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如影随形步步追

正如常昊所言，此时地穴中五个人都已回到了不夜城客厅下的这个空地中来了。

这儿是地穴最里面，也是整个地穴最高的地方。别处海水都已没过了洞壁的一半，乔野雄这等高个子还能在水中站稳，而个头不高的邵淇与何慕慈若是仍在原处，只怕水都要浸到了肩头。便是站在这块地势最高的地方，如果不是乔野雄以木遁术将潮水挡住，至少也有没膝之深。

徐仙策连放了两式“焦金烁石”，但火球射去，到了洞顶翻板处却如泥牛入海，顿时消失不见。他这一式连邵淇的土遁术也能强行攻破，可竭尽全力用了两次仍是毫无效果，他重重喘了两下，叹道：“真个没用啊，这封印好厉害！”

邵淇道：“根本没有用的，你这回信了吧？”

先前邵淇便跟他说过此处根本无法强攻，徐仙策仍是不信，说世上万事，都要躬行方知有无。现在他亲手试过，这才只得承认确实打不开，点了点头道：“是啊，真打不开。”

邵淇忽道：“徐师弟，你们乾元山有几人练就了这招焦金烁石？”

徐仙策心中一动。大比前一天他和乔野雄去偷看章程，乔野雄被邵淇的土遁术困住，是他情急之下以焦金烁石强行攻破。见到邵淇和何慕慈时，他一眼就认出便是那天那两人，心中一直有点担忧。此时邵淇的口气大为狐疑，心知定是在怀疑自己了。好在他心思之快，在乾元山亦属出类拔萃，若无其事地道：“这一式是我乾元山法术的根本，我山修道之人，待到了六品便人人都会修炼此式。”

乾元山的道术与五龙山相似，分为了下四上五九品。当乾元山弟子修到第五品之时，确是人人都要修炼属于上品的这一式“焦金烁石”了。但徐仙策这句话却是耍了滑头，因为这式“焦金烁石”攻击力极强，修炼大为不易，有些资质鲁钝的终其一世也修不成，而现在乾元山上近三百弟子，能修成此式的还不到百人。只是徐仙策这话说来，似乎除了那些初上山的弟子，其余人人都会了一般。他生怕邵淇还要追问，忙道：“那万年老妖随时都会找到这儿来，我们已然躲无可躲，该怎么办？”

邵淇心道：“你问我有什么用？”转头看了看边上的何慕慈道：“慕慈姐姐，你说该怎么办？”

邵淇自幼就极其信任何慕慈，总觉有慕慈姐姐拿主意，便什么也不用担心。但转头见何慕慈神情极为凝重，也不知在想什么，与往常的镇定自若大为不同，心中不禁一沉，忖道：“慕慈姐姐都没了主意吗？”

何慕慈虽然不曾开口，其实一直在不住地思考。地穴中积水越来越深，而五人中唯有自己精擅水术，如果她不敌万年，其余四人肯定就只有束手待毙。到底该如何摆脱当下困境，她也实在想不出好的主意来。正在思前想后，忽然听得邵淇的问话，这才回过神来道：“小淇，先前你想砸开翻板时，可有什么感觉？”

邵淇道：“那时我一锤砸上，便如砸在了个空洞里一般，全不受力。慕慈姐姐，你想到什么了？”

何慕慈道：“我在想，这地穴里既然加了如此厉害的封印，便是不想让万年出去，为什么又要添加这翻板？”

邵淇亦是一怔，马上道：“这多半是曾罗睺加上去的，为的就是将人扔下洞来喂给万年老妖。”

“曾岛主不过是个凡人，他绝没有这等本事。”

“他没有，他背后肯定有人啊。”

何慕慈点了点头，低声道：“正是。万年原本受了这等强大的封印，永世都不会醒才对。但现在它能每天醒两次，定然也是曾岛主背后之人在主使。这个人显然最初是想从此处将万年放出来，但因为封印实在太过厉害，万年仍然脱不了身，所以才会让曾岛主看护万年。这个人的用意，定然是有朝一日让万年最终脱困。”

邵淇打了个寒战，小声道：“让万年脱困？难道这人是想驱使万年？这可能吗？”

万年乃上古五妖之首。妖族在千年前的封神大战后遭到的打击最大，这么多年来都是各立山头，又被五山弟子屡屡打压，一蹶不振，所以现在想找到带女娲石的妖族也大为不易。万年是与五山师父同级的妖族，邵淇实在想不出竟然还有人能驱使万年，因此实不敢信。何慕慈叹道：“所以我也想不通。以万年在妖族中的地位，实不应有谁还能高过它了。但细细想来，也只有这种可能了。否则曾岛主这等凡人，万年只消一脱困，第一个便要吃了他，他哪敢这样做。”

此时陈简之正扶着谢必安让他坐在边上。刚掉下来时谢必安还有点神智，现在却已然全无知觉，陈简之背着他从这头跑到那头，又从那头跑到这头，仍然不见谢必安有什么反应。陈简之心中越来越沉重，心想谢大哥成了这般模样，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正在忐忑，听得邵淇说起万年在妖族中的地位，忍不住插嘴道：“何师姐，不是有个叫‘混沌’的妖祖吗？它难道不比万年地位更高？”

他话音甫落，从远处忽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居然还有人记得混沌老祖。念在这点见识，就最后一个吃你吧。”

这正是陈简之和谢必安被击入地穴后第一次遇上万年幻身时听到的那个声音。陈简之一下蹦了起来，惊道：“万年！”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马上省得这儿已经是地穴尽头，已是退无可退。正在惊惶，却听何慕慈沉声道：“大家不要惊慌，齐心协力，我们未必没有胜机！”

何慕慈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但这话听起来无比可靠。邵淇自不必说，徐仙策对何慕慈多少有点忌惮，但听得她的话，却也镇定了许多，向乔野雄小声道：“阿雄，拼了！”乔野雄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是陈简之，虽然突然听到万年的声音有点惊惶失措，但此时也已定下了神，眼见随着“哗哗”的水声，一个黑影正向这边走来，心知那定然便是万年的真身到了，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就算逃也定然逃不掉，何况这总是危急关头了吧？”

一想到那个神秘的大哥，陈简之便觉心中踏实了许多。那大哥性子古怪，但仅凭着给自己谋划便让自己顺利拿到了天星石，后来对上那猪妖时，千钧一发之际逃过了猪妖的一扑定然也是这大哥在暗中相助。在陈简之心中，这神秘的大哥实是无所不能，纵然遇到什么危险都能让自己化险为夷。他看了看角上的谢必安，心想可惜谢大哥中了毒后再无知觉，否则更增几分把握。

此时那个黑影已越来越近，到了二十余步外却停住了，却听得那人道：“原来都在这里，难怪我一直没找到。”

这声音仍是阴森飘忽，又带着股轻蔑之意，正是万年。在万年眼中，这五人也就是嘴边的食物罢了，而声音的寒意更是锋利如刀，令人不寒而栗。何慕慈只是沉声道：“万年，请不必多言，我五山弟子纵然不敌阁下，也绝不会屈膝。”

何慕慈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但这话说来凛然生威。陈简之在后面听得大为心折，他因为资质不佳，在五龙山众弟子中便排在了末尾，向来都有些自卑，因此一遇到什么事，首先想的便是能傍个强者，自己好在背后沾光。自从中了曾罗睺之计落入地穴，遇到了邵淇和何慕慈后，见识了这两人的高深道行，更是一心躲在后面，只想着靠旁人打头阵。万年一出现，他更是恨不得钻进石壁中去了。但听得何慕慈这不卑不亢的话，他心头亦为之一热，心道：“何师姐真是勇者！”只觉胸中平添了几分勇气，下意识挺了挺胸向前迈出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