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夫子又双叒引动天地异象了!

“心即理?”

“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简直是荒谬至极!”

此刻,严院长等朱圣门徒脸上露出怒容。

朱圣曾曰,性源于天,性即理也,性在心外。

万事万物的性都来自于天,性在人身上,就是人性,在其他事物上,就是不同的性,而这些性就是事物的规律。

这些规律亘古不变,也可以称之为天理。

天理处在心之外。

除了天地运转的自然规律外。

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礼法,也算在亘古不变的天理里面。

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改变本性。

可现在,苏长歌居然说心就是理,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这不是荒谬是什么?

随即,严院长直接起身,出声驳斥道。

“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这何其之荒谬!”

“你这根本就是歪理邪说!”

“吾等皆在你心外,难不成老夫等人就是无物、无理吗?”

严院长开口诘问,脸上露出愤怒之色。

不仅仅是他。

在场的朱圣门徒都是满脸怒色。

像是恨不得立刻跑上台把苏长歌扯下来,好好的揍一顿。

而那些儒道其他学派。

则是一脸疑惑,不理解苏长歌为何会说出如此愚昧无知的言论。

你就算不喜欢朱圣那一套理论,但也不能为了反对而反对,起码要有个合理的论证过程,来证明你所说的话吧。

可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但凡有眼睛,有耳朵,能触碰到物体的人,都知道这话不对。

“苏长歌此人徒负虚名。”

“品行虽佳,但刚愎自用,而且见识浅薄,为众人笑柄。”

孔兴儒心中暗自摇头。

而此时,看到众人这副态度。

苏长歌淡定自若,并没有太大波动。

早在说出这句话之前。

他就知道朱圣门徒肯定会炸毛,其他儒生也不理解其中含义。

随即,面对严院长的诘问。

苏长歌没有去直接反怼,而是从袖中拿出一张白纸。

“敢问严院长,这是何物?”

苏长歌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严院长看着他手中白纸,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这不就是一张白纸吗?

其他众人同样如是,一脸疑惑的盯着白纸,不知道苏长歌这是想表达什么,不就是一张白纸吗?还能是什么?

莫非这与普通白纸有什么不同?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但包括衍圣公在内,所有人都不敢开口言明这是何物。

随即,严院长沉吟了一会后,出声答道。

“你手中的是张白纸。”

“但这东西与你刚才所言,老夫所问有何关系?苏状元莫要岔开话题。”

这番话说出,众人纷纷点头。

一张普通白纸而已。

跟你刚才提到的心外无物,心外无理有什么关系?

也就在这时,苏长歌点了点头。

“严院长说的不错。”

“苏某手中拿的确实是一张白纸。”

“但苏某想说的是,诸位未见此纸前,此纸与诸位之心同寂,而在见过此纸之后,此纸的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说话间,苏长歌将纸撕碎。

“试问严院长。”

“刚才那张白纸在何处?”

苏长歌开口,目光看向台下众人。

一时之间,众人哑然。

严院长更是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可。

他们自然明白,苏长歌问的是刚才那张完整的白纸此时在何处。

其想表达的意思是白纸虽然被撕碎

但模样却存在于众人心中。

可这话若是说出来。

不就变相等于承认纸在心中,心外无物吗?

想到这,严院长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出声怒斥道。

“苏长歌,你这分明就是在诡辩!”

“朱圣曾曰:性在心外。”

“可你刚才那番言论,违背圣人道理,实乃谬论,用诡辩蒙蔽天理也!”

声音响起。

朱圣门徒纷纷点头应和。

抛开事实不谈。

心外无物、心外无理肯定是错的。

毕竟圣人之言乃是天理。

亘古不变,万世不移。

我们没办法证明你是对的,但我们可以证明圣人的话绝对是对的。

你违背圣人之言,不是诡辩是什么?

“这就开始不讲道理了?”

看到这一幕,苏长歌觉得这群朱圣门徒实在是迂腐顽固。

不合他们圣人的道理就是诡辩?

就是蒙蔽天理?

那他们心中这天理可真够小的。

不过朱圣门徒,倒也正常。

自礼圣开始制定礼法,再到董圣的天人感应,以及朱圣的天理学说。

他们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用礼法来约束人心,让人人都成为守礼的道德君子,建立一个以道德为法条的社会秩序。

而朱圣的这套天理学说。

彻底将儒家,转变成为儒教、礼教。

礼法成为道德的固有教条。

然而,不能说礼圣、董圣、朱圣有错。

礼圣所处的时代天下大乱,董圣所处的时代王朝需要礼法维持统治,朱圣所处的时代王朝统治不稳,时局动荡。

所以,他们只能用教条这种笨方法来约束人心。

而苏长歌想做的。

不是一上来就推翻礼法和现有道德,而是解放人心的自由。

礼法还是那个礼法。

但它不再是绝对正确的天理。

而是要由人的主观意识去做判断,它在不同情况下的好坏善恶。

随即,苏长歌也懒得理会严院长的呵斥,继续出声道。

“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若万事万物未曾见过,未曾听过,此物与吾心同寂。”

“若是见过,听过,此物,推己及万物都在吾心中,由此可知万事万物皆存于心中,吾心即是宇宙,吾心即是天理。”

苏长歌开口,语气平淡。

但落在众人耳中,却如天雷炸响,振聋发聩,直接怔在原地。

细细一想。

凡是他们所知道的,有意义的东西,皆是见过、听过、碰过的东西。

而那些未曾见过,未曾听过的事物。

比方说刚才那张白纸。

苏长歌未拿出前,他们怎知此物的存在?此物意义更与他们无关。

而在见过以后,即便被撕毁,其意义、模样却依旧存在心中,由此可见,万事万物不在心外,皆存于心之内也。

一时之间,众人陷入到沉思当中。

就连朱圣学派中有些人。

此刻都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家圣人的话是否正确。

“好一个心外无物。”

“此子竟有如此之才。”

孔兴儒喃喃自语,觉得苏长歌这番道理看似荒谬,却又难以反驳。

而在后排,赵恒等人则是云里雾里,这东西对他们太绕,唯有慕子清能听懂,但也只是听懂,没办法全部消化。

此时,讲台上。

苏长歌看到众人这般模样并不意外。

他刚才所言。

乃是阳明心学的理论基础。

既事物的意义不是亘古不变的,而是由心来为事物赋予意义。

在这点上,否定了朱圣性在心外,天理不变的论点,将对事物的客观认知,转到主观认知上,吾心方为天理。

事物的是非、善恶、好坏。

不再是由僵化固定的天理来评判,而是由自己的心来判断。

而这个世界的人。

在此之前从来没听过类似的道理,一时之间自然难以完全理解。

随即,苏长歌扫了眼众人。

准备在心学理论的基础上进行延伸。

毕竟心即是理。

只是个体看待世界的一种角度,阳明心学最重要的是‘知、行’。

“朱圣曾曰:理在气先,格物致知,知之深,则行之必至,无有知之而不能行者;知而不能行,只是知得浅。”

“故凡事知先而后行。”

苏长歌开口,声音轻缓平淡。

但落在严院长等朱圣门徒的耳中,内心却本能的感觉一丝不妙。

朱圣,危!

也就在他们刚做此想时。

声音响起。

“吾以为,朱圣此言有误。”

“凡事应当知行合一,致良知。”

苏长歌开口,没有用太过激进的词,也没完全否定朱圣的道理

理在气先。

理者,事物的规律也。

气者,事物的实质也、

朱圣认为事物的规律先于实质存在。

先有规律,再有物质,这属于世界观上的认知。

这句话如若是放在前世,苏长歌能随便批判,可这个世界是仙佛圣魔之流,因此也就无法界定此话的对错。

但后面那一长段格物致知的言论。

肯定是不对的。

知之深,则行之必至,无有知之而不能行者;知而不能行,只是知得浅。

这番言论过度强调了‘知’的作用。

就算按朱圣臆想的那样。

天理恒在,世间万事万物的规律不变。

那也不是知道了就能做到。

脑子会了。

手就会了?

手不会就是脑子会的还不够多?

再者,天理恒变,没有永恒的‘知’,。

因此更要强调‘行’的作用。

知行合一,致良知,通过实践来检验人的良知,以及事物的真理。

而与此同时。

随着这句‘朱圣此言有误’的话落下。

严院长等人有些坐不住了。

目光看向台上的苏长歌,怒意勃发,像是在看儒道异端一般。

朱圣说:性即理,性在心外。

你就说:心即理,心外无物。

朱圣说:凡事知先而后行。

你就说:知行合一,致良知。

这不是摆明跟朱圣唱反调,否定朱圣立下的天理学说吗?

而且,虽然不知道你口中的知行合一、致良知是什么意思,但你说朱圣之言有误,那就是异端,就是歪理邪说!

心中如此想着。

但这一次,严院长并没有急着站起来反驳苏长歌言论。

免得跟刚才一样陷入被动。

他想等苏长歌说完自己的理论之后,再找出纰漏之处回怼。

也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夫子。”

“何谓知行合一,致良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后排一个长相俊美,身姿挺拔的学子站起。

“那好像是苏状元的弟子。”

人群中有人喊道。

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慕子清无动于衷,视线停留在夫子身上。

闻言,苏长歌看了眼慕子清及台下众人。

“所谓知行合一,致良知。”

“知就是指良知,行则是指实际行为。”

“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

“人生来就有良知,只是被外界私欲所蒙蔽。”

“故而吾以为,良知要在心中寻,一念发动处即是行,若此念不善则除之,此念善则行之,去恶为善,践行良知。”

“知为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思考、学习、认识一件事的时候,实际上就是行动的开始,但只是行的一部分。”

“思考的念头不善,要立即摒弃。”

“若念头不善而为之,则道德不存,称不上践行良知。”

“而若思考的念头是善念,则要立即通过实际行为来践行善念,做到良知与行动合一,如此才算真正的知了。”

“念善而不行,则是假知,伪善。”

苏长歌开口。

平淡的声音却如同雷震一般。

落在在座每个人的心头。

这一刻,众人的脑海中轰隆作响,不停回荡苏长歌刚才的话。

“知行合一,致良知。”

“知为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一念发动处即是行。”

“念头不善则弃之,念头善则为之,以实际行动来践行善念。”

这几句话听起来并没有多复杂。

事实也是如此。

知行合一,致良知。

最难的地方不是让人听懂这个道理,而是去做这件事。

与文圣、亚圣、礼圣、董圣、朱圣长篇大论的告诉你仁义有多重要不同,知行合一、致良知是要你去做,去践行。

而不是知道仁义是什么,就代表成为了仁义君子。

你不去行动,那就是假知,伪善。

谈不上是仁义君子。

此时,浩然堂后排,赵恒等人也在思考苏长歌刚才的话。

突兀间,只见陈云高声喊道。

“知行合一,致良知!”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我明白夫子这番道理的意思了!”

陈云开口,病态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露出一抹嫣红。

他所理解的知行合一、致良知,倒没有夫子那么高深,而是好的念头一动,想到了就去做,不要故意拖延浪费时间。

不仅仅是他。

沈福、霍从文、赵恒等人此刻心中也有了各自的见解。

但大致都是相同。

就是如苏长歌之前授课提到的那样。

嘴上和心中工夫都是虚的,将实际行动作为一个人的评定标准。

这也是为什么要去恶为善。

恶念是在心中剔除的,善念是行动做出来的,两者的过程就是致良知。

然而,就在此时。

浩然堂内响起一道极其愤怒的声音。

“苏长歌!”

“你简直是一派胡言!”

“天即是理,理在气先,性在心外,故凡事必先格物,知先而行后。”

“心与理,知和行岂能混为一谈!”

严院长愤怒的咆哮道。

恐怖的大儒威压如河流奔腾般向周围压去,众人心头猛地一颤。

紧接着,又有数十位朱圣门徒站起来,面带冷意,怒气勃发的盯着苏长歌,心中已然将他的心学视为歪理邪说。

这十几人虽然不是大儒。

但沐浴圣贤道理已久,一身浩然正气也已经入品。

一同起身,压迫感十足。

霎时间,两方对峙。

苏长歌站在台上,面无表情,朱圣门徒站在台下,怒发冲霄。

也就在这时。

只见苏长歌缓缓开口道。

“吾所言若有误。”

“严儒及在场诸位尽可指出,何必在这强词夺理。”

“亚圣曾言,人之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

“由此可见,良知存于性中,而性存于心,故人皆有善心,只是被世俗邪欲蒙蔽,所以需要通过行动来致良知。”

苏长歌开口,直接抬出亚圣。

虽然两者没多大关系,就良知二字而已,但也是借用了其中观点。

按照你们那套理论。

圣人之言是天理。

因此朱圣的话是绝对正确的。

那亚圣呢?

亚圣的地位不比朱圣要高?

一时之间,严院长等朱圣门徒蚌住了。

见他们这个样子,苏长歌没有理会,继续为众人讲解心学。

“吾有一言,诸位静听。”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苏长歌开口,语气平稳。

然而。

就在话音落下之时。

异象陡生。

众人眼中只见苏长歌浑身绽放金光,光芒如柱,直冲云霄!

“夫子又双叒引动天地异象了?!”

赵恒等人表情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