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项耗时颇久举世皆知的计划。
我离开雪山的第一天,已经有不少拥有超能力的族人主动上门了。我和他们抱歉,不能尽地主之谊,大家都知道我要去做什么,连声说着不碍事。
风问送我出门,半天没放手。
我以前可能不理解,现在跟他待一起变成习惯,突然要独自生活一段时间,也变得舍不得了。
我们也不怕族人们笑话,磨叽了很久,最后还是风问咬了咬牙放了手:“走吧,再不走我得把自己手剁了。”
我马上就转头走人了,因为再多看一眼,我怕不把自己眼睛挖出来都不行了。
其实族人们也说过,我们没必要分开这么久,就算不陪着对方一起,也可以像是每天例行上班开工一样,白天分开,晚上回家不就好了。
但是我俩在第一时间就否决了这个方案,因为这不是什么例行任务这样轻描淡写的事。我们都怕自己或是对方的情绪会通过日复一日的积累最后变成互相连累彼此的不堪后果。
我和风问都很清楚,我们是那种承受能力极强的人,但仅限于没有遇到对方之前。
自从知道自己喜欢风问和他在一起后,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依靠对方变成了理所当然,将自己所有好的坏的情绪一股脑地宣泄给对方承担也毫无负担。
我对风问这么说的时候,他还高兴了很久,然后很得意地告诉我,他也一样。
我还怕我们真的变成没了彼此就废人一个,但事实上,只要不是对方,那么我们还是原来的星辰和风问。
这样就没问题了。
离开家离开风问的距离越远时间越久,我就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气压在持续下降,心跳都开始沉寂下来。
我能明确地感应到这个世界上,我的每一个后代现在身处在哪个位置,所以即使有人不愿意就此死去想要躲起来也是没用的。
我的瞬移能力很方便,所以根本不用管远近的问题,只要我想,谁都能成为第一个消失在这世上的人。
但这不是玩游戏,我没这个心情,我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终究会遇到第一个人。
我还是第一次在没有风问的陪伴下,自己独自行走在这个时代。
眼中的一切景象都已经很熟悉了,不会再有惊奇的观感,但是没想到只是身边少了风问,一切又都变得陌生起来。
我突然有一种,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既视感。
我在研究世界史的时候,代入感很强,每个时代对我来说都是能够融入进去的世界。但是没想到当下这个成为我永久归宿的时代,居然让我产生了相反的念头。
我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念头可不能让风问知道,不然他得委委屈屈地念叨很久,我都不知道该拿多少山盟海誓来保证才能哄好。
想到风问,我的心情明朗多了,周围看上去也不再那么陌生,原来一个人就是全世界这种话是真的。
这时,我听到了广播的声音。
是的,我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复古的游乐场里,一个复古的播音设备,传来一个年老的声音。
“先祖,我是你的第十三代后人。我隶属于灭世的白衣阵营,但因为年纪太大了,已经从战争的前线退下来了。这个游乐场是我开的,因为知道先祖小时候喜欢。我有一个请求,请在我离开这个世界前,能亲眼看到先祖开心的在游乐场里尽情地玩。”
我眼睛有点酸,迈步走入空无一人只为我开放的游乐场,对这里的主人说:“我可能开心不起来,但我会尽情玩的,谢谢你。”
广播里传来老者沙哑的笑声,随即就是整个游乐场专有的欢快音乐声。
我花费了整整十八个小时玩遍了游乐场的每一项设施,当最后一圈的旋转木马缓缓停下时,我看到几步远之外的一个老者对我笑着开口:“再见,先祖。”然后消失在游乐场璀璨的灯影之下。
我坐在木马上沉默了一会,然后打了个响指,旋转木马再次启动,这回只要我不想停,就可以一直转下去。
但是转到第十圈的时候,我从旋转木马上跳了下来,走出了游乐场。
当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的时候,一个人撞上了我。
我一震,对方似乎是对我笑了笑,就消失了。
哈,比起我的自怨自艾踌躇不前,我的后代们反而洒脱的很,难道要等着所有人主动送上门来消解我那廉价的愧疚感吗?
我站在原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抹一把脸后朝离我最近的那个后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