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白萧乐点点头，不语。

花乔乔其实误会他了，他根本无在乎，女装还是男装，只是为了活下去。

况且——

那人的嘱托，要他好好活着。苟延残喘，他也得活下去！

身上破旧的衣服，染了血、尘埃，破破烂烂，可一开始，它是见崭新的、满是梅香的衣服，自己拿到他可是欢喜了很久。

而做他的人——

犹记得，椿树下，白衣男子绑了袖子，向来执卷的手握着细细的银针，针线穿梭在布帛间，密密缝制出一件玄色衣裳，少年的身量，给他。

那日，他说，现在长得快，等明年先生再给你做件新的。生辰快乐，阿乐。

不能让先生做的衣服，再坏了。

他手搭上握着袖子的白嫩手背，轻轻拂过，他摸了摸不知何时开了口子的袖摆，手指蜷曲，指尖微颤，弯唇：

“好啊。这样你也不用总这般‘虎视眈眈’看我了。”

花乔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脑子一卡壳，愣愣看着他，忘了回。

他瞧着她睁着圆溜溜的眼，呆愣的模样，舌尖磨了魔虎牙，

“好看么？你每次用这么炙热的神色望我，是不是……”

“不是！”

白萧乐微挑眉，道：“是不是觉得我比你认识的所有人，都要好看那么一点？”

花乔乔心道：是好看那么一点。

面上不显，她故作冷漠哼了声，愤愤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包袱扔给他。

还不忘挽尊严，双手抱胸，纠正道：“应该是你的错觉，我怎么可能用炙热的眼光看你？绝对不可能的啦。”

白萧乐“喔”了声，有心逗她，眨眨眼，竟是一个极灿烂的笑，清越嗓音，低低沉沉、一字一句唤她：

“乔乔，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姑娘。”

最、可、爱、的、姑、娘？

花乔乔被他言笑晏晏晃了眼，方听到他说的什么话时，脸色渐渐烫了，烈火燎原般，烧到了耳根。

花乔乔心里哀鸣：疯了……

她眼光闪烁不定，连带着眼角也紧张得抽了一下，越过他往前跑了，落荒而逃。

慌慌张张，碎了语调，“快走、快走。找个地换衣服，在慢下去，天都要黑了。”

白萧乐抬眸：天黑？

烈日炎炎，碧空如洗，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他轻哼声，收了眼中的狡黠，缓步跟上。

白玉面容，泠泠眸色，轻抿的唇，又恢复了往日的漠然。

直到远远传来少女清脆的喊声，

“阿乐，快点。”

他方加快了步伐。

绵延山脉纵横，朱褐色石岩崎岖，盘旋在高空的猛鸢高亢嘶鸣。

一队灰衣质朴小队，为首的那人虎背熊腰，眼神清亮，虬须沾泥尘，多日未搭理的杂乱。

其余诸人，身上大大小小添了伤，紧随其后，眼神惊恐谨慎，一点风吹早动，皆神经紧绷，瞪直眼看。

这是秘境的第五天，原本的大队伍减缩到仅仅只是个五六人的队伍，伤亡惨重，每个人眼下的乌青，但他们皆为自己所需战斗，有的是为了进来混点药草回去买卖，添补家用，有的是为了灵兽的灵丹，他们拥护着实力最强的那个虬须大汉，叫陈昊，都唤他昊爷。

相信有他的带领，他们总归能出了秘境。

散修没有门派的福利，没有专业的准备，药材、符箓、丹药、兵器，都是买的小摊上极普通的，修为更是不精，也没有一定的纪律性。

前一次，他们遇到了风狼群，一个队友浓厚的血腥气，让那些狼崽子们，穷追不舍。

直到一路站、一路退，直到逼到了这个山脉，狼群才忌讳似的不敢上前，退了去。

陈天昊看着手下兄弟，打了个手势，原地休息。

他很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这可能跟他历来所积累的对危险的经验所得。

风萧萧兮，凛冽的寒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打得生疼。

他从破旧的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牛皮壶，拧开盖子，浓烈的酒香扑鼻，歇下的众兄弟，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空气中吞咽口水的声，此起彼伏。

想来都是一些好酒人士，受这么重的伤来口好酒，会熨帖很多。

“昊哥，你看，我疼得受不了，你这可太不地道啦，给兄弟也来口神仙水暖暖身呗！”

一个右臂抱着厚厚纱布，血迹斑斑渗透，十七八岁的男孩嬉笑着凑了上来。

“喝喝喝，小石头，尝个一两口就得了，等大伙出去了哥哥再请你下个馆子，搭两斤羊肉牛肉，也好过这空喝酒来的畅快！”

“欸，好咧。”说完笑嘻嘻闷着酒，咕噜咕噜，三四口下去，呲牙咧嘴，伤口都没那么痛了。

会回去的吧，有昊哥带领，自己也是他从狼崽子口里就下来的。

他摸了摸怀里紧紧裹着鼓鼓囊囊的东西，里面的东西卖了，家里一年的生机也算赚到了。

“阿乐，你看。前面有人！”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阵清脆如黄鹂的女声，抬眼望去。

两个少女徐徐步入眼帘，在青烟翠雾中踏来，一个清秀可爱，圆圆的杏眼，澄净如碧洗的蓝天，相似了邻家的小妹妹，让人见了好感遍生。

另一个，却是完全相反的天人之姿，冷艳的桃花眼，眉目如画，端的是绝世姿容、面目清清冷冷，宛若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两个钟灵琉秀的人儿，以势不可挡的力量挤入众七尺男儿眼中。

小石头见了，手里的酒壶都险些拿不稳，慌慌张张捧住掉落的酒壶，方心虚地往昊哥那里瞟一眼，没事才缓气。却听得陈昊唤了一句。

“你是洛乔姑娘？”

“咦？”花乔乔上下打量了一下，说话的男人。

虬须方脸，清朗的大眼，灰头土脸，身上一袭破布灰衫，腰间别着一把牛皮裹鞘的匕首。

花乔乔眼一转，想起了这人。

她在进入尤龙秘境的时候，曾经蹭过一个散修队伍，这个人就是其中比较好说话的大哥。

“陈大哥，原来是你。你们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于一开始的人头攒聚的队伍不同，五天后，再相遇，这个队伍少了大半的人，仅剩的几个人，也受伤严重，气喘吁吁，她担心下一刻那些人昏过去一般。

陈昊眼神暗淡，说“唉，遇到了狼群，难缠得很，损了些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