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楚熙的泳衣

“听说你们班有转学生？”

沙朗在那露的教室前等她。

“嗯，还坐我旁边。”

那露一脸不在乎地回答。

“是吗？同学们说他长得蛮帅的，是哪个呀？我看一下他长什么样子后再走。”

沙朗从教室后门往里探头，环顾教室内四周。那露抓住沙朗的书包背带，把她拉走。

“哪里长得帅啊，我们赶快去队办吧。”那露说。

那露在走廊上奔跑时，在脑海中想了一下太洋这个人，虽然没浮现那张同学们说很帅的脸，但想起了他那很长的手臂。自古以来，对体育人来说，重要的是身材，不是脸蛋。

那露和沙朗一踏进队办，就发现教练和队员们都在等她们。光看学弟学妹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已经感到畏缩与害怕了。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今天是开比赛检讨会的日子。在检讨会的时间里，大家会一边看比赛视频，一边找出之后要更努力改善的地方，是不亚于正式比赛的重要学习时间。不过，这只是教练的想法，对队员们来说，这就是被训话的时间罢了。连比赛经验丰富的六年级队员们，到了检讨会这天，也会不想来队办，更别说是第一次参加全国体育大赛的学弟学妹们了。

虽然那露也不怎么喜欢检讨会，但内心却对今天抱有期待，也就是那件闪闪发亮的泳衣。相信如果教练看了昨天的比赛录像，也会发现金楚熙的泳衣很可疑。

那不是符合规定的泳衣，应该向游泳联合会检举，并剥夺她的奖牌资格才行。

即使没有到那种程度，教练也不可能会坐视不管的。那露光是想一想，就有种能将这阵子以来所受的屈辱全都一扫而空的快感。

“好，不要忘记我刚刚说的部分，要在练习时进行加强，那现在就来看最后的比赛画面吧。”

轮到那露了，教练播放那露的比赛视频。那露带着紧张的心情，屏气凝神地观察教练的表情，但教练的表情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起伏变化，只是冷静地看着画面。

“再仔细地看一次吧。”教练说。

教练把视频调成0.5倍速再看一次，画面中金楚熙落后那露约一米，然后慢慢地加快速度，很快就超越了那露。那露想起超越自己的金楚熙的身影，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双手无力，连握紧拳头的力气也没有。教练按下了暂停键。

“那露，你这里为什么姿势突然走形了呢？身体完全无法好好摆动。”教练问道。

静止画面中，那露的模样很滑稽，双脚挣扎乱踢的样子，就像溺水的人在求救一样。

“我的节奏乱掉了。”那露说。

“为什么？因为金楚熙超过了你？”教练继续问。

虽然那露已经被金楚熙超过好几次了，但实际上听到教练这样说，还是觉得很伤自尊心。

“那你就要更用力地摆动双脚，想着自己要超越她才对啊，不能这样就感到受挫，游泳是种精神力的战斗啊。”

那露自己也知道，游泳是比起其他任何项目都更需要专注的运动。没有可以展现良好默契的梦幻队员，也没有绚烂的技术可以弥补身体条件的不足，能够相信的，唯有自己跟水而已。

不仅如此，有的时候连水也不站在自己这边。虽然这是那露在游泳生涯里，早已深深体会的事情，不过，当自己的身躯也无法随心所欲行动的时候，还是格外地感到孤单。比赛一旦开始后就只剩下自己，必须要不断地与自己战斗才行。

对于教练的追问，那露感到不是滋味而且委屈，教练现在要仔细看的不是自己，而是金楚熙才对。那露觉得有必要确认教练到底是知情却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

“但也有用精神力也无法赢过的东西啊。”那露说。

“你在说什么啊？”教练问那露。

既然事情都变成这样了也没办法，那露只好自己先把话抖出来。

“如果对手犯规的话呢？”那露问。

“犯规？昨天有人犯规吗？”教练反问。

分心很久的世灿一听到“犯规”这词就产生了好奇心，开始听他们说话。

“教练不觉得奇怪吗？金楚熙啊，她之前没有游这么快呀，我觉得她有点可疑，而且也只有她的泳衣会闪闪发亮，那真的是比赛用的泳衣吗？”那露说。

为了要说明金楚熙泳衣的疑点，那露不得不承认金楚熙速度很快，那露瞬间感到气愤极了。

“金楚熙的泳衣怎么了？”

队员们纷纷跑到视频画面前，靠近且仔细地观察金楚熙的泳衣，然而教练没有看向画面，而是看着那露。

“听你这么一说，只有她的泳衣特别闪闪发亮啊。”

沙朗在旁边帮腔：“也太不像话了。”

静静待在一旁的胜男开口说：“泳衣又不是蜘蛛侠那种穿了就会有超能力的衣服，是因为泳衣才输掉比赛，你觉得这理由像话吗？”

胜男的声音里带着失望与烦躁，世灿和东熙一听到蜘蛛侠，就朝彼此伸出手掌，开始模仿蜘蛛侠用手喷出蜘蛛丝的动作。原本小心观察着现场气氛的学弟学妹们，也因为他们开的玩笑而笑出声来。最后还是沙朗把这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捣蛋鬼全部拉到了外面。那露讨厌在这重要时刻没有站在自己这边的胜男。

“你是不知道穿上连体泳衣可以加快速度吗？而且也有被抓到服用禁药的选手们啊。我只是说她可能有些可疑的地方，为什么你反应这么大？”那露说。

胜男也加以反击：“好啊，就像你说的，就当那件泳衣很特别好了，所以呢？那又能提高多少成绩呢？”

“重点不是秒数的多寡，在决赛中，即使只是微小的差异也会造成致命的影响，不过，你没进过决赛应该不懂吧。”

那露的话让胜男一边的眉毛都颤抖起来。

“姜那露，你说话太过分了。”胜男生气地说。

“两个人都别吵了。”

在一旁看不下去的教练制止了这场争吵。那露和胜男互相别过头去。

“那露，如果金楚熙的泳衣有问题的话，我想她是无法出赛的。”教练说。

那露虽然想再辩解些什么，却已无话可说。

“看来，那露你需要一些时间，调整一下心情。”教练继续说。

那露的心情没有什么要调整的，全部都已经塌陷了。那露和胜男六岁时第一次在YMCA儿童体育团相识，两个人都从用鼻子喝水，不断呛到、咳水的阶段开始学习游泳，到现在，一个成为汉江小学游泳队王牌，另一个则成了游泳队队长。两个人一起经历学习游泳的酸甜苦辣，不管是在泳池内还是泳池外，是辛苦还是快乐的时候，那露的身旁总少不了胜男。这是胜男第一次转身背对那露。那露因为内心难过，根本没空去想自己给胜男带来了怎样的伤害。如同胜男不了解那露对赢得比赛的执着一般，那露也不了解胜男是多么期盼自己能晋级决赛。胜男也非常生气，站得离那露远远的，他们八年的友情出现了危机。

随着那露和胜男的友情吹起冷风，整个游泳队的气氛也变得冷飕飕的。不过也因为这件事，训练时没有人敢说任何玩笑话，训练变得非常踏实。而太洋来到游泳队队办，则是两天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