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离开了别墅,来到了庄园后侧那一片广袤肥沃的农田。此时此刻,别墅已经燃烧成一团大火,在火光的照耀下,那形如红梅的麻粟花正在寒风的吹拂中起伏飘摇。
罗素看了风向,将黑油均匀地泼洒在了上风位置,然后点着火柴,扔在了黑油上。
火焰升腾而起,借着风势,迅速形成大火。
很快,这片麻粟花,便会烧成灰烬。
此件事了,罗素原路返回,先去最近的镇属车站上坐上了一辆蒸汽客运车,经过漫长的车程后,终于到站,再下车步行。
夜幕重新降临,苍白如死人肌肤的三重弦月从东方升起,将粼粼的月光洒落了下来。在这诡异的月色下,那座被黑色枯树掩映的庄园也再次浮现在了罗素的眼前,宛若一座庄严的墓园。
罗素沿着小径前行,穿过重重叠叠的黑暗森林,这才走到庄园门前,轻轻敲击房门。
“恭喜你,请进吧。”
门内传来了一个沙哑空灵的声音,正是夜之女士:莉莉丝。
罗素推门而入,此刻莉莉丝正安逸地躺在一张摇椅上,面色慈祥地看着自己。
罗素将一个浸满了血浆的包裹放在桌子上,说道:
“这是黑斧杰克逊的脑袋,另外,其他人,都被我干掉了。你可以检查一下。”
莉莉丝轻轻捂住鼻子,摆了摆手,道:
“不必了,我相信你。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发臭的血腥味,很恶心,你去洗一下,浴室就在走廊尽头,至于那颗脑袋,丢进壁炉里。”
罗素点了点头,依言而行。
很快,杰克逊的脑袋便在炉火的舔舐下烧成灰烬,而罗素也洗干净了身上的臭味儿,这才重新回到了莉莉丝的面前。
莉莉丝取出包括输液瓶、针头和延长管等一整套的输液装置,递给了罗素,同时指着一张床,说道:
“这就是我的‘初拥’,你一边放血,一边进行静脉注射,等液瓶里的血脉精华流光,‘初拥’就算完成了。初拥完成后,你还只是不完全的血族,也就是所谓的受拥血族,你仍有很少的一部分,算是人类。”
“我无所谓,只要能缓解我的黑血病即可。”
罗素接过输液装置,看到盛放在输液瓶里的液体如沸腾的血浆般翻滚不休,内里还有一丝又一丝猩红电流肆意流淌,而最外侧则氤氲出了一张又一张绝望怮哭的面庞,看起来既诡异,又邪恶。
他有些疑惑:
“输液?‘初拥’的正确打开方式,不应该是用牙咬脖子的吗?”
莉莉丝嗤之以鼻,厌恶道:
“咬你的脖子?你在开玩笑吗?你觉得我堂堂夜之女士,会和第二个人产生肌肤之亲?”
看来这位夜之女士还是有点精神洁癖的。
那么问题来了,第一个人是谁?
罗素没说什么,径自走到那张床边,挂好输液瓶和延长管后,这才在手腕上绑紧皮筋,同时消毒。
很快,右手血管鼓起,罗素消了毒,割开了左手的手背,开始放血,并将针头扎入了右手鼓起的血管中。
伴随着自身黑血的流逝,液瓶里腥红的血浆也一点一点注入进了罗素体内,血浆的注入与黑血的流失,已经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输血的过程很难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前一秒还如坠冰窟,下一刻就烈焰天堂,就像得了疟疾一样,也就是俗称的打摆子。
过程很痛苦,但罗素那张干瘦嶙峋的脸,一点一点鼓胀饱满起来,也越发的苍白。
他正在蜕变为一名不完整的血族。
正宗的男女血族交配后诞下的后裔,才算是正式的、完整的血族。
而经过初拥仪式所发展的血族,都是不完整的,这类血族统称为“受拥血族”。
至于人族与血族交配孕育而生的,名为“不洁血族”,同样不完整。
终于,这个别致的初拥仪式完成了。
夜晚已经过去,晨曦再次升起,只是因为房间的布置,环境依然十分昏暗,几乎没有半点光透进来。
罗素拔掉针头,同时发现,自己左手手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甚至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伤势恢复的速度很快,而身体强度,也似乎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皮肤变得紧致,肌肉更加结实,每一根毛细血管都更加强力、坚韧。
而紧接着,罗素突然发觉,整个世界,也似乎发生了小小的改变。
世界的改变,源于自己感觉的变化。
很多此前未曾听到的细小声音,已经能够听到了。
很多此前无法看清的细密纹理,已经一目了然了。
自己甚至能闻到此前闻所未闻的细微味道。
更强的感觉,使得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和此前不一样、崭新的世界。
罗素站在镜子前,看着受拥后的自己,他发现自己的瞳色变成了深邃的黯红,同时脸上完全没了血色,苍白至极,若垂死的病人一般。
这种种的特征,都是自己已经变成受拥血族的证明。
甚至可以这么说,现在的罗素,已经算是夜之女士莉莉丝发展的后裔了。
但紧接着,他突然感到一阵阵饥饿和干渴的感觉,翻江倒海,强烈至极!
这莫非是…
他强忍着欲望,看向莉莉丝,问道:
“我不久前才吃过东西,但现在好饿,这个感觉,难道是血族固有的缺陷?”
莉莉丝点了点头:
“畏光、过度的嗜血,这是杂血血脉固有的缺陷,很难改善…当然,不是没有希望,只是渺茫而已。”
杂血?
罗素注意到了这个明显不是褒义词的前缀。
“杂血是指?”
莉莉丝解释道:“杂血,最不纯的氏族血统。”
“半纯血,较为纯粹的血脉。”
“纯血,极其纯粹的血脉。”
“你现在还未觉醒灵能,甚至还承受不了半纯血族的血脉灌注,眼下只是权宜之计,只有达到一定的灵能等级,你才能承受半纯血乃至纯血血脉的初拥。”
“但你放心,你接受的血脉来自一个强大的氏族,即便是杂血,也超过那些中小氏族的半纯血甚至纯血。”
罗素这才放下心来。
莉莉丝的鼻子突然翕动了两下,又说道:“顺便提醒你一下,我仍然在你身上闻到了一丝黑血的味道,这说明你的黑血只是得到了缓解,而非治愈。”
罗素以极大的毅力压制着嗜血欲望,又问道:
“那我该怎么办?”
“觉醒灵能,通过激发灵能来对抗嗜血欲望,或者干脆吸点血来满足这种渴望。至于你的血脉缺陷和黑血病,我无能为力。”
“没有办法吗?”罗素平静地问道。
莉莉丝沉默半晌,又说道:
“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什么意思。”
“你可以先试着觉醒灵能,等你觉醒了灵能,我会告诉你,该如何自救。”
“您有什么好办法,或者捷径,帮助我觉醒灵能吗?”罗素问。
“觉醒灵能的途径有两条,一条是注入一定量的灵能,以灵能灌注的方式激发灵能潜力,助其完成觉醒。”
“听上去似乎不难。”
“听上去不难,但很危险。没有灵能天赋的普通人如果贸然承受灵能注入,极有可能因为承受不住,导致肉体崩坏,甚至死亡。”
“那么,就只剩另一种方法了?”
“是的,修炼一门‘功法’,帮助有灵能天赋的人完成觉醒,即便没有灵能天赋,也不至于出现生命危险。”
罗素微微点头,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功法’这个概念了。
所谓“功法”,是源于东方的概念。
这个世界存在多个势力,其中包括两大种族:
人类。
以及黑暗种族。
人类中存在三大势力有:
以“德克、法罗西、撒丁、卡斯蒂利亚、斯堪的纳维亚”五大国为支柱的天辉同盟。
以“华夏、东瀛”为中心的东方。
以“阿美利加、不列颠”为领头羊的盎格鲁-撒克逊势力。
在中古时期,东方的华夏就察觉到了灵能的存在,将之命名为“内力”,并总结归纳出了一套修炼的方法,即所谓的“功法”。
功法的出现,使得华夏在灵能的修炼上占据了先机,从而源源不断地涌现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仁人志士、英雄豪杰。他们如一支支熊熊炬火,燃烧自己,试图照亮那笼罩在人类上空那看似牢不可破的无尽黑暗!
在与异族和黑暗种族的对抗中,一代又一代的先辈们为华夏奋力拼杀、开疆拓土,最终形成以一条大江与一条大河为中心的庞大疆域,奠定了如今华夏的版图雏形。
华夏中古的春秋战国时期,来自异大陆的黑暗种族降临。曾有一位先贤为掩护三千百姓撤退,以一己之力面对十万黑暗大军。百姓不舍,跪求他一起离开,直言以圣人(中古时期华夏的灵能等级,对标现代的元帅/大君)之身,换三千百姓之命,并不值得。
那先贤洒脱一笑,扶起百姓后,站在山峦绝顶,指着山下那由无数黑暗种族组成的兵锋洪流,断然道:
“先圣夫子教导成仁,而我辈修行,就为此刻。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说完,他跳下绝顶,站在山间隘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竟以一己之力,生生拖住了十万黑暗大军…三天三夜!
圣人鏖战三昼夜,灵能已经涓滴不剩,甚至生命力也燃烧殆尽。他宛若苍老了50岁,满布皱纹,须发皆白,腰板佝偻,右臂也被斩断,已然油尽灯枯。
而在他脚下,是由无数黑暗种族的尸体堆叠的肉山,和鲜血积蓄的川流,横亘于山间隘口,阻挡着黑暗大军的前行。
血族十二氏族之首,暗夜鹰城哈布斯堡的首领,血族大君斐迪南一世面露肃穆,一步一步走到尸山绝顶,面对先贤微鞠一躬,然后亲手终结了他的生命。
那一战后,那位先贤的事迹被华夏人口口传唱,赢得了后人的尊敬,被尊之为“亚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