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团体工作的基础

第一章 团体工作概览

戴维·卡普齐(David Capuzzi)和马克·D.斯托弗(Mark D. Stauffer)

我们在团体中度过相当长的时间,无论是在家庭、工作、学校中,还是在社交聚会上,抑或在各种正式或非正式的会议上。有很多方法可以定义团体(Johnson & Johnson,2017;Ohrt,2014),但所有方法都涉及人际互动。心理咨询师们越来越意识到,来访者前来进行心理咨询的很多问题都源于人际关系(Corey,Corey,& Corey,in press;Johnson & Johnson,2017),对于许多来访者而言,团体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因提供了人际学习的机会,所以可能是解决其问题的理想方式。

与其他机构和培训活动一样,团体心理咨询既反映了当前文化,也反映了历史,这些文化和历史受国家、地区和当地所关注问题的影响(Gladding,2015;Klein,1985)。人天生就是社会性的,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神经生物路径,以便个体与他人一起学习和向他人学习。近代以前的几千年来,口述历史、自然历史、宗教课程都是通过故事、歌曲和圣歌相传的(Reyes-García et al.,2016)。除了通过直接观察世界进行学习之外,面对面的团体还传递了个体作为一个人、作为一种文化的一部分及作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在整个人类历史中知道和相信的几乎所有事情。

直到近百年乃至近几十年,这种情况才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我们已经看到,我们原始的“硬件”和我们现在“数字化技术”的生活方式之间存在分裂。诚然,技术已经为团体创造了新的会面和联系的机会,但许多人依然非常需要“品质时光”和面对面的时间。智能手机和即时通讯软件等通信网络程序取代了我们与朋友和同事之间面对面的持续社交联系,这将使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需求大大增加(Trotzer,2013)。

对团体工作和团体心理咨询来说,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因为可能性越来越多,对团体服务的需求也越来越高。团体是疏离感和孤独感的解毒剂,这将让越来越多的心理咨询师、心理治疗师和其他人类发展领域的专业人员从事团体促进者的工作。

团体工作发展历史

团体工作有一个漫长且波折的历史(Barlow,Burlingame,& Fuhriman,2000),包括各种里程碑式的事件和变化。接下来,我们将从当代的团体工作追溯到它的起源。

起源

虽然有证据表明,早在20世纪之前,对团体的治疗性使用(Gladding,2015)就已经在英国和美国出现,但更正式的团体心理咨询则只能追溯到20世纪的第一个10年(Berg,Landreth,& Fall,2006;Gazda,1985)。1905年,约瑟夫·赫西·普拉特(Joseph Hersey Pratt)在马萨诸塞州的波士顿曾尝试使用“班级”的方法辅助结核病患者的治疗(Hage & Romano,2010)。几年后,即1909年,科迪·马什(Cody Marsh)开始为精神科住院患者提供励志团体讲座(Scheidlinger,1994)。很快,马什就以他的座右铭闻名:“在人群里受伤,在人群里治愈。”

20世纪20年代,精神病医生爱德华·拉泽尔(Edward Lazell)在治疗罹患精神分裂症和躁狂抑郁性精神病的严重精神失常的住院病人时也采用了类似的授课方法。在后来的几年中,拉泽尔根据荣格派心理学的概念将这种教学方法应用到门诊病人身上(Hage & Romano,2010; Scheidlinger,1994)。

正如鲁道夫·德雷库斯(Rudolf Dreikurs,1932)所指出的那样,阿尔弗雷德·阿德勒(Alfred Adler)于20世纪20年代在维也纳的儿童指导诊所对家庭和儿童开展集体治疗(collective therapy)。德雷库斯将这些方法带到了美国。他在团体领域的工作是对诸如杰西·B.戴维斯(Jesse B. Davis)和弗兰克·帕森斯(Frank Parsons)等早期美国团体先驱工作的补充 (Berg et al.,2006),杰西·B.戴维斯利用密歇根州的公立学校教室作为职业指导的论坛,弗兰克·帕森斯的追随者则通过波士顿职业局利用小型团体与对职业定位尚不清晰的个体一起工作(Gladding,2015)。到20世纪20年代中期,美国精神分析学会(American Psychoanalytic Association,APA)创始人之一特里根特·伯罗(Trigant Burrow)开始为患者、患者家庭成员及心理健康专业人员开设团体,这种方法被称之为团体分析。该方法不再像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提倡的那样关注个体内在的议题,反而关注其人际互动议题。

从1908年到1925年,以心理剧的创始人而闻名的雅各布·L.莫雷诺(Jacob L. Moreno)在维也纳使用了团体行动技术。他到美国之后继续发展心理剧技术,他的想法影响了后来的美国格式塔疗法、存在主义疗法和会心团体运动(Gladding,2015;Scheidlinger,1994)。

20世纪30年代

在20世纪30年代,一些精神分析临床医生开始将弗洛伊德的理论应用于医院的团体工作中(Scheidlinger,1994)。其中一个叫路易斯·温德(Louis Wender)的人在一家私人医院里开展小型团体工作,与普拉特、拉泽尔和马什所运用的方法不同,他更强调家庭移情的呈现。保罗·希尔德(Paul Schilder)是路易斯·温德的同事,同时也是纽约大学医学院的精神病学研究教授,在人们对团体工作模式的兴趣日益增加方面,他也起到了促进其合法化的作用。

最早将团体工作应用于儿童的先驱之一是洛丽塔·本德(Loretta Bender),她率先使用木偶激发孩子们在团体中进行宣泄。紧随其后的是贝蒂·加布里埃尔(Betty Gabriel),她是第一位开展青少年团体工作的美国人(Scheidlinger,1994)。塞缪尔·R.斯拉夫森(Samuel R. Slavson)是与本德和加布里埃尔同时代的人,也是美国团体心理治疗协会(American Group Psychotherapy Association,AGPA)的创始人和儿童团体的先驱(Slavson & Schiffer,1975)。他将自己带领的团体称为行动治疗团体,每个团体都由8名同性别的、年龄相近的儿童组成。他用手工艺品、游戏和食物促进互动,使团体在一种非指导性的氛围中进行。那个时代的心理咨询师和心理治疗师都很欢迎斯拉夫森的方法,因为他们在一对一的“谈话”中很难和儿童建立关系。之后,很快发展出了针对具有更严重困扰的青少年的行动团体治疗的变式。

这种早期对儿童团体工作的重视为在小学中推广儿童心理教育团体奠定了基础。近几年来,在小学中工作的心理咨询师发现,团体中孩子们的问题聚焦于父母离异、物质依赖、自尊提高、冲突解决等问题(Greenberg,2003;Hage & Romano,2010)。

20世纪30年代,匿名戒酒协会(Alcoholics Anonymous, AA)建立和发展。匿名戒酒协会提供自助式支持性团体体验,以帮助酒精依赖者维持清醒状态。目前,美国绝大多数社区都特许开展AA团体。

20世纪40年代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的军事精神科医生大量接待了在战争中遭受“精神创伤”的军人(Scheidlinger,1994)。出于绝对的必要性,很多精神科医生都采用了团体的方法。实际上,很多后来的美国团体工作运动的带领者都曾在部队医院中积累了相关经验。这些美国军队的精神科医生包括塞缪尔·哈登(Samuel Hadden)、哈里斯·皮克(Harris Pick)、欧文·伯杰(Irving Berger)和唐纳德·沙斯肯(Donald Shaskan)。

曾任美国军事精神病学负责人的威廉·C.门宁格(William C. Menninger)认为,团体工作实践是军事精神病学对平民精神病学的重大贡献。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的相关专业人士也发展出运用团体的兴趣,乔舒亚·比勒(Joshua Bierer)、S. H.福克斯(S.H. Foulkes)、威尔弗雷德·R.比昂(Wilfred R. Bion)和托马斯·梅因(Thomas Main)都在其中发挥了领导作用(Scheidlinger,1994)。

在20世纪40年代,团体工作的另一个有影响力的推动者是科特·勒温(Kurt Lewin),他强调场理论(field theory)以及个体与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Gladding,2015;Johnson & Johnson,2017)。他的大部分著作都基于格式塔心理学(Gestalt psychology)的思想,强调部分与整体的关系。1946年,勒温在康涅狄格州的新不列颠建立了一个关于团体间关系的研讨会,这件事影响甚广(Gladding,2015)。后来,在罗恩·利皮特(Ron Lippitt)、李·布拉德福德(Lee Bradford)和肯·本恩(Ken Benne)的帮助下,勒温在缅因州贝瑟尔建立了(美国)国家训练实验室(National Training Laboratories,NTL),现称(美国)国家训练实验室应用行为科学研究所(NTL Institute for Applied Behavioral Science)。该实验室围绕个人学习和组织过程开展团体研究。

训练团体,或称为T-团体(T-group),是这些人开展工作的重要起源(Bradford,Gibb,& Benne,1964)。T-团体的成员学习如何更好地理解自己和他人并发展合作技巧。T-团体在随后的几十年里广受欢迎,该种团体聚焦于个体及其成长目标、理解人际关系及团体动力在社会变革中的应用。

20世纪40年代,美国成立了两个非常重要的团体组织:由莫雷诺创立的美国团体心理治疗和心理剧学会(American Society of Group Psychotherapy and Psychodrama,ASGPP),以及由塞缪尔·R.斯拉夫森创立的美国团体心理治疗协会。

两人还分别创立了两本重要的杂志:《团体心理治疗》 (Group Psychotherapy)和《国际团体心理治疗杂志》(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Group Psychotherapy)。这两本杂志都以其创立者的哲学背景为特色(Gladding,2015)。

20世纪50年代

1950年,J. J.盖勒(J. J. Geller)在工作中首次提到了老年人团体工作。这一领域的早期工作主要是在老年公寓中针对老年人开展的团体工作。关于这项工作的报告通常是轶事性质的,并且最常出现在社会工作和护理期刊上(Scheidlinger,1994)。报告描述的是为功能良好的老年人、寡妇、鳏夫、退休人员及生理障碍和情绪障碍患者开展的团体。这些报告还指出,对于旨在缓解焦虑和疼痛、培训社会技能的团体,老年人也拥有积极的团体体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杂志发表了相关研究和实践文章,供有兴趣开展老年人团体工作的专业人士阅读。

20世纪50年代的特点是将团体程序应用到家庭心理咨询中(Gladding,1997)。鲁道夫·德雷库斯、约翰·贝尔(John Bell)、内森·阿克曼(Nathan Ackerman)、格雷戈里·贝特森(Gregory Bateson)和弗吉尼娅·萨提亚(Virginia Satir)是对家庭开展团体工作的少数几位知名人士(Berg et. al.,2006)。对家庭开展团体工作的各方面研究文献日益增多,大多数获得婚姻和家庭治疗师执照的从业者对团体工作都很熟悉。

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

20世纪60年代是一个社会动荡和充满质疑精神的年代。美国社会多年存在不公正、歧视和偏见,民权组织努力提高美国民众的国家意识,大学校园和城市都发生了骚乱。像约翰·F.肯尼迪(John F. Kennedy)和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这样富有魅力的领导者成为人们崇拜的勇士,也成为民众决心改变社会和提高社会责任的国际象征。当英雄殉难时,(美国)举国上下悲痛欲绝,民众难以相信这是事实。英雄的离去促使人们进一步决心反对数十年来一直存在的侵犯人权的行为。

随着20世纪60年代的结束,强调个人意识及个人与他人拥有更紧密联系的会心团体运动达到了顶峰。该趋势在20世纪70年代逐渐减弱(Kline,2003),诸如水门事件后美国历史上第一次总统辞职、查尔斯·曼森(Charles Manson)谋杀案等,都让美国人民质疑究竟要在多大程度上宽容和允许发展“人的潜能”(Janis,1972;Rowe & Winborn,1973)。

20世纪60年代,美国联邦立法建立了全美社区精神卫生中心网络,这对团体工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在试图填补新设立的职位并为社区中较不富裕的成员提供心理咨询和心理健康服务时,行政人员往往采取不太明智的解决办法(Scheidlinger,1994)。他们经常指派那些仅限于一对一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教育和督导实践的心理咨询师和治疗师开展团体工作。当运行不良的团体被证明无效,有时甚至被证明有害时,人们开始迫切地寻找接受过团体工作训练的心理咨询师和心理治疗师。

除了社区心理健康中心会开展团体工作之外,战争引发的青年起义也催生了许多非传统的团体工作模式,这些模式在心理健康专业的支持之外蓬勃发展。在这些团体中,最广为人知的是会心团体(encounter groups)和超验冥想团体(transcendental meditation groups)(Berg et al.,2006),由于运作时没有进行充分的团体前筛选,这些商业活动常常会吸引那些精神紊乱和情绪脆弱的成员加入。许多成员因加入这些团体而受到伤害。然而,具备资质的心理健康专业人士对之进行抗议,这些社区计划的组织者做出的最严重的“虐待行为”最终被取缔。

那个时代的记者对团体方法的使用和滥用大肆渲染。然而,在团体使用方面确实呈现出许多发展。最值得注意的是,弗里茨·珀尔斯(Fritz Perls)在加利福尼亚州依莎兰研究院中将格式塔理论应用于团体,埃里克·伯恩(Eric Berne)将交互分析应用于团体,威廉·C.舒茨(William C. Schutz)的贡献在于强调了团体中的非言语沟通。此外,杰克·吉布(Jack Gibb)对团体中竞争与合作行为的研究、欧文·亚隆(Irvin Yalom)关于团体疗效因子的研究以及卡尔·罗杰斯(Carl Rogers)的会心团体哲学都为团体心理咨询师和心理治疗师提供了重要的见解和方法(Berg et al.,2006)。

20世纪70年代,美国大学校园中的心理咨询师教育、咨询心理学、心理学和社会工作部门在团体工作方面开设了更多的课程,提供了更多的督导体验。团体工作专业人员协会在1973年成立(Forester-Miller,1998),到1974年,它已成为美国心理咨询协会(American Counseling Association,ACA)的分支,ACA当时被称为美国人事和指导协会(American Personnel and Guidance Association)。ASGW发行了《团体工作专业人员杂志》(The Journal for Specialists in Group Work),为团体工作专业人员提供与团体工作有关的研究、实践和督导方面的信息。20世纪70年代,美国心理学会(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APA)和(美国)全国社会工作者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Social Workers,NASW)等其他大型专业团体也出现了类似的发展。

20世纪80年代

在20世纪80年代,人们对团体工作和与特定人群合作的兴趣与日俱增。针对酗酒者、酗酒者的成年子女、乱伦受害者、童年时遭受猥亵的成年人、体重超重者、自信不足者和暴力犯罪受害者的团体开始涌现。当时还有针对老年人、面对死亡和其他丧失议题者、进食障碍者、吸烟者和大屠杀受害者的团体(Shapiro & Bernadett-Shapiro,1985)。专业化程度的提高使团体带领者的培训标准也相应提高,这体现在团体工作专业人员伦理标准的发展方面(ASGW,1989),也体现在心理咨询与相关教育项目认证委员会(Council for the Accreditation of Counseling and Related Educational Programs,CACREP)将为研究生水平的大学教育工作者制定的特定团体工作专业人员培训指南纳入标准中。

20世纪90年代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人们对团体工作和与特定人群合作的兴趣持续高涨,这种兴趣一直持续到20世纪的最后10年。在此期间,1983年版的《团体心理咨询师培训标准》(Standards for the Training of Group Counselors)得以修订,并于1991年开始执行(ASGW,1991)。

1991年的新标准建立在1983年的标准之上,该标准强调了成为团体工作者所需的知识、技能和督导经验。更新后的标准拓宽了团体工作的概念,澄清了核心能力和专业化要求之间的区别,界定了团体工作的四个重要类别,消除了以往在不同类型的督导场域体验之间的区别。此外,在1994年的认证标准修订版本中,通过确定团体动力学的原则、团体带领风格、团体心理咨询的理论、团体心理咨询的方法、用于其他类型团体工作的方法,以及将伦理考量作为所有心理咨询师培养项目的基本课程要素,心理咨询和相关教育项目认证委员会再次强调了团体工作的重要性(CACREP,1994,2001,2016)。

21世纪

随着伦理规范和标准的不断完善,专业人员的最佳实践、培训标准和专业能力准则也在不断完善。团体工作专业人员协会于2000年修订了《团体心理咨询师培训标准》,并且制定了《最佳实践指南》(Best Practices Guidelines)。重要的是,美国心理咨询协会(ACA)持续背书各种心理咨询胜任力。截至2017年,ACA背书了以下领域的能力:宣传;女同性恋者、男同性恋者、双性恋者、酷儿、双性人、性别存疑者和无性别者(lesbian, gay, bisexual, queer, intersex, questioning, and asexual,LGBQIQA)的个体心理咨询;动物辅助治疗;精神和宗教议题;多种族人群心理咨询;多元文化与社会公平;以及多元文化职业咨询。其中每一项都直接涉及团体工作的某一部分或影响团体工作的运用。

信息栏1.1 涉及团体心理咨询和团体工作的出版物

查看ASGW、ASGPP和AGPA出版的几期期刊。观察一下每个期刊以哪类文章(研究、理论或实践)为特色?

团体的运用已经扩展到几乎所有与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有关的领域,还扩展到了学校、医院和企业。大众开始关注团体项目在慢性病(如癌症、心脏病及艾滋病等)患者、进食障碍患者、物质滥用者和性虐待康复者及其他创伤患者中的应用。在许多国家,随着老年人口数量的增加和生育率的下降,团体方法的使用必然会随老年人口比例的升高而扩大(Duyan,Şahin-Kara,Camur-Duyan,Özdemir,& Megahead,2016)。不管目前与美国医疗体系相关的立法如何变动,人们对团体工作的兴趣将继续增加,而通过管理式医疗实施成本控制将是持续存在的一个现实,因此对合格的团体工作专业人员的需求将持续增长。

所有这些迹象表明,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团体心理咨询和其他形式的团体工作的兴趣会不断提高。越来越多面向团体的平台(如视频会议)可能会出现。2015年,《团体工作专业人员杂志》专门为团体工作中的国际议题编写了一卷内容,反映了以全球和多元文化方式使团体工作国际化的趋势。波马克(Bemak)和钟(Chung,2015)建议,为适当融入这一趋势,西方工业化国家的团体工作者必须解决他们对集体主义文化背景、政治反移情、心理健康、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理解不足,解决国际团体工作的窥探癖等议题,特别是在大环境变化、移民和双重文化身份塑造团体工作未来这个背景下。他们还指出,团体工作的相关协会和团体工作者需要以国际方式重新界定伦理和边界,与传统治疗师合作,为国际团体工作建立适当的培训方法,使团体工作者承担起“学习者”而非“教师”的角色,从而使他们从文化角度和社会公平的角度均具备胜任力。

团体的目标

在团体的早期阶段或称定义阶段,每个成员都必须明确了解团体体验的目标(Chen& Rybak,2004;Trotzer,2013)。事实上,明确团体目标是团体带领者最重要的职责(Jacobs,Masson,& Harvill,2009;Johnson & Johnson,2017)。带领者要帮助团体成员参与团体过程使团体有效开展工作,因为这样做能影响团体如何对反馈进行集体性解释、规范行为并体验团体作为整体的有效性(Winton & Kane,2016)。对所参与的团体没有形成归属感的成员可能不会建设性地利用团体体验。团体目标可以通过以下几种方式体现:(1)团体的一般目标,(2)特定团体的目标,(3)基于理论视角的目标,(4)个体成员发展出的目标。

团体的一般目标

尽管许多团体工作带领者认为每个心理咨询团体的目标都应该由这些团体的成员及其带领者确定,但多年来,团体工作带领者也提出了一些一般性的团体目标(George & Dustin,1988)。在团体工作的早期历史中,J.弗兰克(J. Frank)就提出了一般性目标的观点,即将团体目标定义为帮助成员建设性地释放自己的情感、提高自尊、面对和解决问题、提高识别和解决人际冲突和内在冲突的技能,以及提升他们巩固和维持治疗效果的能力。

在另一个例子中,卡罗尔(Carroll)和威金斯(Wiggins,1977)确定的一般目标包括:帮助团体成员成为更好的倾听者,提升对他人的敏感度和接纳度,增强自我意识和认同感,感受归属感,克服孤立感,学会信任他人和自己,承认并声明信仰和价值观而不必害怕被压制,以及通过承担解决自身问题的责任将团体中学到的知识迁移到团体之外的生活和工作中。试想卡罗尔和威金斯的目标对男同性恋者、女同性恋者、双性恋者、跨性别者、酷儿和性别存疑者群体的意义:团体心理咨询有助于成员减少因污名化而产生的孤立感,为其提供普遍感和接纳感,并为通过积极的团体连接处理压抑体验和形成重要的身份认同提供了场所(Horne,Levitt,Reeves,& Wheeler,2013)。此外,卡罗尔和威金斯提出了如下对团体成员有帮助的过程目标:帮助成员停留在此时此地,避免讲述彼时彼地的故事,帮助成员以关心和尊重的态度面质他人,学会给予非评价性反馈,学会冒险使用第一人称进行表达。

由于团体工作的目标因文化而异,目标又因个人的世界观而异,在考虑团体工作的一般目标时,心理咨询师也需要了解成员的文化和学习需求(Ibrahim,2015)。除了反映文化因素外,对目标的修改还可能反映出带领者的风格、其秉持的哲学精神及团体的类型。例如,一组儿童期遭受性骚扰的成年幸存者会修改卡罗尔和威金斯提出的过程目标,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团体中暴露其与作为性虐待受害者的体验相关的、彼时彼地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在过去是无法暴露的。

特定团体的目标

特定团体通常根据团体中成员的议题制定具体目标。例如,体重管理治疗团体的目标可能是让成员找出食物之所以成为他们日常生活中如此重要的一部分的具体原因;讨论营养、锻炼和动机;为彼此的努力提供理解和支持;学会避免使用食物管理压力。乱伦幸存者团体的目标可能是让成员谈论他们的性虐待事件;了解其他成员也有类似的受伤、羞耻和愤怒的感觉;建立信任;确定他们早期的经历如何影响他们目前的友谊及其与重要他人的关系。男性团体的目标可能包括讨论性别角色期待、与父亲的关系、转折期、过度工作、作为移民在新文化中的探索,或者如何提升自尊。不论同一个团体的众多个体进行会面的特定目的是什么,每个团体成员都必须彻底讨论和理解团体目标。

基于理论视角的团体目标

正如吉布森(Gibson)、米切尔(Mitchell,1995)和科里(Corey,2017)等作者指出的,团体带领者的理论导向对团体目标具有重要影响。精神分析、阿德勒学派、心理剧、存在主义取向、以人为中心取向、格式塔疗法、交互分析法、行为疗法、理性情绪行为疗法和现实疗法的概念参照系都为建立团体目标提供了视角,具体示例如下。

阿德勒学派的团体带领者专注于建立一种带领者和成员之间的平等工作关系;帮助成员探索其个人目标、信念、情感和动机,这些都是他们形成自己生活方式的决定性因素;帮助成员融入他人并扩展他们对自己和他人的社交兴趣;帮助成员考虑其他可替代的生活方式;帮助成员加强对改变的承诺。

格式塔团体带领者专注于让成员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并接受随之而来的责任,帮助成员全然接纳自己,鼓励成员分享隐藏和伪装的自我,帮助成员认识阻碍其成长的障碍,认识自我被分裂出去的那些部分并努力整合这些部分。

以人为中心的团体带领者专注于在团体中建立一种有促进作用的氛围,其特点是真诚一致、无条件的积极关注和共情性理解;提供一种所有团体成员都感觉安全和相互信任的环境;支持成员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并承担相应的责任;避免提供建议和指导;允许成员积极地激活其自身评价过程。

本书第四章就与团体心理咨询相关的理论视角和目标设定提供了更全面的综述。

个体成员发展出的目标

团体成员通常需要他人帮助其确定其想要成为团体成员的原因(Johnson & Johnson,2017)。通常他们的目标必须加以提炼和澄清。例如,“想碰触自己的感受”的目标可能与失落、愤怒或内疚感有关;称自己“缺乏自信”的成员可能会谈论工作场所、家庭或养育子女的责任;称自己“面临抑郁症困扰”的成员可能正经历困境,或者具有化学基础的、与遗传相关的内源性问题。团体带领者必须帮助成员不断地明晰他们参与团体的原因,确保他们可以表达和实现其个性化目标(Jacobs et al.,2009)。

信息栏1.2 聚焦于团体的会议

识别最近几个月将要举行的有关团体工作的会议或工作坊,越多越好。准备一份说明,包括费用、地点、日期及重点内容等方面,并将之与他人分享。寻找与同伴合作的可能性,向你确认过的一个会议提交一份项目方案。如果你拟订方案并担任发起者和召集者,那请你的老师进行指导。

团体类型

许多介绍心理咨询类课程的教科书都试图通过区分团体心理治疗、团体心理咨询和团体心理辅导的概念,并以此开始讨论团体工作。

团体心理治疗通常被描述为长期的、更注重矫正和治疗且带领者更多由具有博士水平和“临床”导向的人来担任。团体心理咨询与团体心理治疗的区别在于,前者关注的是意识上的问题,不针对主要的人格变化,以解决短期问题为导向,不太关注治疗更严重的心理和行为障碍。团体心理辅导描述的是在K12环境中的课堂团体,在这个团体中,带领者或者提供信息,或者开展心理健康教育。与一般不超过8~10名参与者的团体心理治疗和团体心理咨询不同,团体心理辅导可能涉及20~40名参与者,这将减少个体参与团体的机会,减少团体促进者对成员进行观察和干预的机会。

在本章中,我们将团体工作专业人员协会对四种专业化团体工作(任务/工作团体、心理辅导/心理教育团体、心理咨询团体和心理治疗团体)的定义作为对团体进行分类的出发点。在本书第八章中,我们将对四种专业化团体工作进行深入的讨论。

其他团体工作模式

不同团体类型间还有其他不同的特点(Gibson & Mitchell,1995;Jacobs et al.,2009)。例如,T-团体通过将感受转化成言语来帮助成员发展自我觉察力和对他人的敏感性。会心团体由卡尔·罗杰斯发起,因其强调每个成员的个人发展而被称为个人成长团体(Gladding,2015)。T-团体和会心团体有时都被称为敏感性团体。

在莫雷诺开创的心理剧团体中,参与者在舞台上有时扮演自己,有时扮演他人的替代自我。通过上演他们的问题和担忧,并在过后对他们的体验“过程加以理解”,成员可以提高自我觉察能力,并且开始对情绪和行为有更多的掌控(Aichinger & Holl,2017)。

马拉松团体由乔治·巴赫(George Bach)和弗雷德·斯托勒(Fred Stoller)在20世纪60年代推出,它是一种持续24小时、48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的密集体验团体,它要求团体成员在整个体验过程中待在一起。在马拉松团体的过程中,成员会日渐疲劳,体验的强度日益增强,参与者的防御会被打破,真实性和开放性会提升,个人成长的方式也会不同于每周一次、每次持续一个半小时的团体。通常规定成员在参加马拉松团体后需接受个人或小组随访式心理咨询。

冒险咨询团体将团体心理咨询与户外环境中的体验式教育相结合(Bowen,Neill,& Crisp,2016)。举例来说,荒野探险疗法团体的带领者可能会带领来访者以团体的方式在荒野地区背包旅行几天到一周,有些项目在预防和干预层面工作,其工作时间甚至更长。这些团体通常在整体上以自然为中心,采用身心健康活动、休闲娱乐和现实生活困境相结合的方式,提高成员的自我效能感并对其进行赋能(Bowen et al.,2016)。

雅各布斯等人(Jacobs et al.,2009)等人基于冲击疗法促进了冲击治疗团体的发展。在他们的方法中,带领者主要负责确保个人在处理问题时得到最好的帮助。他们描述这种方法是积极的、多感官的、理论驱动的。带领者会做任何团体成员需要的、有帮助的事情,有时会对团体中的某个成员进行治疗,而其他人则只是观察和倾听并不时进行分享。

自助团体被广泛用作由经过良好专业训练的、取得资质的心理咨询师或治疗师进行的个体或团体心理咨询或治疗的辅助支持(Corey,2017;Kottler,2001)。正如格拉丁(Gladding)指出的,自助团体至少有两种形式:(1)由一个已建立的专业助人机构(如戒酒协会)组织的自助团体,(2)自发出现的自助团体。这些团体的成员具有一些共同的特点,可以是心理教育性、治疗性或任务性的。自助团体可以成为帮助人们对自己的生活负责的强大催化剂。其中一些团体缺乏由专业带领者带领所具有的优势,但往往因非专业带领者的忠诚和经验而得以弥补。

封闭式团体和开放式团体

封闭式团体和开放式团体是大多数团体的亚类型。封闭式团体的特点是全体成员一起经历团体过程,直到团体结束。开放式团体的特点则是,在团体进行过程中有新成员加入。

信息栏1.3 ASGW和专业化团体

学习本章描述的ASGW对团体工作专业化类型的定义。找到你所在学校或当地社区可以提供的课程、实习培训和督导师,从而帮助你获得带领不同团体所需的知识和技能。与其他专业工作者分享你的这些发现。

封闭式团体和开放式团体各有优缺点。开放式团体允许成员在自己的时间框架内解决问题,然后离开团体。新成员可以在团体出现空缺时进入。尽管在不同的时间新成员加入可能会被视为给团体带来新的刺激,但当新成员加入时,团体可能会经历一个倒退的过程,伴随着团体凝聚力和信任的波动。

相比之下,封闭式团体保证了成员的稳定性,促进了团体凝聚力和信任。然而,由于团体的所有成员并非都以相同的速度进步,因此一些团体成员无法以与自身学习和解决个人或人际问题的能力相一致的方式努力工作,因而也无法在团体中获得适当解决方式后再离开团体(Gruner,1984)。封闭式团体如果只允许团体成员加入,则也会影响虚拟团体的形式,例如,由心理咨询师监督的持续进行的同步虚拟会议或异步讨论论坛(Lemma & Fonagy,2013)。

团体构成

团体的构成会影响团体的功能(Corey,2017;Yalom,1985)。团体可以基于团体成员的性别、年龄、其面临的问题、其心理成熟度和许多其他变量而形成(Trotzer,2013)。有两种通用的团体成员构成方式:异质性方式和同质性方式。

异质性或混合性别团体对应的基本假设是团体由男性和女性组成。异质性团体是社会的一个缩影,在团体成员的构成接近社会成员的构成时,团体成员更容易识别和面对自我挫败行为,团体的焦点在于当下而非过去,现实检验可能且确实会发生,异质性团体的情景会激发成员的焦虑,从而让其产生改变。同质性团体完全由特定人群中的成员或具有特定需求、关切点或特定情况的成员组成。例如,物质使用障碍的女性康复团体便在两个方面具有同质性(Greenfield et al.,2014)。凝聚力理论是这种团体构成方法的基础。该理论认为,成员的相似性可以极大地提升其凝聚力、开放性和对问题的探索程度(Perrone & Sedlacek,2000)。

信息栏1.4 团体中的疗效因子

邀请当地社区的几位团体实践者到你的课堂上围绕团体中的疗效因子做一个团体讨论会。邀请他们讨论如何建构他们带领的团体,以保证团体成员在团体中的体验是治疗性的。如果这些人士也在带领特定人群的团体,则邀请他们描述为了能够胜任带领这样的团体,需要接受怎样的教育和督导。

团体疗效因子

多年来,围绕团体中的疗效因子(therapeutic factor)已经开展了大量的研究和讨论(Chen & Rybak,2004;Kennair,Mellor,& Brann,2016;Ohrt,Ener,Porter,& Young,2014;Schechtman & Perl-Dekel,2000)。团体中的疗效因子指的是“团体治疗中出现的有助于改善患者情况的因素,并且是团体治疗师、患者或团体成员行动的函数” (Bloch,1986,p.679)。这一定义很重要(Kline,2003),因为它区分了疗效因子、团体中发生改变的必要条件及团体干预或技术。例如,改变的条件包括团体带领者和团体成员的临在,即他们愿意倾听和提供反馈。团体带领者可能采纳的格式塔干预或技术称为“轮转”技术。团体发生改变的条件、团体干预或技术可增加疗效因子的影响力。

科尔西尼(Corsini)和罗森堡(Rosenberg,1955)发表了第一篇主要著作并在其中提出一个统一的因素范式,这些因素被不同理论视角的团体带领者都认为是治疗性的(See George & Dustin,1988)。在对反映治疗性因素的陈述进行聚类分析后,他们总结出以下九类因素。

1. 接纳:一种归属感。

2. 利他主义:一种对他人有帮助的感觉。

3. 普遍化:发现自己的问题并不是独特的。

4. 心智化:获取关于自己的知识的过程。

5. 现实检验:认识到诸如防御和家庭冲突等问题的现实。

6. 移情:对治疗师或其他成员产生的强烈依恋。

7. 互动:在团体内建立有益的关系。

8. 观察治疗:通过观察和模仿其他成员而获益。

9. 释放:既往压抑的想法得以表达,压抑的感受得以释放。

目前,在被认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治疗因素分类法中,亚隆(1920,1975,1985,1995)根据自己及其同事的研究提出了11种疗效因子。

1. 希望灌注:获得团体体验将具有建设性和希望性的保证。

2. 普遍性:发展出一种觉察,以便知道看上去似乎是自己独有的那些问题可能也是团体其他成员的体验。

3. 传递信息:通过团体讨论学习与心理健康和心理疾病相关的知识。

4. 利他主义:与他人分享,并愿意伸出援手。

5. 原生家庭的矫正性重现:重现原生家庭的冲突,并在团体中得以解决。

6. 发展社交技能:学习社交技能。

7. 行为模仿:模仿其他成员示范的积极行为。

8. 人际学习:发展新的领悟,矫正过去的解释。

9. 团体凝聚力:发展信任、支持和关心的联结。

10. 宣泄:分享感受和体验。

11. 存在性因子:接纳生命的责任,包括决定、意义和精神的维度。

当然,以上仅代表积极团体体验所具备的众多可能疗效因子中的少数几个。

有效团体带领者的个人特征

团体工作领域的很多学者都描述了有效团体带领者的个人特质和特征(e.g.,Berg et al.,2006; Choate & Manton,2014; Corey,2017; Counselman,2017; Dinkmeyer & Muro,1979; Kottler,1983)。

我们相信团体带领者必须具备某些特征才能使团体有效。正如科特勒(Kottler)列出的,团体带领者是否成功,其与团体成员一起工作过程中的所知所为十分重要,其是什么样的人也一样重要。其他人,包括阿巴克尔(Arbuckle,1975)、卡克胡夫(Carkhuff)和贝伦森(Berenson,1977)、朱拉德(Jourard,1971)、特鲁瓦克思(Truax)和贝伦森(1967)及亚隆(1975)也就这一主题表达了相似的观点。下面,我们将总结科里关于有效团体带领者的个性特征的观点,他们以此作为开始团体工作职业的起点。这一观点与我们的观点一致,并与格拉丁(Gladding,2015)等人提出的讨论类似。

临在

当团体成员分享体验时,团体带领者必须具备在情感上与成员共在的能力。与自己的生命体验和相关情感保持联系的带领者能够更好地与团体成员达到共情性沟通和共情性理解,因为他们能够连接相似的处境或情绪。团体带领者不能因为过度关注自己的反应而失去洞察力;而是需要允许自己以一种能够传递慈悲、关注的方式与团体成员的体验相连接,并依然能够促进成员的建设性成长。

个人力量

团体带领者的个人力量源于其相信自己对团体有影响,并且能够意识到这种影响。个人力量不仅是必要的,也是治愈性的,它以一种能够增强每个团体成员能力的方式传递,帮助成员识别和建立他们自己的力量,克服困难,更有效地应对压力。极具力量的带领者会接受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不会花费精力试图阻止别人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

勇气

团体带领者必须具备勇气。当他们表达自己对团体过程某些方面的反应、面质成员、分享生命体验、依据自己的直觉和观察采取行动,以及引导团体的进展和讨论时,他们是需要冒险的。而团体成员也需要在团体中进行这些冒险。从这个方面来讲,团体带领者的角色示范作用可以帮助团体更有建设性地沟通和建立联结。

自我觉察

如果没有高度的自我觉察能力,以任何一种咨询角色开展服务都是困难的。在推动团体的过程中,个人需求、防御、理解、关系冲突和任何未解决的议题都会上演。它们会增强还是分散团体带领者带领团体的能力取决于团体带领者自我觉察的水平和这些因素给带领者增加困难的程度。很多心理咨询师培养机构都要求研究生在学校之外接受个人心理咨询,以解决自身“未解决的议题”,从而使个人议题不会阻碍他们建设性地承担心理咨询角色的能力。

对团体过程的信念

团体带领者必须对团体的疗愈能力有积极的认识,必须相信团体体验的益处。如果他们对团体体验的疗愈能力不确定、踌躇或不乐观,团体成员就会有同样的感觉。虽然团体体验的结果并不完全依赖于带领者,但是带领者的确以言语或非言语的方式在传递信息,从而影响成员体验的整体效果。

创造性

在带领团体的方法上,具有自发性的团体带领者往往比那些依赖结构化的干预和技术的带领者更能够催化成员间更好的沟通、成员的顿悟和成长。创造性的带领者通常能接纳和他们自己不一样的那些人,并且在应对成员和团体的方式上也是既与此种特定团体保持一致,又具有弹性。此外,一定程度的创造力和自发性在应对不可预期的事情时也是必要的。在团体情境下,带领者会不断面对的情况是:任何一次团体开始前,他们都无法预期在团体中会有怎样的叙述、问题和反应。

耐力和精力

在个体心理咨询中,心理咨询师倾听一个来访者并与之互动,但团体心理咨询与此不同,团体心理咨询要求带领者同时跟随不同的成员,记住他们的相关情况并对他们做出评估和诊断。这一系列情况要求咨询师有更多的警觉性和主动性,更多的观察和回应,投入更多精力。因此,团体带领者不能对团体过度规划。很多带领者倾向于采用协同带领模式,在这种模式中,协同带领者承担了部分团体过程和观察的责任。

良好意愿和关心

团体带领者必须将团体成员的福祉放在优先的地位。他们要确保成员正在获得其为参加团体而设定的目标。在团体中,带领者关注这部分工作对团体产生的积极效果也非常关键。如果团体带领者在这些方面有困难,他们就必须评估是什么阻碍了他们的这些能力,他们可以采取什么措施确保成员的需求得到满足。

开放性

团体带领者必须保持开放性,既要对不同于他们自己的体验和生活方式保持开放性,也要对团体对他们的影响持开放的态度。开放性并不意味着团体带领者需要揭示个人生活的各个方面。准确地说,开放意味着让成员理解他们作为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即可。带领者的开放意愿会推动成员的开放性和自发精神,以促进成员之间的沟通。

对带领者自身文化和团体成员文化的觉察

在当今全球化、多元化的社会中,团体带领者必须意识到团体工作中的多样性议题及处理这些议题的跨文化能力。他们必须明白,正如他们的文化影响他们的世界观和决策一样,特定群体每个成员的文化也是如此。文化多样性不仅包括种族影响,还包括年龄、性别、性取向、是否残疾及其他许多因素。有效的团体带领者对多样性的各个方面都能保持敏感,并且尊重每个成员给团体带来的差异。

以非防御性姿态应对攻击

团体成员经常用批评或对抗的方式考验带领者。如果带领者犯了错误或麻木不仁,就会遭遇团队成员的这些攻击。当一个成员嫉妒、想要控制时,或者把对别人的感觉投射到带领者身上时,也会发生这种情况。不管原因是什么,带领者必须保持冷静,探索成员做出这些行为的原因。要做到这一点,带领者必须有强烈的自我完整感和自信。生气或拒绝探索攻击行为的原因会影响团体的开放度、信任感和团体的积极效果。

幽默感

幽默感对团体取得成功是非常关键的。大笑可以帮助团体成员释放在团体中的紧张情绪,帮助成员容纳其对自己的问题的看法。只要幽默感没有阻碍团体完成治疗性工作必须完成的任务,它就是团体的巨大财富。

个人投入和承诺

为了让团体工作更有成效,团体带领者必须投身于团体过程的价值之中,并承诺持续提升自身的领导能力。如果团体带领者相信,团体成员的身份认同可以使成员感到被赋权并从中获益,团体带领者的热情和能量就会被成员感受到,并且有助于团体工作的一些疗效因子发挥作用。

示范意愿

团体成员可通过观察团体带领者的示范而学会在团体内如何回应他人,如何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感受。擅长通过营造安全的治疗性“抱持环境”、让成员在其中完成“工作”的带领者将很有可能成为团体成员的杰出榜样。带领者愿意真诚、自发且及时地促进团体进程意味着他们知道,随着团体进程的推进,团体成员会日益模仿带领者的沟通模式,而带领者也不会对此感到不自在。

信息栏1.5 团体带领者的个人特征

本章关于有效团体带领者的个人特征的讨论可能会给新手团体工作专业人士带来一些压力。为课堂准备一个团体介绍,概述团体带领者的这些特征及其为更有效地带领团体而需要接受的督导。

做完介绍之后,邀请相关人员在他们自己感觉舒适的前提下,结合所提到的带领者的特征和可能需要的督导类型,分享其自身的优势和劣势。

寻找新体验的意愿

最好的带领者终身致力于个人成长及对他人的理解。如果带领者自己不努力持续学习关于自己生存于世上与世界建立关系的方式,也不了解来访者在当下变化纷繁的文化背景以及一系列生活情景下正经历的挣扎,那他们将很难与成员带到团体中的议题产生关联。团体工作者需要通过寻求新的体验、认识新的人、区分不同的文化并努力持续提高自我理解水平和对自我的洞察,以便与周围的世界持续保持联系。这需要额外的教育、旅行、内省、个人心理咨询、督导,并且利用沉淀下来的许多其他优势扩展带领者关于自己和他人的世界观。

与团体工作相关的神话

作为团体带领者,心理咨询师通常对成员参加小型团体的获益有很大的热情。得到充分促进的团体体验能够为成员带来个人成长(Capuzzi & Gross,2017),并且对其未来产生深远的影响。然而,如同其他治疗方法(如个体或家庭治疗)一样,团体工作也有其自身的利弊(Carkhuff,1969)。很多团体带领者会坚守某个可以被经验事实所挑战的信念系统。下面这些与团体工作相关的神话受到了较多的关注,希望团体带领者不要将自己的实践建立在没有研究支持的任何信仰体系上(Anderson,1985;Capuzzi & Gross,2017;Kottler & Brown,2000)。

神话1:每个人都能从团体体验中获益

团体确实能带来好处。对团体的心理社会结果的研究表明,团体是一种强大的学习方式,团体体验的学习结果可用于团体之外的日常生活中(Gazda & Peters,1975;Parloff & Dies,1978)。然而,有时加入一个团体可能是有害的。例如,在面对青少年团体时可能产生的担忧是社会传染,如一个青少年可能会受到团体朋辈自伤行为的负面影响(Richardson,Surmitis,& Hyldahl,2012)。

这里有两个重要的原则可以在思考成员如何被团体体验所伤害时运用。

1. 对团体工作抱有不现实期望的团体成员最有可能在团体中受伤。

2. 这些期望被带领者所强化,并且带领者胁迫成员努力满足这些期望。

要阻止这些伤害,成员对团体的期望必须是现实的,带领者必须保持合理的观点。

神话2:可以通过团体的构成确保其成功

遗憾的是,即使成员通过入组前访谈的筛选,但他们组成的团体也并不能保证团体一定会取得成功;然而,筛选协议和帮助团体成员做准备可以降低团体失败的风险。早期研究建议以异质性为基础选择行为特征(Bertcher & Maple,1979),并且团体的构成要能够保证每一个成员都至少和团体中的另一位成员相匹配(Stava & Bednar,1979)。这种构成似乎可以阻止团体中消极疏离者或替罪羊的出现。当从成员受益和结果有效(帮助他人、归属感、人际学习、希望灌注等)的角度考虑团体的本质时,这一点就更为重要。当成员感到疏离时,他们无法获益,团体也无法达成有效的结果。团体成员个人的需求和目标与团体设计相匹配的时候,才可以成为团体的一员(ASGW,2007)。

有关团体构成的研究的确显示,如果团体带领者帮助团体成员做好了准备,成员便可以做到以下三点:(1)体验到更高水平的凝聚力、希望和自我暴露;(2)更不容易过早脱落;(3)参加团体的意愿更强烈(Jensen et al.,2012)。心理咨询师也可以使用诸如《团体治疗问卷》(Group Therapy Questionnaire,GTQ)和《团体准备度问卷》(Group Readiness Questionnaire,GRQ)等评估工具;这些自陈量表可以帮助心理咨询师根据这些重要的来访者变量对成员进行筛选。

神话3:团体是围绕带领者的魅力展开的

虽然带领者的确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团体,但关于团体的研究有两个普适的结论值得注意(Ashkenas & Tandon,1979):(1)独立于带领者的团体本身对结果也有影响;(2)最有效的团体带领者是那些帮助团体发展的人,因为团体的发展可以使成员成为彼此最主要的帮助来源(Schechtman & Toren,2009)。

安德森(Anderson,1985)对带领者风格进行了研究,识别出了四种促进团体运作的带领者功能。

1. 给予:通过诸如支持、情感、表扬、保护、温暖、接纳、真诚和关注的技术,为关系和氛围营造给予者的角色。

2. 对过程加以理解:过程理解者的角色会呈现团体过程的意义,其使用的技术包括解释、澄清、“翻译”[1]和提供关于改变的认知框架,或者将感受和体验转化成想法等。

3. 催化:催化者的角色会激发团体互动和情感表达,其使用的方法包括触碰感受、挑战、面质、建议,以及使用结构化的体验等程序化的活动。

4. 指导:指导者的角色使用的技术包括设定边界和角色、确定规范和目标、管理时间、保持同步、停止、条件、建议步骤等。

给予和对过程加以理解似乎与团体结果呈线性相关:给予(或关注)和对过程加以理解(或澄清)做得越多,团体结果越积极。催化和指导与团体结果呈曲线相关。过多或过少的催化或指导都会导致积极结果减少(Lieberman,Yalom,& Miles,1973)。

神话4:带领者可以通过结构化练习或体验的方式指导团体

结构化练习有助于建立早期的团体凝聚力(Lieberman et al.,1973),有助于成员的积极或消极情感得以尽早表达。同时,它也限制了成员处理诸如情感、亲密、疏远、信任、不信任、真诚和缺乏真诚等议题。所有这些形成了团体过程的基础,它们不应该被过多的结构化所阻碍。计划和使用结构化练习开启团体和推动团体进展的最佳原则可表述为:“多计划,少使用。”

神话5:团体中的治疗性改变是通过此时此地的体验发生的

许多关于团体的研究表明,在团体中此时此地发生的矫正性情感体验会增加团体成员的体验强度(Levine,1971;Lieberman et al.,1973;Snortum& Myers,1971;Zimpfer,1967)。然而,情绪体验的强度似乎与结果并无关联。高水平团体结果的取得需要成员对团体内的情绪体验发展出顿悟或认知的理解,并且能将这种理解迁移到他们在团体之外的日常生活中。在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格式塔学派对团体的影响(Perls,1969)表明,团体成员应该“放下他们的头脑,和感觉在一起”并且停留在此时此地。然而,研究显示,成员应该“使用他们的头脑和感觉”,即聚焦在此时此地的同时也聚焦在彼时彼地。

神话6:成员在团体中的学习收获主要来自自我暴露和对暴露的反馈

成员在团体中的大部分学习来自于通过自我暴露而得到的反馈。在很大程度上,这个论断是一个神话。自我暴露和反馈本身对结果影响不大(Anchor,1979; Bean & Houston,1978)。相反,对自我暴露和反馈的使用对结果的差异有影响。只有当深刻的个人分享被理解和欣赏且反馈准确时,自我暴露和反馈才会有用(Berzon,Pious,& Farson,1963; Frank & Ascher,1951)。自我暴露和反馈的实际好处与这些过程如何在团体成员之间产生同理心有关。同理心,或理解和分享他人感受的能力是在团体环境中促进个人成长和理解的因素。

神话7:带领者不需要理解团体过程和团体动力

所有的团体都有一个特点,团体过程和团体动力是自然发展、自然展开的(Fonagy,Campbell,& Bateman,2017; Schechtman & Toren,2009)。安德森将这些过程和动力称为信任、自主、亲密、相互依赖和终止。塔克曼(Tuckman)提出更为戏剧化的术语:形成、暴风骤雨、规范、工作和分离。

在第二章中,我们提出了团体演化的四个阶段,即定义阶段、个人卷入阶段、团体卷入阶段及强化和结束阶段。有两篇基于200份关于团体过程和团体动力的研究综述揭示(Cohen & Smith,1976; Lacoursiere,1980),在团体过程的演化过程中具有显著相似的模式(尽管描述者所使用的术语不同)。为了有效加强成员参与团体的获益,团体带领者必须理解团体过程和团体动力(Finlay,Abernethy,& Garrels,2016; Li,Kivlighan,& Gold,2015; Ohrt et al.,2014)。

神话8:团体参与者的改变不会持久

团体是强大的!即便团体会面只持续三四个月,团体结束后,成员的改变依然可以维持6~12个月(Lieberman et al.,1973)。参与团体的积极效果可能是微妙的,但也是很广泛的。例如,波特兰州立大学的毕业生参加了一个持续10周的校外艺术治疗的个人成长团体,这些毕业生报告,他们在团体中获得的技能在一年后依然实用而有意义,如生命中对于创造力的需要、放松技术、对于家庭动力的觉察及应对日常压力的方式等。

神话9:团体是让情绪高涨的地方

虽然每次团体结束后成员可能收获感觉良好这样一个积极结果,但这不是参与团体的主要原因(Corey,2017)。有些团体成员在团体结束后会不时感到抑郁,因为他们从团体成员处获得的那种支持在日常生活中并不易获得。团体成员需要对这种可能性有所准备,并得到帮助他们发展获得支持的能力,这样,在适当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从周围人那里得到支持。

信息栏1.6 分析一次积极的团体体验

分析你作为成员曾经有过的积极体验。团体带领者做了什么使这种体验具有“治疗性”,而非迷信神话?你能学会为你所带领的团体成员营造相似的氛围吗?从这个方面来看,对你个人而言最大的挑战是什么?要应对这个挑战,你要做些什么?

神话10:团体的目的是让成员与所有其他成员亲近

尽管有效的团体会发展出真正的亲密感和凝聚力,但亲密感却是副产品,而非团体的核心目的。如果团体成员冒险进行自我暴露,尝试解决问题,且其他成员以建设性的方式伸出援手,团体就会发展出亲密感(Corey,2017)。

神话11:参与团体会导致洗脑

专业团体不会向成员灌输生活哲学或一套关于每个成员“应该怎样”的规则。如果团体中发生了这样的情况,这的确是对职业伦理的违背和对团体的滥用。参加团体的成员应该被鼓励自己寻找答案并尽可能形成自我指导。

神话12:只有功能失调的成员才可能从团体中获益

团体心理咨询对于那些功能相对良好、想要提高自己能力的个体和那些在生活的某些方面有困难的个体来说是一样的。团体并不仅仅是为功能失调的个体服务的(Corey,2017)。

总结

团体心理咨询诞生于20世纪初,当时被应用于医学领域,服务对象是儿童、成年人和家庭。第一个“实验室”团体,或称T-团体,诞生于1947年,这种团体后来进入了大学和其他场所。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团体工作的兴趣剧增,体现在近期由专业人士或非专业人士带领的自助团体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团体的目标包括促进成员的情绪释放,提升其自尊,帮助成员面对和解决问题,学习如何识别、解决人际间和个人内在的冲突,以及协助成员保持团体的治疗收益。团体目标可以通过很多方式阐述,主要包括以下几种:(1)团体的一般目标,(2)特定团体的目标,(3)基于理论视角的目标,(4)个体成员发展出的目标。

团体心理治疗(时间更长,强调治疗性)、团体心理咨询(聚焦在意识层面上的问题,以解决短期议题为导向)和团体心理辅导(带领者传递信息,或者进行心理健康教育,团体人数更多)三者之间是有区别的。特定类型的团体体验包括敏感性团体、心理剧团体、马拉松团体和任务团体等。根据团体工作专业人员协会的定义,团体可以被分成四种主要的类型:任务/工作团体、心理辅导/心理教育团体、心理咨询团体和心理治疗团体。所有这些类型的团体都可以是异质性的(混合性别),也可以是同质性的(同一性别);可以是封闭式的(团体成员在一起一直到团体结束),也可以是开放式的(有人离开,有人加入)。

团体的疗效因子包括接纳、利他主义、现实检验、移情、互动、观察治疗和释放。对应的带领者特征则包括临在、个人力量、勇气、自我觉察、对团体过程的信念、创造性、耐力和精力、良好意愿和关心、开放性、对带领者自身文化和团体成员文化的觉察、以非防御性姿态应对攻击、幽默感,以及个人投入和承诺。

许多团体带领者和其他人所秉持的与团体工作相关的神话可能会削弱团体的有效性。这些神话包括:每个人都能从团体体验中获益;可以通过团体的构成确保其成功;团体是围绕带领者的魅力展开的;团体中的治疗性改变是通过此时此地的体验发生的;只有功能失调的成员才能从团体中获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