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n章 傻叉猫的对峙

【时间长廊】

天狼·诛灭正坐在操场的草坪上,整个操场被冰冷寒霜覆盖,甚至有将看台分割成几块的巨大雪白冰晶竖立。

草坪不再是绿茵茵的一片,取而代之的是冰凌和冰渣构成的霜地,无形的气流混乱地汇聚在操场上空,灰白的云被卷成漩涡继而下起了冻雨。

操场内外遍布许多人,他们已然成为洁白的冰柱,这幅画面带给人一种纯净、圣洁的感觉,有点朝圣的味儿。

“想好了吗?”

天狼·诛灭面向向他走来的陈凌然,陈凌然默默的地点了一下头,继续走着,他的步伐很稳重,但却从中能够感受到他的心灵的颤抖与不安。

“是要我亲自把你的记忆击碎,还是要逐渐动手?”

天狼·诛灭面露笑容,右手向空中一握,有金色魂流凝聚而成的剑胚被他抓紧,寂灭天地的肃杀感以排山倒海之势从天狼·诛灭身后向陈凌然袭来,凛冽的风吹彻着陈凌然的心,好似千万柄锋利的兵刃刺痛心头。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面前这个全是未知数的天使,他只是不想要自己忘记过去,因为那是他唯一拥有的、并且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他要试着拼命,反正他就一条命,没了就没了吧。

“来吧。”

陈凌然右手凭空抽出那柄“新手剑”,新手剑在寒天冻地的威压下显得黯然无光,说不上锋利,但好歹不钝。

天狼·诛灭双腿一蹬,在原地震起飞扬飘絮的白色尘埃,一条冰道在陈凌然正前方迅速形成,那拖着剑胚的身影在陈凌然面前张开了那遮天蔽日的四对长翅。

挥舞的剑斩开了陈凌然的半个身体,飞溅的鲜血被抛洒在霜地上瞬间凝结,又一剑朝陈凌然的头颅砍去,陈凌然终于反应过来。

新手剑与剑胚撞击在一起,引起剧烈的振动,有什么力量在源源不断地支持着陈凌然,被斩开的半个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陈凌然猛地踢出右脚,撞击在天狼·诛灭的胸口上,但好像踢中了一座大山,没有什么用。

“太弱了,就凭这样也想阻止我吗?”

天狼·诛灭发出嘲笑,左手掐起陈凌然,把他丢到空中,松开的一瞬间飞起,一个肘击顶向陈凌然的心脏部位,右手转动剑胚一把向陈凌然持着新手剑的手臂挥断。

陈凌然硬接一个肘击的同时左手发力直奔天狼·诛灭的颈部。

唰!——

随着剑胚剑锋甩向空中的血液遇冷形成半轮血华,陈凌然下坠的力量成功地把天狼·诛灭压在霜地上,冰蓝色眼眸中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狐黠的光。

迅速凝固的和未凝固的血色烟雾源源不断地从陈凌然手臂断裂口逸散而出,天狼·诛灭再次挥剑,陈凌然径直用仅存的左手抓住剑胚并把他送进天狼·诛灭的身体中。

天狼·诛灭有点意外,但是依旧保持镇定,左手凝聚出大片大片的寒霜,凛冽的风无形地切割寒霜,一柄巨剑就此出现在他的左手中。

陈凌然的身体突然失力,跪倒在冰冷彻骨的霜地上,八只翅膀在日光下投射出来的黑影将陈凌然覆盖。

天狼·诛灭身上结满冰霜,他的身上并无创伤的痕迹,凛冽刀散发出刺骨的白光,剑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古老纹路,像是风力侵蚀而成的天然花纹,羽状印迹被雕刻在刀锋面上,难以察觉。

“我不能让你毁了我的过去。”

陈凌然咬着牙,他欲要站起,可是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两边膝盖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粉碎,血肉与冰雪混融,在逐渐变得暴戾的狂风中凝成一块。

天狼·诛灭清淡地笑了一下,缓慢地向陈凌然身后的空中挥舞着凛冽刀,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被这把刀一刃一刃地切割、抹除。

陈凌然的头颅剧烈疼痛,他不禁失声怒吼起来。

千千万万个过去的画面呈现在他的脑海中,有和鱼七度一起探讨一部漫画情节,有和巴儿猫、巴儿狗还有萧萧一起吃着汤圆仰观夜空,有在虎逵楼与宗师老酒鬼互吹对唱,有在麦田中帮麦田小老头收割,还有在归乡小吃店教萧萧折千纸鹤......

这些数不尽的生活场景此刻都被一柄叫做凛冽刀的巨剑分割成破碎的镜面,而一切画面一旦破碎以后,都会从陈凌然的脑海中抹去。

陈凌然头痛的同时开始变得愈发焦急狂躁,他觉得好像失去了很多东西,尽管那些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他知道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无比的重要珍贵,他很难过,很愤怒。

被冰冷寒霜覆压的操场在几十股清流的冲洗下变得温润,霜寒已经退去,操场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四分五裂的看台却使得整个操场显得颓然陈旧。

巨大的雪白冰晶和操场内外伫立的洁白冰柱消失,一切都随着陈凌然的记忆散失褪去色彩而变得黑白,操场上空灰白的云卷漩涡被洗净的碧空蓝天取代。

天狼·诛灭停止了攻击,金色眸子正死死盯住陈凌然左手握起的剑胚,氤氲在剑胚上的半透明纯洁光团和陈凌然失神的冰蓝色眼眸形成强烈反差。

此时此刻,那已不是再冰蓝色的眼眸,那是一双由淡蓝色到灰蓝色的中间过渡色眼眸,暗蓝色眼眸这时也正注视着左手上的剑胚。

他现在脑中只剩下上学后的事,他现在只想去找那个女孩,他想和她在一起,虽然她可能看不上他,可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来说服自己别喜欢她,因为他找不到原因了。

“流光刃归尘形态?”

天狼·诛灭的血和陈凌然的血混合着沾在剑胚上,就好像激活开关的发条玩具一般,剑胚在半透明纯洁光圈中变换了形态。

有金边镶嵌的刃锋从剑胚上延伸而出,古铜色的鳞条剑体逐渐长出覆盖并住了剑胚,刻着古老花纹印迹、细长的剑柄被黑漆的色彩填充,不断有冥暗流动的光流在剑身上隐隐流淌,散出幽沉的白气微微地从刃锋散落消失不见。

陈凌然握着剑柄,大量的、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埋进记忆深处。

两个超强意志在强行控制他的意志,但是都失败了,它们被藏在深处,没有了动静,它们像是在蛰伏,等待能突破意志、重塑肉身的那一天。

“有两个大天使住进你身体里面了,要小心,不然哪天被吞噬了,陈凌然你听见了吗?”

天狼·诛灭奋力将巨剑凛冽刀刺插进入地面,从穿插口处流散出荧绿色的花纹,那些正无限延伸的光纹不断交织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阵把陈凌然包裹起来。

阵内,陈凌然的时间正在倒流,身上的伤口重新裂开又愈合,右手再次生长回来,他的模样回到了还未与天狼·诛灭开战前,但是记忆没有,他呆滞神凝的目光像极了一个被抽走灵魂的人皮娃娃。

他就这么一直站着,左手握着归尘形态的流光刃,正缓缓退去,消失在空中。

“嗯。”

陈凌然终于回应了一下,有一个潜意识一直让他觉得眼前的天狼·诛灭是可信的,并且它告诉陈凌然,天狼·诛灭这个名字不是他的名字,他原来的名字叫作天狼·无痕。

那几年神魂动荡,凌劫·然、天狼·诛灭两人自成一队对闯入神魂的异域生物进行屠戮,他们也同时被神王追杀,两人不知是否逃了出去。

围绕着神王身体一周的十二支剑如今只剩下两支。

狐族的灵魂祭坛和时界之门都曾开启过一次,可进出的两人,连性别都不一样。

命运本该终止于那一年,可是那一年却是时界开启的那一年。

时界曾回溯过一次,可那让时界回溯的人,如今陷在了时界之中,一切仿佛如他所愿顺利进行着,但是一切都不如他所愿,境遇改变了。

那几年,神魂八个大家族成员几乎全部阵亡,狐族失踪一人,凌劫家族和天狼家族存在两人不知生死,异域生物已经渗入神魂的各个领域。

天狼·诛灭带着陈凌然离开了操场,在完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操场这个时界长廊顷刻间崩塌,像是翩飞的镜面碎片消碎而去。

我记得她死后,我和他并肩携手对抗异域生物,我们共饮一壶酒,共枕一席床,共醉一昼夜,共述一生志,我们无所不谈,无所不想。

每当战争临到时,最狂野、最原始的战斗本能和意志便涌现而出,我们共进共退,用手上的刀刃去捥开异域生物的心脏,了结它们邪恶、丑陋的生命。

我们觉得自己才是怪物,嗜杀成性、饮血而歌,可是怪物为什么要帮助无辜的人呢?

怪物才不是怪物,我们只是不愿被那所谓的命运拿刀架在脖子上罢了,我们当然也摆脱不了命运,命运也和我们一样喜欢东躲西藏,命运一直都在。

明明已经离开学校了,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期待她能够来找我,面对未来的那些,我自己没法正视那一切。

如果是假的,那我希望能够回到当初和她离别的时候,对她说,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一直默默地陪着你。

如果是真的,那我就好坦然接受这一切,该放下就放下。

虽然拯救世界听起来很荒唐,但是小时候总会有什么过人的想象力去脑补或许将来根本做不到的事,比如说,拯救世界。

现实时间走过了五年,某一个位面上的时界过了三十年,一个原本未成熟的小屁孩在那期间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他手持剑锋,一切都成长许多,但眼眸依旧是暗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