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同仇敌忾更心齐

陈简之见何慕慈跟邵淇一出手,就将四个极其难缠的怪物击退,心中大为钦佩,上前道:“何师姐,邵兄,要不要……”

先前邵淇要他称自己为“邵兄”,他嘴上叫了,心中终有点不愿。可见识过邵淇的本领,他这回倒是心悦诚服。邵淇一锤将那怪物的手刀都震裂了,显然万年已遭重创,趁热打铁,说不定能一举取胜。

他想得很好,然而何慕慈却没有什么欣慰之色,面色仍是凝重异常,沉声道:“此处是万年的巢穴。虽然我们击退了它的四个幻身,但万年真身马上就会醒来,快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何慕慈虽然是个年轻女子,但她的神情中却有种异样的威严。陈简之自不待言,那两个五山弟子本是桀骜不驯之辈,对她不知怎的都有点敬畏,听得何慕慈说面前的竟然是传说中上古五妖之首的万年幻身,两人都觉得心头一震,不自觉便齐声道:“遵命。”一说完才省得这话实是自己在山中学艺时对师长所说的,何慕慈只是个别派的师姐。只是话已出口,也不好再多嘴,那乾元山弟子马上便道:“在下乾元山徐仙策,这位是终南山的乔野雄乔师兄,但不知师姐是哪一山的。”

徐仙策生得甚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双眼却是明亮得有点过分,稍显飘忽。他心思颇细,因此说到那终南山的乔野雄时故意说是“乔师兄”。其实乔野雄比他要小一岁,向来也以这徐仙策马首是瞻,徐仙策这般说,无形中便在口舌上找回点面子。只是何慕慈心性坦荡,并没有徐仙策那么多小心思,说道:“我是凤凰山何慕慈,这位乃骷髅山石矶师伯门下的邵淇,还有这位是五龙山的陈简之师弟。”

何慕慈虽然坦诚大度,心思却也极细。乾元山师父太乙真人与骷髅山的师父石矶娘娘曾经存有芥蒂,虽然这等上一辈的恩怨与这一辈的弟子无涉,但两山弟子间难保会因为师父之事而抱有敌意。邵淇一锤将那个化出手刀的万年幻身击退,因此何慕慈有意将邵淇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她口中说话,却见那个正在不住变幻的肉球中突然伸出了三四道长长的黑影,突刺向她。徐仙策惊道:“小心!”他虽然有点小心眼,但见何慕慈遇险,终是担心,正待施术相助,却见那几条黑影已如长枪也似直刺何慕慈前心,到了她身前三尺外却如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一下被挡住了。

这便是八九玄功吧。一边的陈简之看得又惊又羡。但何慕慈这回挡住万年的乱枪突刺已不似先前那样好整以暇,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显然以八九玄功抵挡这攻击颇为吃力。邵淇见几支触手如暴雨般乱刺,何慕慈若是稍有失手,只怕身上马上就会被刺个对穿,心下着急,提着手中黑锤正待上前,却听得“咣咣”两声,何慕慈面前突然平地升起了两根木桩,将万年的攻击接去了一半。那触手虽然锐利如枪,但也刺不透木桩,立时便缩了回去。

出手助了何慕慈一臂之力的,正是那个终南山的乔野雄。何慕慈压力大减,这才松了口气,沉声道:“此间不是说话的所在,大家暂且退后,再商量对策。”

徐仙策看了看四周。这片空地不小,四壁也有好多个洞口,实不知会不会又有万年的幻身钻出来。一想到方才对付那几个幻身都如此吃力,如果不是陈简之他们帮忙,自己和乔野雄两人多半已遭不测。他对何慕慈虽然还有点不服,可终是敬畏居多,点了点头道:“请何师姐定夺。”

几人由何慕慈与乔野雄二人断后,不住后退,已到了先前陈简之放下谢必安之处。陈简之见谢必安仍然靠坐在洞壁,忙过去扶起他来。他又经历了一回死里逃生,谢必安倒没什么变化,仍是人事不知。陈简之扶着谢必安,一旁的徐仙策已抢过来帮着他扶着另一边,问道:“陈师弟,这位兄台是哪一山门下?他怎么成了这样?”

徐仙策心中实在甚为诧异。现在这一轮大比,按规则可以两人一组,因此他与乔野雄马上组了一组,但何慕慈、邵淇和陈简之三人实让他摸不着头脑,不懂是怎么组合法,心想这三人难道作弊,三人组了一队不成?待看到谢必安才算恍然大悟,心想此人定然是与陈简之一组之人。但见谢必安全无神智,都不知是死是活,他也大为担忧,心想自己可千万别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因此连忙打听。

陈简之道:“这是谢必安谢大哥,他被那曾罗睺岛主的阴谋所害,中了极乐瘴之毒。徐师兄,请问你有没有办法医治谢大哥所中之毒?”

徐仙策听得是中了曾罗睺之毒,这才多少放宽了心,心道:“我还以为万年身上也有毒呢。”他伸手搭了搭谢必安的脉,手刚搭上便惊道:“他的手好凉!”试过脉搏,他沉吟了一下,转向乔野雄道:“阿雄,你来看看吧。”

乔野雄显然是沉默寡言之人,到现在为止,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他的遁术防御不亚于何慕慈,因此一直与何慕慈走在最后,以防万年突然又袭击过来。听得徐仙策的话,他这才走上前,伸手一搭谢必安的脉,却沉吟不语。徐仙策见他不说话,有点着急,问道:“阿雄,这位兄台中的毒很深吗?”

乔野雄小声道:“我从这位兄弟的脉象中,看不出有中毒迹象。”陈简之怔道:“没中毒?”

乔野雄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看不出。《毒典》中似乎并无记载。”

乔野雄说得很是平淡,陈简之还不觉如何,但何慕慈忽地转过头道:“《毒典》中也没有记载?”

乔野雄生得威猛雄壮,何慕慈的声音则温婉轻柔,但听得何慕慈对自己说话,乔野雄下意识顿了顿,这才道:“回何师姐,野雄鲁钝,但《毒典》中所记四部二百五十七种毒物,不论哪一部都似乎与这位谢兄弟所中之毒对不起来。”

一旁邵淇皱起眉道:“连《毒典》都不记吗?奇怪,我师父怎么会说起此物的?”

原来五山之中,终南山最精于医毒之术,山中有《医》《毒》两典,医道之深,浩如烟海,《医典》尚不能说包罗万有,但世上毒物其实有限,《毒典》风、花、雪、月四部所记二百五十七种毒,却差不多已然涵括了世上所有奇毒了。乔野雄沉默寡言,在山上时日日攻读典籍,他看上去木讷,其实是终南山这一代弟子中最为渊博的一个,《毒典》中这两百多种毒物,虽然大半他也不曾见过实物,但其形、其效,全都烂熟于胸,只是搜罗腹笥,既想不出有“极乐瘴”这名目,也想不出有哪种和谢必安所中之毒状况相符的。听得邵淇说听到过,乔野雄又惊又喜,问道:“石矶师伯知道此物吗?那是什么样的奇毒?”邵淇摇了摇头道:“我师父只提起过,是不是毒都没说。”

乔野雄甚是失望,叹道:“那没办法了,只有将来我去向石矶师伯直接讨教……”

陈简之见他到了这时候,想到的居然还是要向石矶娘娘讨教这等奇毒,心想这人还真有点冬烘。只是乔野雄这话音未落,从先前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沉厚之极的呼吼。这声音便如狂风穿过无数微细孔穴时所发,又似无数深陷在无底深渊中的人发出的哭喊,比先前那一声更是凄惨阴森。一听得这声音,几个人都觉毛骨悚然,陈简之更是一下蹦了起来,叫道:“这……这是万年醒了?”

这是陈简之最怕的事。万年的幻身都如此厉害,真身对他来说简直不可想象。他盯着何慕慈和邵淇,只盼这两人说一句“不是”,但何慕慈和邵淇对视了一眼,轻声道:“陈师弟,确是万年醒来了。”

徐仙策在一旁打了个哆嗦,小声道:“万年这家伙,不是在千年前的封神大战中被铲除了吗?怎么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