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连下一个晚上,这才停息。
日照当空,掀开这雨帘,空中的新鲜的水汽,只需一吸,便能使人神清气爽。
万里无云,天蓝如海。
可这等美景,常烬却无心欣赏。
屋内,她准备炼化锻灵,准备提升实力。
“照形七重的底子我本就有,要是苦修几日,突破不过是水磨功夫。但时不待我,宗族大典在即,这锻灵,也是可惜了。”常烬喃喃一声,拿出锻灵开始炼化。
此物呈灰白之色,透光透明,若是不仔细看,与一般的水晶别无一二。一品下阶锻灵,为照形境修士所用,乃是一次性的灵,使用后立刻提升一重修为。
想要提升实力,修士就得不断的汲取天地灵气,化草木精华为己用。
但天地间的灵气稀薄无比,如这清河城周围,几乎很难让人短时间内突破。
也是如此,很多人几十年也寸步不前,意动境修为就是一生的止步。
而锻灵,却省去了这个麻烦。
因为锻灵的形成条件苛刻,乃是天生地养的灵,往往需要数十年甚至更多的时间形成。所以其中蕴含的灵气,浓郁且磅礴,乃是一个人数年修炼的总和。
那些灵气,一般人就是苦修数年,也拍马不及。
引气入灵,识海中磅礴的元气被常烬牵引而出,仿佛洪荒猛兽般向着锻灵肆虐而去。这种波动,使她的识海震荡不已,好在她踏入了照形六重,炼化锻灵的对垒,她完全能够承受。
嗡!
朽灵异动,迸发出大量天地灵气,涌入常烬的经络,在她周身的灵气愈发雄浑,流光璀璨。
那雄浑的灵气立即被引入识海,不断冲刷锻灵,化为了自己的元气。
其实锻灵本就温和,几乎不用怎么炼化,内蕴的意志便一触即溃。
朽灵的不断运转,常烬发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在灵气的冲刷下,不断吸收锻灵中蕴含的精纯灵气。
突然,常烬识海一颤,整个人气势飙升至极点。
“呼,照形七重境。”常烬神色如常,眼眸一亮,终于是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现在,她也踏入了照形七重境,能够与嫡传弟子叫板!
修为每一次提升都需要沉淀积累,就算是锻灵,也不是说突破就突破的。修炼也是循序渐进,讲究规律的,一味的依靠外物,没有积攒底蕴,会使得修为不稳,为往后的修炼埋下祸患。
在经过了两日的修炼后,常烬的识海灵力得到了淬炼,她的实力比之以前要强上数倍不止。不过,她隐隐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四日内高强度的突破下,道基隐隐有些不稳。
“这几日,修炼之事还是暂缓吧。”常烬喃喃道。
叹了口气,她放松身心,将修炼带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现在修炼了一晚上也该出去了。
不过一出门,她却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附近似乎多了一些生面孔,而且她的屋舍附近好像也有人。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门板被吱呀作响,力道之大,明显没有客气的意味。
常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情景,来者不善啊。
“一大清早就来拜访寒舍,有何贵干?”看到自己的院门都快被敲烂了,常烬出声询问。
“靠,里面原来有人。”门外的弟子叫嚣道,“快开门!”
常烬眉头微皱,这群人来打搅自己,语气不善,她寻思,自己的生活举止向来孤僻,与他人也没什么矛盾,怎么会有人登门拜访?
周围的弟子听到吵叫声,顿时围了过来。
“常周,你搞什么幺蛾子,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就是,给姑奶奶小声点,没看见大伙都在睡觉呢!”
所有人都出言呵斥,望向门外的常周,以及他身旁跟着的随从。
屋外的常周等人敲了一大早的门也不见人影,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如今被住在附近的常家弟子咒骂,心中无名火起。
“常烬,还不快开门!我奉陈岩兄之命前来找你,等你一整晚了!”这些少年少女以常周为首,共有五人,无一不是之前跟着常明的庶出弟子。
“来了来了。”见到这些人自称奉陈岩之命,常烬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但还是把门打开,并未怠慢。
这五人映入眼帘,为首的一人名为常周,一个普普通通的庶出弟子,不过不知怎么的,居然抱上了陈岩的大腿。是那种替主子开口说话,自己却没什么本事的代言人,导致许多人都不待见他。
“寒露草呢?”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走了出来,大刺刺的堵住了常烬的去路。
她看到,周围的人虽然一脸厌恶,但皆露出一丝惧意,而他说出陈岩的名头后,立时明白,这是来催债的。
常烬不想惹事,毕竟自己与陈岩有约在先,不想与人发生冲突,当下向后退了几步,但却并未取出寒露草。
“距离约定不是还有三日?你们现在作甚?”常烬站在门口处,毫不畏惧的当面质问。
理亏的是对方,而不是自己,为何要畏畏缩缩?
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被常烬的一番质问,说得哑口无言,但还是强撑起气势,道:“陈岩兄长怕你怠惰,于是便派了我们来监督你。”
“如今阴渊乃是绝地,寒露草无处可寻,你拿什么说服陈岩兄长?”常周发话,一开口便是以陈岩之名。
不过他说的却也不无道理,寒露草有价无市,阴渊一日不开,想要寒露草,恐怕就只能去几百里外的坊市购买。
现在的清河城俨然戒备,想要往返几百里,庶出弟子的身份可远远不够。
“你们倒是忠心。”常烬淡漠地看着,对常周的话并未否认。
“哼!”常周发出一声冷哼,被常烬这么说,仿佛他像个奴才一样。
可接着,他脸上的表情可就挂不住了。
“诺,给你!”只见一株晶莹剔透,通体雪白的草植,从常烬手中出现。
见状,常周等人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般,眸露诧异,死死盯着常烬手中的那株草。
紧接着,少年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寒露草?她什么时候得到的?”
“是啊,现在的寒露草价格不比以往,凭她一个庶出弟子的财力,砸锅卖铁也买不起!”
“莫非她是从东荒岭中采到的?要知道她在那天正巧入了东荒岭,若非如此,也无法解释寒露草的来历。”
自始至终,常烬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见这些人脸上充斥着讶异,怀疑的神色,她很满意。
“哼!我们走。”说罢,常周伸手便向前抓来,毫不客气的夺过寒露草,满脸怒容,自己的面子被常烬践踏在地,他也不好意思留下,带着身边的随从们转身就走。
“慢走,我就不送了。”常烬语气轻佻,话语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轻飘飘的言行犹如一记巴掌,狠狠扇在了常周脸上。
“混蛋,我记住你了!”常周咬紧牙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加快步伐,不想在听见常烬的声音。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恩怨,凡人也好,修士也罢,都被人情世故所困。”常烬说完这句话后,便自嘲的笑了笑。
那常周不过是庶出弟子,就敢拉虎皮扯大旗,前来挑衅自己,博取主子的欢心。
见常周离去,庚的声音传来,冷酷且不带感情:“弟子制度,不过是高层想要调动底层弟子的竞争性,为了培养精英,同时打压那些不听话的族人而已。究其根本,庶出又如何,难道就闯不出一片天地?嫡传弟子的名头只是层虚幻的光环,除了增添虚荣心之外,一无是处!”
不论是名门大派还是凡俗世家,不论是这个修炼界,还是红尘,任何的势力皆为利来,因利而往。逐利乃是人之本性,而权位像是一剂毒药,在权利的作用下,往往会出现高人一等的感觉。
就像那常周,年仅十四,就体会到了权利的甜头,跟着在家族制度中的身居高位之人,尝到了点蝇头小利,就心比天高,视平常弟子为草芥,俨然忘了自己也是这些草芥的一部分,随时可以舍弃。
“一个狗腿的位置,就让他这么飘飘然了,终究只是个小人物而已,上不了台面。”这口气冷冽无比,充斥着对家族制度的不屑,以及冷漠。
古往今来,但凡是权利二字,都代表着金字塔。每一层,都代表着更大的权!更多的利!爬上一层位置,还有更高一层。
殊不知,当你正为了获利而绞尽脑汁,为了攀爬了一层又一层而感到沾沾自喜时,那些居于顶端的最高层,他们居高临下,剥削着你在攀爬时付出的精力,物力,财力,然后把这座金字塔修的越来越大,诱惑着越来越多的人趋之若往。
只要最高层愿意,这金字塔的层数可以是无限的。庶出,嫡传,执事,族老的无限细分,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任何的团体,他们的和谐永远都是假象。利益代表着资源。人不吃喝,就会饿死渴死。修士没有的修炼资源,就无法爬到更上一层,得不到权利。实力才是根本,没有实力,就没有权利。所以,所谓的家族制度其实是个闭环,无法打破。”
庚的所说的这些,常烬双眸深邃如渊,细细咀嚼着其中的用意。
良久,她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微笑:“这未来,定然会相当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