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实际从灵锁捆仙奥法师手中逃出来以后,实际只过去了不到半小时。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在体能上花过什么工夫,而且又对如何调匀呼吸如何匀速跑动都不在行。尤其是陈言长最初估计错了他和复仇者之间的距离,又急着逃离现场,所以一直用得是发足狂奔的模式,以至于他现在都快累瘫了。
一直跟着他的莉蒂娅也没有比他好多少,她虽然一度使用金莲法身来协助自己的高速运动。但毕竟只是极为短暂。
在两人互相交流完双方的想法以后,沉默了两分钟之余。莉蒂娅才后知后觉地问:“我们就这样放倒追击的奥法师,然后一路不作任何掩饰的在小街之间狂奔着。这真的是一个合理的选择吗?”
他坚定地回答:“当然不合理。”这个问题,莉蒂娅没有想过,他却是清清楚楚。甚至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的。
“那我们为什么还这么做?”莉蒂娅话虽如此,却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因为这是自救之道。”他没有多少底气,因为他手上的罗盘仍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
“因为你笨。”很难相信一天之前,两个人的对话,陈言长能如此充满嘲讽和侵略。
“哦?”莉蒂娅并没有因为这有太明显的情绪波动。显然比起侮辱洛书会和陈当时,贬低她自己她并不算很在乎。
他没有卖关子,直接点出了造成目前情况的原因:“你被镇法司盯上了,这才是一切麻烦的起源。”
“对了,你还有一个不知是第几个问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帮我?”她被这提醒,忽然想起了什么。
“第五个。”他的记忆一向不错,只要不是记人脸,其他都好。然后他有些愕然地说:“我以为我刚才事实上已经解释了。从大处说,我需要你们杀余立凡。往小了说,你想杀梁笑应。虽然对我来说局势十分不利,但是想杀梁笑应的大都不是什么坏人。而且我发现你心思还不错,充满了善念。你想杀梁笑应,但是每当我做出善行的时候,你都会感到困惑和折磨。你想杀的是梁笑应,不是我。”
“我们怎么杀余立凡?”莉蒂娅这么说实际是在提醒他。因为按照他自己的推论,杀余立凡的前提是他绑架林吾道。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说:“原来什么计划就怎么杀。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他等于是向莉蒂娅承诺,他一定会按照计划行事。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莉蒂娅对他愿意付出的筹码感到并不理解。肯出这么多,显然谋求得也不少。
“我和洛书会的人不同,所以我选择实话实说。我的目的是拿你们当诱饵。我需要你们把镇法司的引走。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无论你们走得了吗,我都会炸掉福河大桥。你们能不能逃掉,自己看命。我看过地图,若是没有福河大桥,上下游的浮桥距离足够远,也难以通行,还不能跑马车。当然,我还会在另外安排人在这两座桥制造混乱。这样就可以为我攻陷孤儿院争取到一刻钟时间。”他确实说得都是实话,除了部分细节不愿意透露得更多。
“那我们的暗杀还有什么意义?这不是暗杀成了明杀了吗?”莉蒂娅立刻指出他计划里对他们不利的地方。
他只好继续给对方分析其中的利害:“你的诉求很简单,你只希望杀余立凡,那么这就是你的机会。洛书会若是你口中的英雄,就算被人知道是他们做得也无所谓。若是和我口中所说一样,是为了太子搞暗杀,那被镇法司撞见,是他们活该。要不要试一下?否则你们想办法杀余立凡。毕竟我不是非要你们来吸引注意力。”
“好。”犹豫再三以后,莉蒂娅回答。
“好?你能拿主意?”他不得不指出对方在联盟里的地位。
“我个人答应你。我现在也联系不上洛书会的人。昨晚镇法司的人突袭他们的藏身之处以后,我们逃出之时走散了。不过我们每次都提前约好了下次见面的地点,我到时能找到他们。”莉蒂娅肯这么回答,显然是陈言长几番贬低洛书会的言论起到了一定作用。
没有等到陈言长继续发表意见,她又恍然说:“不对啊,我们不是在讨论,我们现在这样跑很危险吗?”
“当然危险,可是从你被灵锁捆仙缠住起,就注定是这个结果了。”他只好给起仔细分析这其中的道理,“否则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取掉禁魔吊坠?又为什么不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跟镇法司玩猫鼠游戏,而是一直东躲XZ?”
“镇法司的人全城戒备,我根本没有办法在任何一个地方久待。事实上昨晚,我几次差点暴露行踪。而使用禁魔吊坠,是为了不被有些奥法师身上带的试灵法阵所感应到。”莉蒂娅小声解释着,她对自己作出这样的选择是否正确,现在也有点吃不准了。
陈言长在运动中微微颔首,很显然这次镇法司是有备而来,甚至有些人随身都带着试灵法阵。他说:“所以我们放倒灵锁捆仙奥法师做了什么?开了一枪啊。几分钟以后就会有镇法司的探员从四面八方而来,将那里包围得水泄不通。而且有镇法司的人,那些神鬼莫测的奥术手段下,我们想要在周围潜藏下来,那绝对是自寻死路。”
“那我们为什么这样疯狂地在小巷里跑?任何路人都会注意到我们的踪迹,并且会主动将我们的行踪报告给可能追击的镇法司奥法师。而且我们还在泥泞里留下来脚印,哪怕是稍微擅长追踪的凡人,也能轻易地追踪我们。”莉蒂娅这时候大脑终于跟上了节奏,提出了不同意见。
“当然是跑远一点再说,说不定他们急着救同僚,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等到他们想起追踪的时候,脚印都已经覆盖了。”他漫不经心地说着。
莉蒂娅沉默片刻:“若是你总是这个态度,你不会活到现在,不是吗?你此前最大的赌博也没有这么赌法的。”
“若是我们就按照这个计划,至少运气不错,不是吗?”他几乎是模仿着对方说话的语气。
“不错在哪里?到现在还安然无恙?”莉蒂娅试探性地问,她大抵觉得对方还应该有后手的。
“第一,我们一路没有遇到奥法师以及闻讯赶去的奥法师,就已经是万幸。第二,我们现在还没有被任何奥法师追上,比我想的好多了。第三,你擅长心火金莲,我精通枪械。单个奥法师同时遇上我们两个也未必就易与。”若有莉蒂娅能看到他的表情,可以发现他是真的在笑,虽然是淡淡的一丝笑意。
“然后呢?一切靠幸运?我们还能幸运多久,这么愚蠢而鲁莽的行为?”莉蒂娅有气无力地说着。
“然后,只要找到我要找的人,一切都会好起来。”他给了对方一个希望,就在他准备作出更加详细的阐述时,他发现手中的罗盘终于自主地工作起来。不再软绵绵地垂直向下,而是倔强地弹了起来。
他心中一阵激越,于是张开嘴,想要发出一个无声的呐喊。没有等到他做完这一切,他听到了一声真正的呐喊。来自于莉蒂娅。严格说更像是一句凄厉的惨叫。
而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罗盘炸裂开来。所幸爆炸并不太激烈,底部的木板裂成了两块。而指针飞出去的时候,没有戳进他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罗盘并不是找到了目标,而是因为什么故障发生了爆炸吗?没有等到他继续思索下去。莉蒂娅持续的哀嚎传入他耳中。他转过头来,发现她全身软绵绵地漂浮在空中。莉蒂娅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眼中火瞳和金莲皮肤都只是一闪而逝,像是她的已经无力掌控自己的身体了一般。
不用多说,陈言长当然知道自己是个乌鸦嘴。他们遇袭了。袭击者的奥术暂时无法确定。但一定是强大到莉蒂娅无法对付。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这时,一个酒红色披风戴着眼镜的女子缓缓从墙角拐了出来:“不知道是我的幸运,还是你们的不幸?若不是我幸运,怎么我就随便巡逻巡逻,这样的功劳就被撞上了。若不是你们不幸,怎么北宸镇法司这么多废柴你们遇不到,偏偏遇到我。不管是凡人还是奥法师,我都是他们的梦魇。”她有些狂妄地笑着走向二人。
她面对莉蒂娅的左手五指向上,上面托着一个闪亮的金色光球。她的目光便透过这个光球锁定在离地约30厘米的莉蒂娅的脸上。光球先是炽亮,而后迅速黯淡下来,顷刻金芒散去,只余下些许淡黄。
当光球变为淡黄的时候的,莉蒂娅似乎好受了一些,没有再像半分钟以前痛楚,从空中跌了下来,伏在地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陈言长没有等到莉蒂娅作出更多反应,只是她刚刚落下。他就立刻拔出手枪,射向这位奥法师。
他已经看明白了。这位奥法师的话也许略有夸大,但真不算离谱。他的这招奥术叫做灵力炽燃。将灵力看作是奥法师的弹药库的话,灵力炽燃等于就是点燃了敌人的弹药库。不但让敌人没有弹药可用,还用敌人的弹药来炸敌人。理论上敌人的灵力越强受到的反噬就越强。
当然,这只是理论。依然是将灵力看作弹药库的话,对于强大的奥法师而言,他们的弹药库等于是钢铁城堡,哪是这么容易被灵力炽燃引爆的?
所以,陈言长手中的罗盘因为蕴含地微弱灵力而被引爆。而莉蒂娅也因为自己的灵力而受到极大的反噬,甚至可以说一个照面就被其废了。莉蒂娅大约不懂其间的道理,还想强行聚集灵力来反攻,她的金莲法身反而使她伤得更快。灵力炽燃名字叫做燃,却不是真正的火。所以饶是火系奥法师莉蒂娅也无法抵抗它的威胁。
灵力炽燃说是同等灵力水平下最强大的奥术也不为过。除非能出其不意地偷袭他,否则没有奥法师可以正面抗衡它。但是拥有灵力炽燃的奥法师并不是最顶尖的奥法师,因为他没有抗衡凡人物理攻击的能力。
陈言长知道绝大部分奥术的优劣,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所以他二话不说迎面就是一枪。这是击倒对方最直接的方法。
然后,子弹在女奥法师身前一米处撞出火光,溅射开去。
女奥法师冷声一笑:“大约你是没有听懂,我得再说一遍,不管是凡人还是奥法师,我都是他们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