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世事不能尽人意，在他准备完成第一个三周跳时，不知是出现什么问题，硬生生跳空了。
暮岁来不及细究是什么原因，大脑里飞速运转着该如何补救，如何把这个分数拉回来。
他一边在冰面上滑行，一边调整着他的节目构成。
难熬的几分钟终于过去了，柚香暮岁单手叉腰往旁边滑去，颇为懊恼。
不停地嘟囔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是没有先前跳空这一段，第一位非他莫属。而今出了这样的纰漏，非他所愿但不得不接受。
教练什么都没说，伸出手抱住他拍拍他的肩膀，随后将毛巾，水这些悉数递过去。
坐在等分区，两个人都有些紧张，看到分数的那一刻心是放下来了可还是有些遗憾。
教练安慰道∶“自由滑发挥你应有的水平，分数上还是能追回来的。”
暮岁紧抿嘴唇，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在他的心中，有另外一件大事想要去完成。
………………
想着今日要见长辈，不能穿的太随意。徵羽站在衣柜前支着下巴思索良久，这才勉强选了一件她都不见得有印象的鹅黄色呢绒大衣。
里面搭上白色高领羊毛衫和杏色过膝裙，顺带蹬一双短靴，配一顶鹿角贝雷帽。
完美。
南宫徵羽左看右看确认没有问题，朝镜子里面的自己比了一个“耶”。
徵羽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寻，不一会就看到了。
伸出手在门上轻轻敲两下，接着往后退两步。没过多久，便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南宫小姐。”匠人看到是她，欣喜若狂，忙把门拉大一些让徵羽进来。
“您好，不好意思，叨扰您了。”她这算是不请自来，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匠人想起上次在展会时，徵羽并没有说日语还是让他孙女翻译的，所以立马让助理去请她孙女来一趟。
南宫徵羽制止了，赶紧说∶“老先生，我能听懂日语的，也会说日语，不必再请她过来那么麻烦。”
“这样吗？那就太好了。”
匠人带徵羽来到他的工作台，上边还摆着一个尚未完成的作品。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不同颜色的金属还能这样搭配。”徵羽俯下身，细细研究起来，“张扬，奔放，又不失协调，着实厉害。冒昧一问，您是如何拥有这般独具一格的思路的？”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都是它们告诉我，想要用这样的形式表达出来的。”
“它们不也是匠人情感的一种表达方式吗？不然，这些技艺又该如何传承下去？”
匠人微微摇头，“若只是一昧想着将技艺传承下去，强将自己的想法加注其中，那么做出来的作品永远只是一件毫无生气的装饰品，是没有灵魂的。”
“请您指教。”徵羽急迫的想要知道后续的内容。
匠人请她坐在自己的对面，托起他做的作品，耐心给她解释道∶“每一件作品都有它自己的脾性和生命，即便它们不会开口用言语来表达所思所想。但是当你闭上眼睛伸出手抚摸着它们，似乎就能感受到它们的呼吸，与它们来一场跨越时空的交流。南宫小姐，您是在什么契机下，想到要成为一个手艺人的？”
“我的父母都是老师喜欢传统文化，耳濡目染下我自幼便对它们有着浓厚兴趣。真正打算传承下来，是因为发觉到很多技艺濒临失传甚至已经失传。我不忍眼睁睁的看着祖先们的智慧消失在茫茫历史长河之中，所以想尽微薄之力。”
“那您为了它们，定是耗费了不少心力吧。”
“它们就是我的生命。”南宫徵羽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笑道，“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它们上面了。”
“这样可不好，人总是要先爱自己，才有余力去做其他的事不是吗？”
“您说的是，受教了。”
匠人将他未做完的作品，放至徵羽的手心，让她闭上眼睛感受一下它们的呼吸。
后来，匠人又告诉她，把每一件作品它们想要表达出的情感呈现出来，这才是身为一个传承者的使命和价值。
经过这一次的讨教，南宫徵羽茅塞顿开，幡然醒悟。
她的确错了。
以往，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创造者。
殊不知，她只是一个传达者——将首饰想要表达出的情感展现出来的一个人。
其实何止是首饰，这世间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呼吸规律。
譬如自己偶然遇见的博物馆中，那些陈列着的自己国家的宝物。
当初祖先们在创造他们之时，也并不是为了突显他们的技法多么的高超，多么的登峰造极。仅仅是为了告知后世，祖先曾经想象过什么信仰过什么。
她自诩是一个传承者，不想让技艺失传，想让众人知晓它的存在。而今回头望去，不免自嘲，自己的目光太过狭隘见识未免浅薄。
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徵羽不由得想到那次地震中自己所经历过的情景。
当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首饰，而是活下去。
对!活下去。
如今，她终于明白师傅所说的灵魂究竟是什么了。
当她把一组名为《绝望与重生》的作品，用视频的方式展现给师傅看时，师傅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
徵羽满怀愧疚对师傅说∶“师傅，谢谢您。这么多年都没有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不懂得爱惜自己，如今才明白也不知是不是太晚了。”
“往后照顾好你自己，也不枉费这两年在外受的苦了。”师傅重新戴上眼镜，“不容易啊，总算是找到了。”
“是啊，多亏了一个老匠人，他提点了我。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悟。”
“上边这朵紫红色的花样倒是新奇从未见你用过，莫不是也有高人指点？”
“算是也不算是。”南宫徵羽摸了摸鼻子，斟酌着该怎么说，“灵感是从一件衣服上来的，正好契合这次的主题，就用上了。”
“衣服？你这关注点也是奇奇怪怪的。”
师傅对此到不怎么在意，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没想好，或许今年内吧。等做好打算了，肯定告诉师傅。”
“那好，那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