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外在形貌的差异取决于每一个器官的细小分别,这样的细节越多,组合起来呈现的差别就越大。
但生物体有一种名为“自身气质”的物化,会凌驾于个体物理上纯粹的区别,从而呈现出相似或是截然不同的样貌。
青年和他祖先,虽远隔着六千年的血缘,但外在的相似却雷同于双胞兄弟,可除去那层遮掩的星光外,在我的审美观念中,青年祖先是唯一的那个“最”。
人类对于气质的形容创造了许多的词,可要是只能选一个词来形容每个人心中的那个“最”,那么区别于其他人永远都只有一个词:特别。
特别是个非常狡猾的形容词,因为所带有的主观色彩太重,让人无法理性地去判断和争辩合理性,但也因为如此,这个词成为最后的杀手锏,太过暧昧模糊,以至于无法可破。
但我其实不需要用到这个界限词,对于青年祖先的印象,还有很多明确的形容,比如复杂和纯粹。
这两个词某些情境中会有冲突和矛盾,但在特定的条件下,却能非常精炼地概括长篇大论,现在青年祖先给我的印象就是如此。
我没有学过骨相学,也不懂玄学,但我看人从未出过错。
以前觉得这是一种没得解释的天赋,现在看来应该也是自身所谓的能力的一种。这样的能力在我二十年的人生中帮过不少忙,只要同样都是和人类打交道,那么回到五千年前也有利无害。
对青年祖先的第一印象,让我在心里很快有了底,关于今后这六年该如何与他相处的计较。而当下,静观其变才是最合适的。
领路法师回到队伍的最前面,所有人再次走的走,跑的跑,动了起来。而我则和青年的祖先几乎并排地落后领路法师两步地跟在后面走着。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刚刚还跟青年说要脱离队伍,而当下这状况,除非我故意掉头或是停下,不然要不声不响地离开队伍,看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不引发动静了。
我抬眼看向一直没离开过我身边的青年,即使我现在不能随便当着这么多人的眼睛发问,但好在青年很明白我的疑惑,所以不会被任何人听到和看到的他回答我就足够了。
“实际上,你穿越回这个时代的次数并不少,但没有一次于试炼结束前的时期内和你母亲遇见。你也多次做过刚刚提出的那个决定,但每次都会有相似的变故打断你的计划。这些不管我是不是提前告诉你,事实证明,该发生的都会发生,不会改变的完全没有改变。
“至于你的名字的事,领路法师之所以会惊讶,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上至帝王下至黎民,称谓都只有一个字,只有一个人例外。
“没错,帝国大法师。帝国大法师在接任之后,会在自己原先的称谓之后,再加上一个字,来彰显他的地位和能为。
“虽然你的名字会使整个帝国的人惊讶,但是实际上却没有实质上的影响。一来是因为帝国的法师都有普遍能看透对方是否撒谎的能力,因此你实话实说是很有必要的。二来名字字数的多寡,是约定俗成的传统,也是对帝国大法师的敬畏,而你的出现,最多就是在试炼期间会引来过多提前的关注这一点。”
如果是多了关注,那反而对我有利。
我的目的本来就是接近青年祖先以及通过六年的试炼,这两项不管哪一项都是需要我主动去做大量工作的。
一开始就因为名字的事引来青年祖先的注意也好,引来其他人的善意或是恶意的举动也罢,都能减少我自身的主动性工作量,增加变故的基数,从而加快各项事件的进展。
“你名星辰?”走了几步后,身后开始响起了说话声,仔细听的话,能听见不少谈论我的话,而此时,身边几乎同步的青年祖先对我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是预想中的沉稳。
问完后,青年祖先马上接上一句:“我名风。”
我点点头,觉得这名字和青年祖先给我的第一印象很相符,然后突然间意识到我到现在为止接受了无数不可能的事实,却还不知道带给我这一切的青年叫什么名字。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去看另一边的青年,他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一样笑着回答了我:“我叫风问。”
当我得知这个名字时,我就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在一开始就去询问青年的名字。因为直到我知道他名字的前一刹那,我还认为目前为止的所有一切,其实都不过是一场虚假的梦幻而已。
但现在,当我和这个时代的人,和六千年后的人交换了名字后,我们之间的牵连就是确切真实的存在了。
“星辰为名,为何?”青年祖先问的很直接。
在我成长的时代,人与人之间的社交距离是非常复杂的,涉及的学问都能开好几门专业课,而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庆幸自己是和历史打交道的学者。
所以放在我们那个时代,一个陌生人可以询问对方的事情非常有限和浅显,类似于“你取这个名字的用意是什么”这种问题可以算作冒犯。
但这里是据我所生活的时代五千年前,原本的史料就最多能描摹出这个时代的大概面貌,更别提是日常交际用语这么细节的史实。
既然有这个穿越的机会能和五千年前的人类面对面交谈,那么我们那个时代所谓的人际交往中那复杂的规则所造就的冒犯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我自懂事起就无亲无故,日月为伴,山河为家,星辰为名只是心念所至而已。”抛开五千年后的时代背景,这个回答没有半分掺假。
青年祖先望着我说:“我有预感,你将会是我荣登大法师之路上最大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