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深山险遭妖兽欺

下山比上山自是要省力得多，陈简之又是用了太上飞步咒，更是如风驰电掣一般。只是他先前从五龙山一路冲到了骷髅山，本来就耗用真气极多，现在又用，自然不能持久。在山中穿行了约莫十里，他只觉胸中这口气息快要炸开来了，再跑下去说不定会吐血，忙收住了咒。只是刚一收住咒，就觉得天旋地转，两脚也软得跟棉花似的，站都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儿是山坡上的小道，人迹罕至，大概只有猎户才偶尔会从这边走过。陈简之喘得跟个风箱似的，心道：“真不该逞强，原来太上飞步咒如此累人。”

力、术两途，本来就是相辅相成。力弱则术不强，而力强者纵然施的都是些低等级之术，也不比力弱者的高等级术弱多少。而术等级越高，消耗的真气也就越多，因此五山修道之人，都必须循序渐进，由低而高。陈简之没修满外七品就修了太上飞步咒，这等越级修炼其实是大忌。亏得太上飞步咒是遁术，陈简之还不算越级太过，但这样连施两遍，体力已是大大透支。现在一停下来，一时间竟是累得瘫作一堆，连手指头都似乎动弹不得。

陈简之躺在地上喘了一阵，只觉气也顺过来了，慢慢站了起来。他正当少年，精力充沛，虽然狂奔了这一阵，但歇息一阵真气居然就已恢复了六七成。抬头看看天色，倒也刚过正午。陈简之只觉肚子有点饿，他把带着的干粮摸出来吃了两口。干粮本就干燥，这样吃下去更觉口渴，陈简之好容易才咽了两口，心道：“不成，要是不找口水喝，只怕非噎死不可。”他知道山中定有清泉，找到泉水将干粮送下肚去，体力恢复了才好全力一试，便站了起来向四周张望。只是这地方走的人很少，小道都快被草湮没了，陈简之也不算太高，望出去尽是随风摇摆的野草。他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便走了过去，飞身一跃，一手抓住了一根横生出来的枝杈，翻身跃上了树梢。

虽然在五龙山陈简之排不上号，但他毕竟已在山上修炼了五年，远比常人要轻捷灵巧。这一翻身全无滞涩，陈简之也不禁暗自得意，心道：“其实我也没那么差。”他一手扶住了树干，一边向四下里张望，看看哪里有条山溪。极目望去，只见草木葱茏，就算有溪水流过也看不到。陈简之正在看着，却突然看到西边约莫三四十步以外山崖边有一个黑影。这黑影不似山猪野兔这样的活物，还在不住地来回摆动。

这是什么？

一瞬间，陈简之心头便涌起一股寒意，心想别这么倒霉，刚一出来就碰上什么妖族。妖族固然有强有弱，但因为与人仙二族有仇，狭路相逢就只有决一死战一途，从来不会相安无事。陈简之心想若是碰上个厉害的妖族，自己现在真气未恢复，只怕连逃都逃不掉。

他连大气都不敢出，默默急念了一遍洞微咒，伸二指在自己眼皮上一抹。他这路洞微玄术自是远不及阎道真精深，但也能将远处之物大部分看清楚，何况那黑影也没多远。

随着手指抹上，眼前立时清晰了许多。原本看不清的草尖树叶，这时也看得清清楚楚。当此际，陈简之才发现那黑影原来是一把撑开的黑纸伞。那黑纸伞的伞面破了好几处大口，被风吹动正在左右摇摆。陈简之不禁失笑，忖道：“真是人吓人，吓杀人，青天白日的，我想妖族也不会这时候出来。”

虽然不是妖族，但陈简之心里也有点担忧。这把黑伞定不会是被风吹到这儿来的，而且已经破了，说不定是什么过路人走过这儿，迷路倒在山涧中动弹不得。他是修道之人，师父长老总是说修道先修德，求德方能求道。扶危济困，那是修道之人的本分，救人乃无上的功德。这些话他耳熟能详，却从没有机会救过人，如果真个有什么路人遇难，这个积功德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想到这儿，陈简之从树上一跃而下，朝着那破伞走去。

那边已经没有路了，但草丛向两边分开，显然是不久前有人从中走过。陈简之走到了石壁边那把破伞近前，捡起来一看，见这把伞的伞骨倒还没坏，也不知是什么木头，黑黝黝的极是沉重，居然比枣木还要重许多，伞柄上刻着一个“谢”字，想来主人应是姓谢，而伞面破了几个大口，看样子应是被什么尖利之物硬生生弄破的。他心中一沉，忖道：“难道拿这伞之人碰到了什么虎豹之类的猛兽，被叼走了？”

他越想越是不安，向四周看了看，仍是不见有什么。山风正紧，四周的草树沙沙作响。一个人在野外听到这种声音，往往会觉得越发寂静冷清。陈简之胆子其实不算小，但这时也有点发毛，心想这边山里若真有猛兽，这人多半已经被咬成碎块吃掉了。一想到野兽吃人的情景，他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正在这当口，身后忽地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声响。

这声响甚轻，显然是有什么东西正向这边靠近。如果不是看到这把破伞，陈简之自不会当回事。但此时他已成惊弓之鸟，一听到这声音便觉得极为不安，转过身两手摆了个门户喝道：“是谁？”

五龙山弟子，平常惯用长枪。不过长枪因为携带不便，陈简之练得又很是寻常，带了也没什么用，因此向来不带在身边。虽说赤手空拳，但凭他五年的道行，寻常一个野兽想来也能对付。只是他刚摆好架势，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快逃！”

陈简之身后便是那堵石壁，声音竟是从石壁里传出来的。陈简之大吃一惊，正待回头看说话的是谁，一股厉风忽地扑面而来。山风原本就不小，但这股风却是大得异乎寻常，还带着一股极其腥臭的味道。随着厉风乍起，一只长着獠牙的野猪直扑向陈简之。

野猪是极凶猛的野兽，猎人常说一猪二熊三老虎，野猪因为悍不畏死，更是凶猛异常。而更让陈简之慌了手脚的，是这野猪比他还高出一大截，陈简之站立着竟然还不及那野猪的眼睛处。

一刹那，陈简之被吓得魂不附体。他方才还想着让这只野兽尝尝五龙山的法术，但眼前这野猪简直如一座会移动的小山丘，自己会的那几下法术恐怕只配给它搔痒。他也顾不得多想，扭头便跑。

人遇险便逃跑，那也是本能。只是陈简之一转身，才省得背后是一堵石壁。这要被那野猪撞到，自己非成一块肉饼不可。陈简之已是魂飞魄散，正想着是不是回头拼个鱼死网破，忽听到右边有人厉声道：“快进来！”

在他右边四五步远，是一个被草叶掩住了的山洞。那洞口并不算大，陈简之也顾不得一切，猛地向那洞口一蹿。刚冲进洞口，却听“砰”一声响，洞口一下探进一张猪嘴来。

这猪嘴快要和洞口差不多大了，一伸进来便将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张嘴便咬向陈简之。陈简之已是吓得浑身都软了，昏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只觉那股腥臭之气越来越重，哪里还有力气再逃？眼看这一嘴要将陈简之一条小腿都咬下来，他忽觉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将他向后一拖。这人的手很冷，但力量极大，陈简之被那人一下拖后了两三尺，而探进来的那张猪嘴咬了个空。

猪妖的头实在太大，只能探进一张嘴。咬空后，那猪妖也根本看不清，只是在发狠乱咬。洞中有几块石头被那猪妖咬中，立时被咬作沙砾。陈简之只能借着洞口缝隙中隐隐透进来的光看到这张狰狞无比的猪嘴，已是吓得腿也软了。好在这猪妖的大脑袋无论如何都钻不进洞来，咬了两下见咬不到什么，便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