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双旗镇

史远和孩哥骑着马,马背上的褡裢被塞得满满当当。远方的一根长竿上,红色和黄色的旗帜随风飘扬。

双旗镇到了。

镇门口的一家小店,门上悬挂着一支小旗,灰扑扑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一般只有酒楼会在门口挂旗子来招揽客人。

可是这家店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汉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打嗑睡。

史远走上前道:“老板,跟您打听个事儿。”

汉子睁开眼睛,不耐烦地道:“这里不行,你们吃饭住店要往前走,那儿有间酒楼,是个瘸子开的。”

史远又说道:“这不是巧了吗,我想跟您打听的就是他。”

汉子狐疑地盯着史远,问道:“你们打听他干什么?跟他有仇?”

史远掏出一锭银子,握住汉子的手,将银子塞进他的手里。

“他不是有个女儿吗,我这个弟弟和她是指腹婚,我这不带他来接媳妇了么。”

汉子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将其塞进怀里,冷笑一声:“我劝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一刀仙知道吧,那女子被一刀仙的亲兄弟看上了,你们敢在虎口夺食?不怕他一刀砍了你们!”

史远大惊失色,连忙道:“这,这,我们这就去接新媳妇,明天就走,等一刀仙他们得到消息,我们早就走远了。”

史远说完,连忙招呼孩哥牵上马,向着汉子指出的另一家酒楼的方向走去。

汉子望着史远和孩哥他们离开的身影,从后院牵出一匹马,翻身上马,向着镇子外去了。

……

“阿远哥,你怎么把什么事都跟他说啊?”

“孩哥,你有没有觉出什么不对劲?”史远笑着说道。

见孩哥一脸迷茫,史远补充道:“我刚刚借给他送银子的机会摸了他的手,他的手上全是老茧,长期拿刀磨出来的。”

“啊,他有问题?”

“是啊,一个酒楼老板,怎么会有那么厚的老茧呢?还有,你看这座酒楼,生意这么好,那座酒楼明明就在镇门口,却一个顾客都没有,这不奇怪吗?”

谈话间,他们已经来到酒楼门口。酒楼生意火爆,座无虚席,一个穿着红衣,圆脸杏目的姑娘正在上菜上酒。

“双旗镇这么繁华,马贼肯定不会放过,那个汉子应该就是马贼们的眼线。他说一刀仙的亲兄弟看上了你媳妇儿,估计就是他不让那个眼线和你老丈人抢生意,我还跟他透露我们明天离开的消息,他这会儿应该赶着去报信了。孩哥,有人要抢你媳妇儿,你怎么说?”

“我,我,我剁了他!”孩哥先是犹豫,接着目光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等明天马贼来了,你上去打发他们,也让你丈人爹和新媳妇儿看看你的本事。”

史远和孩哥刚踏进酒楼大门,好妹就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笑容:“两位客人,里面请。”

史远笑道:“姑娘,把你爹叫出来吧,我们有事跟他说。”

好妹对着后厨喊道:“爹,你快来,有人找你。”

一个皮肤黝黑,略显瘦弱,系着一条脏围裙的汉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娃娃,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史远将孩哥拉至身前:“我叫史远,我师父是王平,这是我师父的儿子孩哥。”

瘸子盯着二人,脸上露出愁闷神色,将通往客房的路让开:“进来说,进来说。好妹,你也过来!”

……

不大的客房里,一盏煤油灯发出昏暗的光,瘸子、好妹、史远和孩哥四个人谁都不说话。

还是瘸子打破了沉默,他问孩哥:“你爹怎么样了?”

“死了,病死的。”

瘸子闻言,脸上愁闷的神色更加浓重:“你们来是来接好妹的吧。”

好妹一惊,站起身来,杏目圆睁,指着自己道:“啊,我!”

瘸子说道:“我跟他爹是过命的交情,你刚出生那年,我们商量着订了门娃娃亲。”

好妹一下子羞红了脸,低着头坐下,双手摆弄衣襟,时不时抬头偷瞄孩哥。

孩哥长得不差,穿着新衣,头发也打理得柔顺,谁见到他都会称赞一句“俊小伙儿”,很难生出恶感来。

好妹对于这门突如其来的亲事,内心更多的是羞赧,而不是抵触。

瘸子又说:“先住下来吧,有什么事慢慢说。”

瘸子说完,带着好妹离开了。

……

“阿远哥,丈人爹他是不是不想把好妹许给我啊。”

“当然了,师父走了,只剩我们两个半大小子,他担心好妹跟了你,你护不住。”

史远又补充道:“等明天马贼来了,你把你的刀法亮出来,他就没有顾虑了。先睡吧,养精蓄锐,明天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呢。”

相似的对话发生在另一处房间。

“好妹,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听爹的。”

瘸子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两个娃娃,一没手艺,二没本事,以后怎么生活啊,先让他们住下,看看品性再说。”

好妹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低低地嗯了一声。

……

第二天

酒楼还没开门,瘸子和好妹在擦拭桌椅板凳。

“哐当”一声,酒楼大门被人粗暴踹开。

一个方脸壮汉带着五个手下闯了进来,其中一个正是镇门口酒楼的老板。

瘸子急忙迎上去,赔着笑:“二爷,消消气,什么事值得您大动肝火!”

被称作二爷的壮汉满脸怒火,却在看到好妹时尽数消融。

“他妈的,要不是有人报信,老子看中的女人差点儿飞了。”

二爷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好妹走去,双手开始解裤腰带。

“现在就办了你,妈的!”二爷向旁边唾了一口,脸上露出淫邪之色。

瘸子想上前阻止,却被二爷的手下拦住,他只能不断哀求:“二爷,求你了,放过好妹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子。”

好妹被二爷逼至墙角,看着他越走越近,脸上的惊恐怎么也藏不住,一双好看的杏眼泛出点点泪花。

孩哥和史远听到动静,也来到大堂,刚好瞧见这一幕。

“住手!”孩哥出声道。

二爷看向这个蹦出来的毛头小子,嗤笑道:“你又是哪根葱,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是我媳妇儿,你不能这么对她!”孩哥指着好妹说道。

“就是你个熊玩意儿要跟老子抢女人!这么好看的女子,跟女菩萨一样,能睡到她,八辈子都不换!跟了你,简直是糟践东西。”

“来啊!”孩哥大喊一声,整个人绷得笔直。

“娃娃,听我一句劝,你……”二爷话说了一半,突然抽刀,对着孩哥劈下。

孩哥比他更快,只是一个照面,二爷手中的刀便落下来,他双手捂着喉咙,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在经过门槛时被绊了一跤,倒在地上不动弹了,鲜血从他的脖颈处流出,染红了酒楼门前的台阶。

酒楼外已经有一些镇民在围观,看见大汉倒在地上,都被吓了一跳。

“二爷他这是死了?”

“祸事了,祸事了,一刀仙他兄弟死了,我们都得遭殃!”

越来越多的镇民聚过来,将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

酒楼里

二爷带来的五个手下看着倒在门口的尸体,互相对视一眼,准备离开。

他们的去路被史远拦住。

史远挡在门口,冷冷地说道:“你们五个只能有一个活着出去。”

马贼们拔刀,喉咙处飙出一道血线,身体无力地软倒。

也许是当了太久的眼线,远离拼杀生活的时间太长,镇口酒楼老板拔刀的速度比其他马贼慢了一些。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额头渗出虚汗,刀举在头顶上,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史远收刀,从他的身边走过,将大门让开。

“滚吧,告诉一刀仙,我在这里等他。”

镇口酒楼老板如释重负,逃也似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