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后侧是一片广袤而肥沃的农田,上面种满了麻粟花,其形如红梅,却花开不败,正在寒风的吹拂中飘摇。
这是一种被帝国明令禁止大规模种植的原料,通过对麻粟花的粗加工,便能提炼出一种名为“麻粟”的瘾品。
这种瘾品与大烟类似,它最早用于医学止疼,通过吸食的方式缓解疼痛,并大幅促进供氧和快感的产生,进而上瘾,是一种暴利的药材。
曾经有人出价100枚艾尔兰金币,想买下这片农田,但罗素的父亲嗅觉很敏锐,他一下就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麻粟味道,当即婉言拒绝。
那人表情不变,只抛下一句“再会”,便离开了。
当晚,黑斧杰克逊便带人杀了他全家。
黑斧杰克逊是直接关系人,但也只是执行者,他固然要死,但只有他背后的人死了,才算是彻底的复仇。
借助一棵高大冷杉的掩护,罗素躲藏在了阴影中,他观察着眼前的庄园,发现布局和结构还是熟悉的,没有多少变化。
首当其中的障碍是庄园的围墙,足有5米高,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不可逾越的屏障,不过这并不能难倒他。
这一圈砖砌围墙的墙面上有几处明显的凹陷,可以作为落脚点攀登上去。
然后他观察了一下周围,果然不出所料,他发现了一个岗哨。
这个岗哨就一座塔楼上,而被发现的原因,则是哨兵的烟斗嘴处冒出的火星一闪而逝。虽然火星很小,但它在夜色中是如此显眼,而很不幸的是,这个瞬间恰巧被罗素看到了。
不起眼的小失误,看上去并不致命,但对于罗素来说,却是完美的突破口。
这个哨兵,有点业余了。
罗素俯下身子,贴着围墙,迈着无声的脚步绕了一个大圈,避开了哨兵的视野,静悄悄地来到塔楼下,然后拿出一根黑色的绳子,用力向上一抛。
绳子的另一端连接的是一个钩爪,钩爪精准地勾住了塔楼楼顶的凹陷处。
风声紧,钩爪尖锐的末端凝固了一层特别的胶质,与花岗岩碰撞的声音极小,直接被风声掩盖过去了。
罗素拽着绳爪向下用力一拉,绳索瞬间收紧,再不能拉伸分毫,然后双手用力抓紧,开始向上攀爬。
……
“妈的,这见鬼的天气…啊…啊…啊嚏!”
山贼哨兵盘坐在床上,抹了抹鼻子,裹紧了破旧皮大衣,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皱眉大骂道:
“马上就要下雨了吗…竟然这么冷!真是倒霉,居然赶在今天放哨…见鬼!”
说完,他赶紧将烟斗凑在嘴边,深吸一口,让温暖的烟草气息在自己的肺部游走一遍,然后化成烟圈,这才从口中惬意地吐了出来,道:
“头儿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我们辛苦,还舍得分一点雾南州特产的烟草给我们…罢了,看在烟草的份上,再站一会儿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持枪走到窗户旁,突然看到一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干瘦嶙峋,正如毒蛇一般注视着他。
梯子明明已经收起来了,怎么还会有人爬上来?!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对方竟突然扑了上来,将哨兵扑倒在地。
是罗素。
“有…”
他刚想大喊,但第一个音节还未能发出,便被对方用一块湿布死死捂住嘴巴!
湿布处传来一阵扑鼻的甜香味道,仿佛罂粟剧毒而甜美的花香,在侵入口鼻后便迅速瓦解着他紧绷的神经,如最猛恶的毒药般瞬间席卷全身!不论他如何挣扎,但是绵软的身体就是没有任何反馈,在对方强有力的手掌钳制下,他根本就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个味道…难道是…麻醉药?!
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挣脱出对方的手掌了,自己也绝不可能再发出半点声音。这种浓度的麻醉药只要进入口鼻,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削弱自己一半以上的力量,自己就绝没有挣脱的可能!
但他依然没有放弃,而是双手拼命摸索着什么……
终于,他的右手手指碰到了枪把的末端!
他赶紧拨弄那杆枪,让那杆长枪靠自己更近些,只要能让他扣动扳机,枪声也足以提醒其他山贼……
哪怕我死了,他们也会为我报仇的!
但就在此时,一把匕首突然降至,狠狠刺透了他的右手手背,将他整条手臂钉死在地上,亦将他最后的希望彻底扼杀!
“啊…啊…啊!”
哨兵圆睁双目,狰狞的血丝瞬间便充满了他的眼白。剧痛从右手腕反馈到大脑,在此刺激下,他本应是竭力挣扎的反应,然而在那麻醉药醇香味道的作用下,他根本用不上力气,唯一做到的,就是喉咙终于突破了手掌的禁制,发出了几个低沉的“啊”声。
他尽力了,但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过低沉,低沉到只有罗素和自己才能听到的程度,根本起不到警报的作用。
我要死了吗?
仿佛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死死瞪着罗素,不仅是要将他那张笼罩在黑暗中的面孔铭记,更多的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杀我?
看着对方如此愤怒到几近火热的眼神,罗素淡淡说道:
“就让你死个明白吧,3年前,你闯进了我家里,杀死了我最小的妹妹。”
不只是黑斧杰克逊,他手下的每个人,每张面孔,对应不同的人分别做了什么,罗素都一一看得清清楚楚,并铭记于心。
对于罗素来说,那个残忍的夜晚,实在是太过刻骨铭心。
“你放心,你的同党会下去陪你的。”
罗素说完,便拔出匕首,然后抹向他的喉咙。
割断。
血顺着漏出的气息从断裂的喉管处狂涌,染红了他的衣服,他拼命掐着自己的喉咙,然而没有用,他再也没有机会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他的大脑开始缺氧,心脏开始跳停,紧接着各个器官都发生了代谢障碍、功能紊乱…最后的结局,就是窒息而亡。
待到哨兵彻底不动弹时,罗素伸出手,拂过他尚未瞑目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