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房里人

却说林榆从梦中醒来,眼见母亲杨夫人坐在床边,神色焦急。大丫鬟霜降并几个小丫头跪了一地。便知自己怕是睡了许久,却仍当不知。

起身问道:“娘,您怎么来了?”又见屋内燃着烛火,“怎么这般晚了?丫头们也没唤我起来。”

杨夫人看儿子神色不似作伪,心中便松了口气,却仍是板着脸道:“你却是睡了一天一夜了,这已是第二日晚间了,如今身子可有不适?”

说着又起身让大夫上前为儿子诊脉:“宋大夫您来瞧瞧哥儿。”

林榆这才注意到还有一老者坐在边上,连忙认错:“娘,儿子无事,让太太担心了。”

宋大夫上前诊了片刻,又换过一只手诊,沉思道:“令公子并无大碍,至于昏睡不醒,或是之前用功太过,一朝得中,心头松懈的缘故。”

“只令郎一日不进餐食,晚间用得清淡一些便是了,这几日少食荤腥。”宋大夫想了想又道,“若是还不安心,老夫再开一幅调养方子吃上几日。不用也是无碍的。”

“不用不用,”林榆连忙接嘴,毕竟有谁喜欢喝药呢?“太太也听大夫说了,儿子并无大碍,只是心中松懈方才睡了一天,如今精神得很。”

“还请宋大夫开方子。”杨夫人只看了林榆一眼,便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领着大夫出去了。

林榆心知这几天的苦药算是逃不掉了,自己这一睡也的确让人担心。

眼见霜降并几个小丫头还跪着,霜降一双眼睛肿的核桃一般,不知哭了多久了。连忙吩咐道:“霜降姐姐快起来,都起来吧。”

又吩咐小丫鬟:“冬雪往厨房去瞧瞧有没有煮熟的鸡子,拿两个来。”

“夏雨,秋风,你们去服侍霜降姐姐洗把脸,把膝盖上的淤青揉散来,”林榆看到霜降站都站不住了,料想必定是跪了多时。

自己昏睡不醒本就连累了屋里侍候的丫鬟们,特别是霜降是屋里的大丫鬟,出了事,第一个问责的就是她了。

霜降本还想说些什么,只膝盖疼得实在狠了,便任由夏雨、秋风扶着到自个屋里歇息去了。

冬雪自是往厨房去了。

另一个小丫鬟春燕瞧见林榆似是要起身,连忙上前来扶。

榆哥儿径自起身:“不用,给我拿一身衣服来。”

春燕自衣橱内取了一身蓝色的半旧锦袍,刚想上前服侍,便被林榆挥退。只得于一旁侍立。

待自己穿好衣物,夏雨已经打好了热水过来,再漱过口,洗过脸,林榆便在梳妆台前坐好,一旁的夏雨上前帮着梳通头发,再用一根发带束好,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好后便前往正院用饭。

非是林榆不自己梳头,实在是如今不论男女都一样留着一头长发,要把这一头及腰的长发打理好,林榆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林榆走出屋内,便有两个等在廊下的小厮迎了上来,点着灯笼走在前面给林榆带路。

林榆不是多话的性子,看着前面的两个小厮,一个是叫钱通,一个叫作林达,都是林家的家生子。

而等林榆到了正院,林长江夫妻正话着家常。

“大爷到了。”正院的小丫鬟打着帘子让林榆进来。

给老爷太太问过安,林父便开口道:“摆饭吧。”

林氏夫妻起身往花厅走,榆哥儿立马走至杨夫人身侧来扶。

“你呀!”林母只拍了儿子一下便罢了,“真是前世欠了你个孽障的。”

林榆知道这是不再追究的意思了,连忙对着母亲一笑。

等饭菜上桌,果然无一荤腥,林氏夫妻亦是四十往上的人了,饭食多用清淡,晚间更是少食,一概以养生惜福为先,而林榆一日未食,自是不能食用太过油腻。

是以今晚只备了青粳粥,配着各色小菜,饽饽。

等一家人无声地用过晚饭,坐了一刻钟消食。林氏一家三口便往花园走去。

每日晚饭后一起散步,聊聊家常,这算是属于林家长房的特色了,至今也已经持续了十来年,只要天气尚好,每日雷打不动地一起出来散步。

正是金秋时节,虽说中秋已过,园内桂花未谢,盆内的菊花也生长正好,清风徐来。空气稍微有几分湿润,原来园子靠近水边,池子里种着荷花,夏日已过,荷花早就谢了,荷叶却还是青翠的颜色。

当然,现在天色已经不早,虽有漫天的繁星,往池子望去仍是看不清楚的。

“想来池子里莲藕该是长成了吧。”林榆一行人并排走着,林家父子一左一右站在杨夫人两侧,榆哥儿突然开口说道。

“明儿个叫几个人挖着看看。”杨夫人表示儿子想了,些许吃食,自无不可的,“便是没有,榆儿想吃,吩咐厨房使人买去就是了。”

林长江对此不置一词,只开口问道:“榆儿,你年纪不小了,我与你娘商量你房内不留丫鬟侍候,你如何看?”

“要不要丫鬟也没甚关系。”林榆接口道。

随即又想了一会儿,意识到林父的意思是通房丫鬟。林榆已经十五,若是其他高门大户家的公子,一般这时候都有了房里人服侍。

林榆作为一个新社会下成长的年轻人,自来虽然接受的是一夫一妻制度,但也知道有钱人养小的很多。

现今社会本也是一夫一妻多妾,三妻四妾在这个时代很是正常的。

何况前世的穿越,重生小说中,开后宫的主角不知凡几。

但是林榆自认不是主角,在红楼世界中还是个没出场就没了的炮灰,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游走于个个女人之间。

当然,最为主要的是,林榆作为一个从未谈过恋爱的大龄单身男青年,前世年纪不大,二十岁就没了,没谈过恋爱,这辈子才十五年,林榆就算想谈也没个条件。

还有,现今社会大家闺秀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门当户对的人家的女孩根本见不到,平日里见到的女性,除了自家亲眷,就是府内的大小丫鬟婆子。

想跟丫鬟谈恋爱,你怕不是跟人有仇,想害死她。毕竟林府家规甚严。林家待下人虽宽厚,却容不得背主的下人。

“娘,您给我院子里的几个丫鬟重新安排吧,我身边就不留丫鬟了。”林单身狗表示自己完全可以不用丫鬟。

林家夫妇对视一眼,得,儿子还没开窍呢!

“丫鬟就留着罢,还有你身边的两位嬷嬷,我都放她们回老家了,屋里侍候的可还够?不够再给你拨几个。”杨夫人问道。

林榆知道怕是有什么隐情,却不好细问,只道:

“任凭太太安排便是,我屋里人够多了,不用再安排,只两位嬷嬷好歹奶大了儿子,需好生安排妥当才是。”

“你小子以为你娘要打杀了她们不成?”杨夫人笑道。

“儿子不敢。”林榆连忙赔罪。知道太太不会再为难二人了。

三人又说笑片刻,方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