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莉姐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告诉我联系那位游客恐怕是没意义的。
因为他精神失常的程度已经到了完全无法与人进行正常交流的程度。
“我逃出来了”
“告诉他们!”
“我--杀---人----了!!!”
“我逃出来了”
“告诉他们!”
“我--杀---人----了!!!”
“我逃出来了”
“告诉他们!”
“我--杀---人----了!!!”
……
据说他被捆在精神病院的特护病房里,不断地重复着以上三句话,直到忍无可忍的护士给他来上一针镇定剂,在没有束缚的情况下,他会对任何试图进入病房探望他的人饱以老拳。
“我可不怕他。我身高可有185cm(不含发型,不含鞋底)哩。”我与晓莉姐打趣道:“我去了他就会乖乖告诉我了。”
晓莉姐没搭我的茬,又告诉我说,那名发疯的男子是和他的家人一起进入乐园的,但是他的家人似乎在他精神错乱后失踪了,怎么也联系不上。根据乐园的监控,那家人除了男家长以外,一个也没从“梦游奇景”里头出来。
她们把这件事汇报给周经理,他立刻下令暂停了“梦游奇景”的循环,带着人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整个设施,但是一无所获,没有任何人困在里头。
这名男子的其他亲戚还带着警察来找过周经理,一副要闹事的样子,说什么人是在你的乐园里失踪的,必须要给个说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之类的。
“那周经理是怎么应付过去的?”
“哦,这个啊,他让那男子的亲戚过十天再来,届时肯定给他一个说法,不然就把自己脑袋砍下来给对方当球踢。”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这种不吉利的话怎么能随便说。经理也真是不忌讳。”
居然发这么狠的誓!这么说周经理有能力把人救出来?那可就太好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我喜出望外。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周敦哪有什么办法救人!他就是想拖,拖到那两家人在里头活活饿死,或者被死循环里藏着的东西杀死,这样游乐园就会像对待杨隐那样,把他们相关的记忆全部给吞噬掉,被受害者家属找茬的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这座乐园的运行机制就是这样,如果游客只是普通受伤的话,它一般不管,但只要涉及到人命,它就会马力全开对关联者进行一刀切式的洗脑,以保证自身安危。
遗憾的是,那时我对周敦阴暗的心思一无所知,甚至还像吃了定心丸般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迷之自信。我觉得那位男性家长能办到的事我也能办到,再不济万一我也被困在里头了,还可以请经理救我出来!
“你认真的吗?你真的要去?”
挂掉晓莉姐的电话后,我又打给了尚翩然,把我的计划说给她听,但她并不苟同,觉得实在是太危险了。
“唉,那你还有其他法子吗?你不会觉得那个吴唯在开玩笑吧?不去就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我硬着头皮安慰她:“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梦游奇景里头有的是水,人光喝水能撑一个月之久,我再多带点吃的,保险一点带上一年份,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
尚翩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自遇见吴唯那晚以来,我与她几乎天天联系,也怪我心里藏不住事,没坚持多长时间就一个没憋住,把杨隐啊,规则啊的真相一股脑全告诉了她。
没办法,谁叫我憋坏了。这些事我也只能和她讲讲了,这世界上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完全理解我的困境!
本来我还有些忐忑,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度超乎了我的预料:没哭没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就好像死的不是她的亲男朋友,而是某个路人一样。这个接受的速度之快,几乎都要让我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爱过杨隐了。
女人啊,搞不懂。
是因为死不见尸没有死亡的实感,因此无法感到悲痛吗?说句实话,就连我内心深处的某部分都不愿意承认杨隐已经死亡的事实,我总觉得他还会回来,指不定哪天一推开宿舍门,就能看见他盘腿坐在床上的脏袜子堆里,嚷嚷着我占他地方了。我有时候在浴室洗个澡什么的还会下意识的叫他来给我送换洗衣服。
在她知道我去意已决的情况下,马上用闪送给我送了一大堆写在黄纸上的符咒以及各种各样的护身符,说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叫我去时一定要带在身上。
我看着那堆比新华字典还要厚的符咒,哭笑不得,带着这玩意上阵非得压死我不可,还是决定轻装出行,时间就定在周经理约定要给男人家属交代的前一天。因为我那时候天真的觉得,选择这个时间说不定能搭上周敦救那两家人出来的顺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