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年年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翩翩。
“你把我妈的话当耳边风吗?”
沈翩翩始终垂着眸。
她向来不爱跟人争吵,只喜欢安安静静呆着。
可沈年年偏不让她安生。
“婶婶只是让我别去前厅,又没说不能来后院!”
沈年年恨恨咬牙。
好个伶牙俐齿的死丫头!
沈家没出事前,沈翩翩是万人宠爱的大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知多少人眼红。沈年年最看不惯她如今落魄了,却还要摆一副清高的样子。
她红唇一挑,说:“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世,今晚来的可都是贵宾,我们可不想听到一些影响沈家声誉的话。”
沈翩翩眼睫微抬。
那是一双极漂亮的杏眼,眼瞳极黑,幽幽如夜色,清冷又无邪。
“你放心,我不会见任何人。”
沈翩翩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相敬如宾,和和气气。
可就在十年前,随着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她家开始怪事连连。
那年八月的一天,平时脾气温和的父亲忽然杀害了母亲。
那件事发生后,坊间谣言四起。
有人说是因为她的母亲出轨,刺激了父亲,也有人说她的父亲是中邪了。
那样一个在商场上出了名温文尔雅的人,很难叫人相信,他会干出剖肚杀妻的事情。
沈翩翩知道,江城一众贵妇名媛最爱八卦,肯定会把她父母的旧事翻出来,然后对她指指点点。
也许有的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会同情她。
但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只有孑然一身的冷暖自知。
沈年年眼底凝起一层讥讽,“说真的,我要是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当场死了一了百了。”
“你说你以后该怎么办?没人会要你,没人会娶你,难道你真想让我爸养你一辈……”
“我不会让二叔养我一辈子的!朗庭是我爸留下的公司,我也不是白吃白喝。”
沈年年冷笑出声,“沈翩翩,真以为你还是朗庭的大小姐?朗庭早就被富时集团收购了!”
沈翩翩怔了怔,像是“咣”地一声被大锤砸中,提高声调问:“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沈年年嘁了一声,“多亏你那位好母亲,当年跟别的男人……”
“住嘴!”沈翩翩手指紧拽成拳头,眼底像覆着冰霜。
沈年年的气焰顿时弱了一些,“朗庭这几年早就‘苟延残喘’,富时愿意收购,还是看在我爸和段家的交情上。”
沈翩翩面色一白,按压住心口尖锐的痛感。
父母出事时,她年纪尚小,沈年年一家看中沈家的财产才收养她,虽然她已经快成年,但想到他们家毕竟给了她安身之处,她从未想过夺回自家产业,没想到最后她连父亲最珍视的公司都失去了。
“我家可不养白眼狼,以后沈家的大小姐是我,至于你……不过是只寄人篱下的废物。”
看到沈翩翩万念俱灰的样子,沈年年很得意,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离开了花园。
沈翩翩望着无边无际的苍穹,一种渺小无力的感觉充斥心灵。
她眼眶有些发酸。
忽然,一阵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沈翩翩回过头,睁圆发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站立在逆光中的高大身影。
来人站在黑暗与光源的交汇处,身材颀长,步伐稳健,像踏着月光而来。
月色衬得他脸又白又好看,剑眉星目,鼻梁到下颚线的弧度就像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那气质与神态,活脱脱的上流贵族。
沈翩翩微愣。
在她十七岁的年华里,还是第一次对‘惊艳’这个词有了概念。
沈家后院一般只有佣人会来。
这个人看起来如此‘贵’,肯定是沈家邀请的客人。
只是……刚才她与沈年年的对话,男人岂不是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