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丁浅怎么也想到一个还没有确定的秦家老屋拆迁消息,引发秦家巨震,往日看似和睦一家人全变了另外一幅嘴脸,还让公公秦富贵进了重症病房。
刚听到秦家老屋拆迁的消息时,易丁浅没什么感觉,她属于外地媳妇嫁了本地郎,人单力薄,这种事自有公公婆婆做主,还轮不上她插嘴。
老公秦可深却和两位兄长走得更近了,三人经常一起鬼鬼崇崇商量什么,每次商讨完他的神情都很奇怪,好像掌握了某种财富密码等着一飞冲天;可当她忍不住问起,秦可深却让她别管。
易丁浅不在乎这件事,她工作正值事业上升期,而且秦家老屋她去过,占地面积确实挺大的,但那里已经荒废已久,周围新楼林立,又没有人在里面居住,既使拆迁又能补偿多少?
而且秦家现在生活条件够好的,是本市妥妥的那一批先富起来的人。
人不能太贪心,贪心要遭雷劈的!
直至公公忽然间进了重症病房,她左思右想搞清楚前因后果,终于弄明白可能还是这件事引起的。
擅长养生吃喝讲究的秦富贵向来健康,单臂能挂一个六岁小孩,和医院扯不上半点关系,这几天易丁浅觉得他话少了,心情似乎不好,但平日里品评时事气势如虹,声音贯穿整栋别墅,说他会生病谁都不信。
秦富贵虽然退休了,但领导范儿在,无论走到哪儿依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他爱看新闻,口齿伶俐,无论家事国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无论是老朋友聚会,还是和小一辈的聚餐,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下面的人只有屏息静气倾听的份。
才高的人未免孤傲,当普通员工时反自己的领导,自己当领导了又开始反上一层领导,杠精名声远播;但在国企大家族复杂的情况下,他这种甘当出头鸟的性格总能让头脑灵活的领导拿来物尽其用,用过后也不至于马上丢弃一边,经过多年的磨砺总算混成了一个中层领导;这就成了他职业生涯中永远的天花板,想升上去时总有无形之手死死按住。
只因他杠精体质公司全体上下无人不识,无人不晓,所以到了退休年龄,全体同仁几乎无人留恋,热烈欢送他离开。
直至退休都只是个中层领导,则成了秦富贵一生的遗憾。
他在单位上成就一般,可投资运气非凡,早年勒紧裤腰带也要买房子!他有三个儿子,先前准备一个儿子一套,哪曾想赶到房价飞涨,资产翻了十倍不止,尝到甜头的他业余和秦母合资开始了炒房之路。
他大小是个官,消息比一般老百姓灵通,靠炒房起家,到了退休之时居然小有成就,挤进了本市富人行列。
此时他哪还看得上小居室,想及秦家祖上那辉煌的过往,大院子里四世同堂人丁兴旺,于是出手买下富人区一栋别墅让儿子们一人一层携家带口地住进来,终于恢复了几分秦家往日辉煌。
秦母却不同,两人本是同一天进的公司,原本应该同时退休,可她却被大领导静悄悄地留任返聘了,而且升做财务总监!
秦富贵只好自我解嘲,自己运气不好,自古以来大材难堪重用,遇上的领导都是庸才,物以类聚,赏识的只会是像秦母这样的平庸浅薄之辈,怎么会深入挖掘他这八斗高的才华?
感慨虽然感慨,对秦母的成就他并不羡慕,反而时常嘲讽她年纪这么大了,正是退休享受的时侯,如此幸苦又何必?家里又不是缺钱!看他小日子过得多好,住豪宅,有保姆伺候,儿子儿媳围绕身边,闲时健身赏花,与老友四处旅行!
他好几次提起让秦母回归家庭,可秦母并不答应,加上家里虽然住的是豪宅,但靠的是炒房起家,不比做生意的有连续不断的流水收入,只靠银行存款和退休金维持开销,秦母返聘薪水高,秦富贵提了几次之后想到用钱上不能这么大方,也就罢了。
他虽然退休了,依旧是那帮退休人员之中的头儿,面子排场还是要讲的,平时请客吃饭开销很大,银行账本上的数字他可忍不了缩水越变越少,数字越变越大才是他的人生目标和精神力量!
三个儿子虽然交家用,但他们各自有小家要照顾,自顾不暇时常欠交,哪有秦母拿回家的多?
秦富贵一生顺遂,其祖辈在本地是极有名的富豪,但富不过三代,到了他父亲那一辈已是普通人家,只能从本市博物馆的黑白照片上一窥其以往辉煌,而他终于赶上国家房产政策的红利重新恢复了其家族往日三分风光,这等成就让他心满意足,也成了他退休生活的资本。
秦家的老家在本市某处的乡下,他们回乡祭祖之时秦富贵常指着一大片望不到头的土地以及土地边上的围墙炮台告诉几个儿女,说这一大片土地以前都是他们秦家的,家里仆役成群,姨太太都有好几个!
他们的老屋虽然已无人居住,却依照雕梁画栋精美无比。
秦家虽比不上祖上,但住在本市富豪集中的别墅区,是一座独栋连排小楼,三个儿子媳妇各住一层,既拥有独立的生活空间,又能时常相聚互相照料。
易丁浅父母都是工薪家庭,她靠自己的努力在本市奋斗出了一片天地,但在公司从不显山露水的秦可深居然家里条件这么好?看到那别墅时她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不留神她居然嫁了个隐形富二代?而且这个富二代谦逊低调,从不炫富?
一时间她觉得秦可深是老天爷心疼她这么多年的努力给她最好的礼物。
结婚时对和秦父秦母住在一起还有点犯嘀咕,但秦母平时在公司上班,家里老人只有秦父,他经常性的不在家;两个妯娌都是老实敦厚的本地人,姑姐秦良景已经嫁了,搬出去另住,家里关系并不复杂;再加上虽然住在一起,但出入都是独立门户,只是周未时聚在一起吃吃饭,平时大家各忙各的,倒也没多大的交集。
秦家虽然住在本市最好的富人聚集区,但离顶极富豪还差得远,都是些近年吃了国家政策红利发家的小企业家,新近富贵,生长在社会主义红旗底下,还没来得及形成固定的贵族阶层,在她看来倒没有遇到港台电视里富豪人家对外来媳妇规矩多多的情形。
两位嫂子也没在家吃闲饭,都各有各的工作,并不是全职主妇。
而她和秦可深也在公司上班,他们俩同进同出,连吃都是公司解决,有时他们回来,家里人晚餐已过,都已经各自回屋休息了。
相比如她两个嫂子工作清闲,在家时间长些,需要和保姆一起准备晚餐,干些家务,从秦可深嘴里听起来不过如此。
在易丁浅看来,除了住得好一些,经济宽裕些,秦家和普通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同。
房子大,大家起居时间不同,加上今天周末,如果不是这通电话,易丁浅两口子根本不知道秦富贵什么时候出去的。
难怪她一度以为这又是那数不清的诈骗电话之一。
易丁浅对着电话发愣,那边那陌生的声音还在喂喂,她正想揭穿他们骗子挂断电话;可她忽然间停了下来,这次迁拆的事让她感受到家里气氛有点怪,一连持续好几天大哥二哥心情似乎不太好?公公的脸也是阴的,两位嫂嫂倒挺正常,但她看得出她们只是勉强维持笑容,见了她也不愿意多说。
秦可深倒正常,她问起这事,秦可深只要她别管。
她一想,确实是的,秦家的事轮不到她这个小辈插嘴。
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感觉老公就这一点不好,只要牵涉到秦家的事,老是瞒着她,把她当外人。
秦可深也没把这电话当一回事,把面包蘸酱往易丁浅嘴里送,示意她挂断它,此时,电话里的声音变成了秦母的,语气不是平日里的不急不忙,而是焦灼紧张,告诉他秦父真进院了!
秦可深醒起开头那这声音似乎是小陈医生?这才信了,手里的半截面包跌到桌子上,倏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抢过易丁浅手里的电话,“妈,怎么回事?昨儿个还好好的,是秦良景气的吧?怎么会进了医院?”
易丁浅听得心里咯登了一下,心说这又关姑姐什么事?没错,姑姐前两天回来过,她下班时正巧遇上了,但那时秦良景面色正常并无不妥。
她想起秦可深那一晚很不正常,说这几天打呼,自己在小客房睡了一晚,第二天又正常了没提打呼的事了。
这么说来那天姑姐回家和老公发生过争执?为了什么?
她一瞬间脑子里转过许多念头,秦母已经在医院了?但这个周未婆婆说过要在单位有会开不回家,她忽然间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秦母不是借着加班躲出去了吧?
以前她就隐隐感觉到姑姐秦良景和秦母更亲近一些,如果三兄弟和她有什么争执,秦母肯定站在女儿那边。
秦父出事,第一个打电话给了秦母,是从单位把她叫回来的?让秦母不得不面对秦父?
她坏心地想,公公这病只怕有待查证!又自我批评心底阴暗,怎么能这么想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