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塞翁失马

“陆队长,可以把那些证件,拿过来给我看一下吗?”

张术升语气颇为苦涩的说道。

“没问题。”陆姓警官同意,并且让手下的人去取来。

这些证据都已经用透明的密封袋保存好,避免损坏。

它们看上去已经非常老旧,那几本学生证残破,身份证件因为材质原因,倒是保存完好,上面的照片发黄褪色,但依旧清晰可辨。

“张伟,李玉,曹珊……”

张术升的手微微颤抖,一张张辨认过去,很是仔细。

最终,他闭上了眼睛地说道:“没有错,确实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是这一届的新生,是我带他们过来参与考古活动……”

他越说越难以开口,觉得这着实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陆队把这些证据取走,都一一收好,又严肃道:“张教授,根据你们提供的线索,结合我们的调查,目前可以判定的案情是九人确认死亡,另外有八人失踪……”

他顿了顿,还有半句话,不知道怎么说。

这样的案件,着实也有点离奇了。

一群今年才上大学的新生,不知何原因,意外死在窑洞内,尸体却腐烂的宛如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

根据这些当事人的口供,死亡时间是在昨天。

那么这些死者是怎么到了早就封闭许多年的窑洞里去的?

根据当地村民的口述,昨日白天,根本没有见到有谁进村,他们都说没有见过海城大学的考古团这班人;

可调动监控后却发现,张术升等人,的的确确,就是在18号临近中午时,下了仓谷高速收费站。

但之后,却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这还包括他们说的乘坐面包车车牌号,一查,最早的在十年前就已经报废不再使用,而且都是黄牛,非正式备案的租用车辆,根本找不到那些所谓的司机们。

陆警官凭借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知道这次的事件,绝对会成为一庄离奇疑案!

这时,又有一位警察从上面下来,汇报情况道:“陆队,我们收集了几部手机的内存条,有一部还未丢失数据,里面找到一个日期是今早两点多的视频。”

“快,放给我看看!”

陆警官想了想,又对张术升等人说道:“教授,也破例,请你们一同查看。”

“多谢!”

警队有专门人员,立刻通过投影,在教室里播放起来。

这个视频的长度不到十分钟。

画面很晃,声音十分嘈杂,雨声很大,混杂着听不清楚的叫喊;

一开始是一片漆黑,偶尔有手电光亮晃动,暂停后可以看到湿漉漉的地面,裤腿之类的事物,看来机主当时处于快速奔跑的状态。

大概在三分钟左右,画面抬高,逐渐稳定下来,可以见到是一群年轻人站在窑洞门口。

张术升语气沉重道:“是他们!”

陆警官点点头,示意大家继续往下看。

这群海大的新生身上大多被淋湿,披头散发,气喘吁吁。

有个女生说道:“珊珊,你还在录像吗?”

机主说道:“嗯,我要拍下来,如果出去了,我要让别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前面有人喊:“动作快一点,都跟上!我看到洞里面有光点,是出口!”

画面便又晃动起来。

机主很快进入了窑洞,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这个窑洞门口也没有被封石堵住。

学生们拿手机的电筒,在洞里面四处照射,吓得惊叫几声,但被人喝住了。

这洞里面到处都是陶俑人像,五彩斑斓。

它们姿态各异,有的手舞足蹈、怒目圆瞪,有的仿佛跪在地上叩头跪拜。

还有各种手持两只蟾蜍作为武器的,坐在牛首蛇身怪物身上的,腰间缠着巨蟒的。

形形色色,不一而足,雕塑得栩栩如生。

程安突然开口道:“站着的那个,是蟒山一代自古都有的原始偶像崇拜,这些都是山公像!是蟒山山公在不同时期的,不同形态。

“其他那些跪在地上叩拜的,可能是它的信众,是山里的居民。”

陆警官看了眼这个博学多才的学生,点了点头。

洞窟里光线昏暗照射,让这些陶俑看起来就像是活了过来。

它们本是神像,但此刻看起来却阴森恐怖,骇人极了。

学生们吓得噤若寒蝉,有人声音发抖的问:“伟哥,你不是说看到出口了吗?”

“出口在哪?”

“在那边!跟我,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指着前方。

视频里看得不够清晰,但他有点手足僵硬滞涩,好像是许久没加润滑油的自行车。

他牵头行动,一步一卡地,走向了一个光点。

走近了可以看到,这边的通道不如外面开阔,宛如下水井道,四四方方,两米见方。

在通道的两侧,摆满了一面又一面,红漆木框的落地镜。

女生们都害怕到在抽泣,这镜子之间彼此对照,里面重迭出不知多少个门框,

众人往前走了该有三四十米路,却见尽头有一个用刻有许多奇怪雕纹的黑布,盖住的人形神像。

在神像前,有三尊小人的陶俑;

一个四脚朝天、肚皮破开,里面有一个个不知名的圆球;

一个双手扭曲成麻花,脑袋分成两半,插着把冲天的舌头;

还有个人,他的手、脚纷纷扭转过来,插入自己身上每一个可以算作入口的洞,口腔、肛门、鼻孔、眼睛、肚脐,自己成了一个完整的闭路循环。

这三个邪异恶心的雕塑,让只是看录像视频的张术升和陆警官等人,都是看的直皱眉,觉得有些反胃。

更何况现场那些学生?

“张……张伟!这是什么啊!”

“快走吧,我感觉这不对劲!”

“走啊,走啊!”

有几人叫喊起来。

这时张伟突然转过头,他眼睛像金鱼一样瞪出,表情像是在笑、又像在咬牙切齿地说道:“来了,都别走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喉咙里发出不像人类的怪笑,一边反手扯开了那尊神像上盖着的黑布!

“快跑!”

“疯了,他们疯了!”

这时候,摄像头猛的换了个方向,再次晃动起来,只能看到机主的双腿。

这让陆警官几人很遗憾的没能看到那神像的真容。

只有视频里不断响起的怒骂声,尖叫声,打斗声,血肉被打碎特有的暴浆声,响成了一片。

不一会儿,机主尖叫起来,似乎被谁扑倒,手机也摔下了地上,惊鸿一瞥地拍到了洞窟内的景象:

他们有的在疯狂磕头,磕得头骨裂开脑浆迸出;

有的像是野兽一样,四脚着地,面目疯狂狰狞,在狂追几个还算正常的新生。

这些人动作变得非常之快,不一会儿就把那几个男生女生给扑倒,撕咬得处处都是血和肉。

就在这时,画面静止了了一下,疯掉发狂的那些人同时停下动作,往同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墙壁上出现两个影子,手牵着手。

一个是一个小孩;

另一个,则是似人非人的影子,它背后巨大的双翅展开,脖子上拥簇着好多个脑袋!

一道明晃晃的戏腔,在洞窟里唱了起来:

“徒留我~因果昭昭~生死作乱~经年难断!”

“鬼神来~食母作汤~眠母成榻~良心难安!”(注1)

这戏腔宛如阴灵夜沸,唱得叫人心烦意乱。

然后没过两句,视频也就到此结束。

这视频没头没尾,看得人云里雾里。

但是作为当事人,程安和颜小希对视一眼,却都同时猜到了

他们这是在窑洞里遭到了那些人祭拜的邪神,纷纷发疯,发狂;

但后来那个唱戏的,则是外来者,它是前来阻止邪神作恶、或者也可能本就是有仇报仇来的。

它们是孙宝惠,以及她那个瞎眼的奶奶!

“为什么视频里,窑洞口没有封石?我们挖开窑洞,那条甬道中也没有神像!你们有发现什么吗?”

陆警官百思不得其解,询问三名当事人。

张术升摇摇头,他昨夜遇到第一波鬼类袭击时就晕了过去,压根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还是听吴俊奇和朱蒂他们说的。

“我发现了有一个问题。”

“哦?是什么?“陆警官眼前一亮。

程安让他们帮忙把视频掉回到刚进入窑洞时,还在开阔处的一段,说道:

“你们看,这里的镜头里,有九个人,加上拍摄者那就是十个人,洞里只有九个尸体,少了一个。”

倒不是说程安不希望此人生还,只是看洞窟里后面那情况,实在可能性不大。

就这情况,多半是死了。

但是尸体呢?

陆警官一看,发现果真是少了一人,不由感叹程安观察力真是过人,甚至起了要将此人拉入警队,拉去情报科的心。

他觉得眼力这么强的人,不帮国家做事也太可惜了!

“等法医核实完这些尸体的身份,我们才能找出是谁不见了,这两天可能要辛苦你们,在我们这待几天,配合调查。”陆警官说道。

张术升明白,没有把他们立刻抓起来,这都是因为他,还有朱蒂的身份背景在里面。

“明白了,陆警官,我和学生们都会配合警方工作。”张术升表示。

尽管从视频来看,这件事明显是一起超自然事件,但是一码归一码,警方也有警方的规矩。

“多谢理解!哦,我先接个电话。”

陆警官站起来,走到屋外,接听。

过了会儿,他表情古怪的走了回来,对三人道:“你们可以先回去了,后面如果有事,可以随时联系,另外这件事请对外保密。”

“啊?好。”

张术升诧异于对方为何态度说变就变,但自然不会有反对意见。

“那这些学生的家里那边……”张术升问道。

陆警官道:“我们警方会处理的,不需要学校多操心了。”

他说完,就直接脸色不是很好看的走了。

“动作真快,权力也真大,恐怕是请了更上面的人了。”

程安知道光凭于象潼,还做不到一通电话让另一个辖区的警官们直接不追究。

一定是有相应的部门接手此事的调查了。

三人回到车上,由派出所这边安排叫车过来,把他们送走,并且都签了临时的保密协议。

张术升带着学生们回海城大学。

而程安则是找了个借口,坐朱蒂她们的车,另行跟在后面。

“你好像知道些我不知道的?”颜小希开着车,边问道。

程安道:“你说的是哪些?你也在怀疑那个瞎眼老婆婆吧?”

“是。”

“那就一样了。”

程安闭上眼睛。

他当然不可能和颜小希说全部实话。

把昨天的事情在脑海里复盘几次,

最终,程安得出一个结论:

他们昨天抵达的,是十六年前,嗯,应该说至少是十六年,但可能是更久之前的瓦村。

这和他当初顺着位置去白池山,寻找坐标时,却直接走到了十几年前的白池山,是一个道理。

这个瓦村,存在一件东西,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将过去的某段时空,插入现实的能力。

鉴于这几天在论坛内观察到的结果,程安知道其他那些普世行走,并没有像他这样拥有一枚“过去的时间节点”的坐标。

因此,程安大胆猜测,孙宝惠和她奶奶,拥有另一枚“至高十席”的坐标!

这是最能够说得通的解释。

“至高十席的坐标可以扭曲时空,呵呵,难怪,有些人拼了命也想得到。

“可惜,嗯,也算幸运。”

程安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遗憾,也有些庆幸。

没谁说坐标只能拥有一份。

可惜的是自己还不够强大。

庆幸的是,对方不知道他的弱小。

这趟也不算白来,至少得到了两个收获:

一个是重要的情报;

再一个,则是一枚罕见的,鬼类的魔核。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