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映雪平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即使是笑,也是很温婉的,今天却有一点兴奋。见到文龙就说:“你给我的药,我第二天给病人送去,结果刚过了一天,她就给我打电话,说脸上的淤青全下去了。
很多女性进入中年后,脸上容易长东西。我在想,既然这个药效果这么好,我们能否把它改进一下?让它可以帮到更多的人。所以今天特地把你请来,想和你商量一下,希望不要嫌我唐突。”
文龙皱眉道:“这是伤药,成分我了解,应该没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如果效果明显,说明江南当时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衣映雪冰雪聪明:“你是说,她不是打针造成的,而是因为磕伤,或者……家暴?”
文龙点点头:“我对伤势有一点经验,只不过这是别人的隐私,只能假设,无法求证。”
衣映雪也点点头:“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不过这个病人,我认识很久了,她和她先生都信佛,不像会使用暴力的样子。如果她真遭遇到家暴,我们要不要帮帮她?”
“这个病人还会来吗?”文龙问道。
“今天会来找我。上次按照你说的剂量,给了她四分之一包,她想再要一点,说是备用。”衣映雪说完,突然有所领悟,如果是打针造成的小概率事件,何须备用呢?
想到这里,她顿生感慨:“如果一个人全心向佛,就该像弘一法师那样出家,何必又眷恋红尘呢。”
文龙有些不明所以,衣映雪也感到自己有些失态,很快转移了话题:“这么说,你的药恐怕是无法为广大女性服务了?”
文龙对能否为广大女性服务并不热衷:“按目前这个配方,肯定是收效甚微,如果要在这个基础改良,靠咱俩可是远远不够。”
衣映雪也明白,虽说医药不分家,但术业有专攻,她身边良医不少,研发药物却力有未逮,否则那些中西药厂,何须耗费多年才能推出一款新药,这和中医大夫开药方是两码事。不过即便是名中医自己琢磨的配方,大多也是在成熟验方的基础上,小心翼翼进行的加减排列,而非想当然的结果。
文龙忽然想起两个人,对衣映雪说:“我有朋友或许能帮上忙,如果你想参与,我去问一下。”
好啊!”衣映雪最是好学,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正在说话,院门的铃声响了。衣映雪看了下表:“可能是那个病人来了。”
“我先告辞了。”文龙看向衣映雪,后者会意,点了点头。
门外站着一位身材婀娜的中年美妇,果然是上次那名病人。见到是个陌生男子开门,美妇点一点头,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当美妇走过时,文龙闻到她衣服上有香火的味道,同时敏锐地感知到,她身上隐约散发出的淫靡之气。两种气息交织,带着一丝诡异。
文龙走出施宅,看到有辆红色宝马停在门前,想必是那位美妇人的。他看天色还早,便坐车前往道医馆,去拜会刘馆长。
刘馆长见文龙来了,十分高兴。文龙阐明来意,想请道医馆帮忙,修改春梦散的药效。
春梦散主攻外伤,在外科发达的今天,远没有回生丹珍贵,但刘馆长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听文龙说上午见过撄宁道长,刘馆长突然想起一事:“上次和你见老师的时候,你说京城有人假冒道人,我还真让徒弟们去留意了。结果,发现疑似假道人一个,顺手还发现了几个假僧人。报警吧,没证据,也不好自行处理,容易闹误会。徒弟们拍了几张照片,你看下。”说着,刘馆长打开手机递给文龙。
照片上有几个身着僧服的人,有的出入豪华场所,有的在大吃大喝,还有的身旁有香车美女相伴。原先受戒的僧人头上有香疤,但后来因为有人感染,便不再强制,如今想从头上判断,已经不太容易。
这时其中一张照片引起了文龙的关注。照片中的是一个中年僧人,长得慈眉善目,就是有点五大三粗,正从一辆轿车上下来。照片是斜着拍的,露出半个车牌。文龙从车牌看出,正是今天施宅外停的那辆红色宝马。
看到这个人,再联想到美妇身上的味道、脸上的伤痕,文龙似乎明白了什么,暗自叹了口气。
他又去看那个道人的照片,照片中是一个胖大道人,约莫三十出头,看上去有点沐猴而冠。
文龙指着坐宝马的僧人和胖大道人的照片,请教刘馆长:“您知道这两张照片是在哪里拍的么?”
刘馆长翻开聊天记录看了看:“巧了,都是在京东运河附近,那边有一些便宜的会所出租。怎么,你要当私家侦探?”
文龙笑笑不语,和刘馆长约好改天取药,便起身告辞了。
从道医馆出来,文龙给许琥打了个电话,问刘馆长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许琥正待着无聊,索性约着一起吃饭,见面时再和文龙详细说。
二人在饭馆碰了头,许琥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文龙虽不八卦,但不想隐瞒朋友,便把照片的事情讲了一下。
许琥是个闲人,听完马上来了兴趣:“今天晚上咱去看看,早听说过那边有野生的僧人,正好去抓一个来。”
文龙哭笑不得,他打听这些,并不代表今天晚上要去蹲点儿。但许琥来了兴致,一个劲地撺掇,文龙也确实想查出端倪,便同意了。
刘馆长说的这个地方,位于两区交接之处,往西一片繁华,往东则人烟稀少。此时天色已黑,两人在街上转悠着,突然许琥一拍文龙:“来了,来了。”
文龙有些好笑,这家伙平时练手反应迟缓,这种事倒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见大有潜力可挖。
他顺着许琥指的方向,只见一个身着僧袍的人,正从附近的一间房子里出来,朝着河边走去。
早春时节,冰河初开,沿岸还没有什么行人。二人远远跟在僧人身后,路上昏暗,也不怕他发现。
僧人越走越远,越走越黑,一直来到一座桥下。
这座桥横跨运河,将一截河岸掩在身下。僧人在桥下张望了几下,突然从旁边窜出一条黑影,一掌击在他的颈后。
文龙和许琥骤然见到此情景,也吃了一惊,掩住身影紧走几步,以静观下一步的发展。那僧人吃了一个脖切,栽倒在地,却没有昏过去,而是翻身坐了起来,颤声叫道:“你……干嘛?”
黑影上前几步,文龙已然清楚,原来是个胖大的道人,和刘馆长照片上的人有九分相似。
道人嘿嘿一笑:“我就是你手机里的小宝贝儿,是我把你约到这里的。看来你也不是太草包,居然还能爬起来。”
僧人惊道:“什么?是你!兄弟,我跟你无冤无仇,咱们都是同行,何必自相残杀呢?”
道人冷笑一声:“你算什么同行,一个西贝货,骗吃骗钱骗炮,还敢跟爷爷我抢人,我今天就把你扔到河里喂王八。”
僧人连忙摆手:“别,别!我把钱都给你,女人也让给你,你放我一马,以后我跟你混,行不行?”
文龙看要出人命,在许琥耳边嘱咐了两句,起身向桥东包抄过去。许琥则慢慢向桥西靠近。
道人听了,有一点犹豫:“钱和信息交出来,然后再说。”
僧人连连点头,从兜里摸出一个手机,递了过去:“都在手机里,图形密码,是个卍字。”
道人走上前去接手机,就在他刚要拿的瞬间,手机却从僧人手中滑脱了,道人下意识低头去看,僧人趁机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掉头就跑。
但道人的动作远比他迅速,僧人还没跑出两步,背后就吃了一脚,又摔倒在地上。
这个假僧人求生欲很强,再次爬起来,和道人拼起命来,可惜功夫差得太远,没两个照面,又被打翻在地。
道人狞笑道:“就这业务水平还敢出来混,真是骗子太多,傻子都不够用了。”嘴上说着,脚上毫不迟缓,朝着僧人要害踩了下去。
脚还未落到僧人身上,道人突然感到腿被截住,抬头一看,一个英气勃勃的年轻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道人勃然大怒,变招向文龙攻去。僧人见二人斗在一起,趁势爬起要跑,不料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他抬头一看,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人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文龙其实三招之内就可以把道人拿下,但他心里有种预感,故意多斗了几招,果然对方招式有些熟悉。
他手上加快不加力,道人疲于应付,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几招过后,文龙更加确认,使出截脉掌,打在道人的肩上,对方应声而倒。
此时僧人也被许琥按在了地上摩擦,文龙走到道人身边:“安玄德是你什么人?他在哪?”
道人大惊:“你是谁?你为什么打我?我是出家人,我没钱,我是来抓坏人的,我要报警。”
文龙懒得和他废话:“我知道你是大罗门的人,支玄同是我抓住的。你如果想让胳膊恢复正常,最好告诉我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