理掉那名缄默者,并重新掌控当地。”

……

……

……

1429年5月7日上午,奥尔良。

结束了忏悔与弥撒后,贞德召集奥尔良的所有部队,准备对图雷尔塔堡发起攻击。这场战斗如果取得胜利,将为长达两百多天的奥尔良围城战画上句号。

上午七点,由三千名正规军与两千六百名武装民兵组成的法军部队,已经来到图雷尔塔堡外。塔堡内的英军正严阵以待,由于昨日的战败,此刻仍有战斗力的英军部队仅剩下八百余人,他们唯一的取胜希望就是凭借坚固的防御工事消耗法军有生力量。数十名长弓手和火炮手站在塔堡的外围墙壁上,静静地等待敌人发起攻势。

法军的炮兵部队已就位,而步兵的攻坚阵型也已成型,所有人都注视着站在队伍前方、手执战旗的少女,等待着她的一声令下。

此刻,日光从图雷尔塔堡的上空射来,照耀着法军部队。贞德一挥左手,高声喝令道:

“炮击开始!”

法军炮兵纷纷点燃火绳,随后背对着炮管捂住双耳。片刻后,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爆响,二十余发炮弹在迸发的火光与烟雾中,向英军的塔堡飞袭而去。

“咚!咚!咚!……”

一半多的炮弹射程过近,或者是直接发生了跨射,没有命中目标;不过其余一半便纷纷砸在了塔堡上,将塔堡的墙壁砸出了几个窟窿,还有两发撞入了外围的英军部队中,数名英军士兵顿时被炸得血肉模糊。

“炮手还击!”格拉斯戴尔冲上了塔堡外墙,向那些英军士兵大喊道。原本有些被震慑住的英军士兵立刻反应了过来,也纷纷将炮口瞄准远处的敌人,随后点燃了火绳。

“轰——”

英军的火炮将怒火倾斜至法军部队中,由于高度优势,他们的火炮射程更远,因此有几发炮弹落入了法军队列中,造成了十几名法军士兵的伤亡。

“敌人有地形优势。”贞德立刻看出了双方的不平等局面,随后便对身后的法军下令道,“攻城部队向前突击!火炮继续攻击,直到步兵抵达为止!”

拉海尔到队伍前拔出了自己的长剑,高声吼道:“我将带头冲锋!所有人,跟我走!”

“追随拉海尔大人!”

“拿下图雷尔!!”

数百名士兵跟随着拉海尔向塔堡冲去。在第二轮炮击的掩护下,英军弓箭手对他们的攻击延迟了半分钟左右,使得他们与塔堡的距离缩短了将近百米,距离外墙仅剩十几米。法军队伍中架着四个长梯,已经准备好搭在塔堡上了。

“弓箭手,射杀他们!阻止他们上来!”格拉斯戴尔见状,立刻对下属命令道。法军士气高涨,如果真给他们冲出了一个突破口,那么再想要防守就麻烦了。

英格兰长弓手纷纷搭上箭矢,瞄着塔堡下的敌人拉开弓弦。数十支利箭朝法军队伍中飞去。然而由于法军中有大量盾牌手,不少箭矢都被那些印着鸢尾花的木盾挡下,真正造成的伤亡不到二十人。

“继续射击,不要停下!”格拉斯戴尔喊道,“炮手自由开火!”

“轰!轰!”两门火炮几乎是立刻就迸发出火光与巨响,而远处的法军部队中又有数人被波及。

而在塔堡底下,三十多名法军士兵顶着英格兰长弓手的乱射,强行把长梯搭在了城墙上。随着长梯被固定住,法军便如同蚂蚁一样沿着攻城梯向塔堡上攀爬。

“把他们弄下去!快!”一名英军士兵对自己的同伴喊道,他们随即将身子探出掩体,试图拨动法军的长梯。然而这些梯子被下放的法军士兵死死抓着,无法被撼动分毫。眼见咬着剑刃向上攀爬的一大群法兰西人,这名英军士兵急中生智,从身边拿起一把斧子,直接朝长梯上抡去。身旁的战友见状,也效仿着拿起剑刃劈砍。很快,长梯上方的一小截被砍断了,由于法军士兵的重量压迫,长梯失去了平衡后向下掉了一段距离,导致几名士兵从长梯上摔了下来。

当然,也有法军士兵成功登上了塔堡,但随后他便被英军乱刀砍死。战友的死亡没有让法兰西战士们退缩,他们更加卖力地向上涌去,准备向英格兰人复仇。

这种拉锯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法军除了付出了大量伤亡外,并没有真正突破英格兰人的防线,仅仅让对方损失了数人而已。而被击杀后跌落塔堡的尸体,则是已经开始在城墙下堆积起来。

贞德看着己方战士的不断牺牲,终于按耐不住了。她转身对护在身旁的吉尔·德·雷说道:“吉尔,帮我管理好后方的部队。”

“贞德,难道你要?”

少女对法军将领微微点头,说道:“我必须与他们同在。”她随后将旗帜裹在枪杆上,朝前方的战场奔去。

——

在长时间无进展的攻击下,法军部队显出了疲惫之态,而这让也有些战斗疲劳的英军士兵大为振奋。就在法兰西士兵们开始怀疑自我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令人振奋的声音:

“法兰西的勇士们,暂缓攻势,重整阵型!”贞德来到阵前,再度展开了旗帜。洁白的旗帜上,天使与鸢尾花的图案仿佛在发出圣光,再度给那些法兰西士兵带来了精神支持。在贞德的重新调整下,法军停止了冲上去送死,而是开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向后撤退了一段距离。同时,四台跑车也被挪到了塔堡下放。利用塔堡下的坡度,炮手们在贞德的指挥下硬是凑出了轰击塔堡顶端的仰角。在洛林少女的一声令下,加农炮愤怒地轰鸣着,炮弹狠狠地砸到了塔堡上。这一次的火炮目标较为集中,直接让图雷尔塔堡的一部分外墙倒塌了一半。

眼见战术起效,法军队伍中顿时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他们高呼着少女的名字,不等贞德下令就朝缺口上涌去。

“该死的洛林村姑!”格拉斯戴尔咒骂道,同时指挥着英军士兵上前堵住缺口。他看着塔堡外挥舞着旗帜的金发少女,气得几乎是要咬碎自己的门牙。“弓箭手,谁能把那个妖女射死,我赏他二十个杜卡特!”

“阁下,我愿一试。”一个沉稳的声音从格拉斯戴尔身旁传来。格拉斯戴尔一转头,只见一名杀气腾腾、身材高大的长弓手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而这名长弓手,就是在贞德带兵突入奥尔良时放冷箭的那个家伙。他对于那次的失败耿耿于怀,因此他下定决心要用那个法兰西妖女的命来雪耻。

“好。”格拉斯戴尔拍着这个长弓手的肩膀。对方的体型一看就是那种常年战斗的精英弓兵,说不定真的能击伤甚至是击杀那个洛林的魔女。

长弓手走到了城墙缺口上方,从腰后抽出了一根箭矢,同时用拇指测距。贞德一直站在法军队伍前挥舞着旗帜,没有移动,长弓手抓住这个机会,立刻拉开了搭上利箭的长弓,瞄准了贞德的身形上方。

长弓手深吸一口气,松开了弓弦。

“嗖——”

少女依旧在挥舞着旗帜,然而她突然感觉自己被如同重击一拳,脖颈与肩头间随即传来一股剧痛——一发利箭精确地命中在她的盔甲缝隙间,箭头与箭杆深深地没入她的肩头。她差一点就倒在地上,但好在还是勉强用旗枪撑住了身躯。

“圣女大人中箭了!”一名士兵注意到贞德的异状,立刻呼唤着自己的战友。

“保护洛林圣女!”几名士兵立刻赶到贞德身旁,两名士兵用盾牌护住了贞德,其余几人则扛着少女向阵线后方移去。本来贞德还想开口制止他们,但是长弓手的全力一箭差点击中了要害,此刻的她只能感觉到痛苦与虚弱,无力开口。

长弓手本来还想乘胜追击,再度射出了几箭,但由于贞德被法军士兵保护着,他没能再次得手。不过已经让她重伤退场,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

“贞德!”后方的吉尔·德·雷间贞德被几名士兵抬了过来,立刻上前查看。当他见到深深没入脖颈下方的箭矢,以及少女略显苍白的面色时,这名法军将领除了感到心疼之外,便是对于英格兰人满满的怒火。“把她带下去治疗。”他对士兵吩咐道。

在确认贞德被带到安全区域后,吉尔·德·雷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只身向前方的战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