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苍蝇论

密斯陈刚走没多久,郑诚正思索着如何把猴子送走,小猴子突然跳到了桌子上,与他对视起来。

小猴子棕色的瞳孔又像上次那样开始变幻,不同的是,这一次天空中没有月亮。

“不好!”郑诚有了上次南湖山的经历,想着小猴子又是要施什么法了,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猴子把它毛茸茸的小手伸了过来,它的手搭到了郑诚的脸颊上。

在猴手触碰到他脸的那一瞬间,郑诚脑海里浮现了前世的画面: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一个小木屋前,拥有一双美丽眼睛的女子甜蜜的笑着,她把手轻轻触碰在怀里襁褓中的婴儿脸上……

回过神来,小猴子松开了触摸郑诚脸颊的手,扑哧一声从桌上跳了下来,回到它的茅草窝里去了。

没错!脑海中浮现的那双眼睛与红衣女子、绿袍密斯陈是同样的眼睛。她究竟是谁呢?

门外课堂钟声再次响起,郑诚起身朝草堂走去。

“学生们好!”

“郑先生您好!”

“今天,我们接着上次的问题说起,人生八德里的孝字。上回,小度同学与大家讲了二十四孝的故事,这二十四则故事都是史料记载中有名的孝顺父母之人。我现在考一考大家,看大家是否还记得。”

“古有一人,在父亲死后,把家产分作两份,给了两个弟弟,自己独取母亲供养,对母极孝。后家境逐渐贫困,妻子生一男孩,遂担心,养这个孩子会影响供养母亲,遂和妻子埋掉儿子,节省些粮食供养母亲。此人姓甚名谁?”

学生站起来回答:“先生,此人郭巨,东汉人士。”

“正解。故事结局呢?婴儿是否被埋?”

“没有,当他们挖坑的时候,地下忽见一坛黄金,夫妻得到黄金,孩子没有被埋,有钱孝敬母亲,并得以兼养孩子。”

“学生们,你们觉得这个故事所传达的孝是否可取?”

有的学生说可以,有的说不行。

“这是古代先贤所推崇的,我们势必要传承下去。”

“人命非草芥,虽是婴孩,怎可随意活埋?杀人救人,不可取。”

“同学们,在我看来,此法确实有失偏颇。为救母亲,可以有其他方法,未必就得活埋了新生儿。母亲的命是命,孩子的命也是命。”

“跳出二十四孝的故事,我如今有一困惑,看同学们如何作答。”

“先生请说!”

“何为孝?”

“孝者,非惟孝于亲,更当孝于心灵。孝乃传统美德,亦是悠久文明的基石。不仅仅是行孝于父母,更应懂得孝顺于友情、亲情、师长。以心为桥,用真挚的情感串联亲人和友谊,使孝的种子在人际关系中生根发芽。孝的真谛,源于内心深处的懂得和体察。”

“孝,乃天地之间,亲情之深。孝,非狭隘于牵挂与供养,更需心系父母之愿,体恤其苦辛。不惜放下自我,扶持父母,关怀于细微之处,方为真孝。愿我们以感恩之心,继往开来,以行动诠释孝道,承先人之遗志,传承家风。”

“孝,不仅是孝顺父母,更是一种内心的态度,一种行为的体现。它融入了对家人的关爱、尊重和责任。当我们能够用心体会父母的辛劳与付出,愿意为他们分担,尽孝的道路便在心中开启。孝不在言表,而在行动。愿我们能时刻怀着感恩之心,用行动诠释孝道,不负父母的期望。”

正在这时,门外账房来喊:

“郑先生,堂主要见您!”

莫不是猴子的事要责难于我了?郑诚心想。

“学生们,请思考这个问题,待我回来后继续讨论。”

出了教室门,郑诚与账房先生往草堂最北边的那间屋子走去。

“堂主大人,郑诚带到。”账房在门外大声说到。

“进来吧。”

郑诚走进了屋子,这屋子算得上是草堂里最精美的一间,堂主与郑诚之间隔着一幅屏风,上面画的是泼墨山水,行云流水之间颇有四王四僧的风范。

“郑诚,你可知我为何召见你?”

“鄙人不知。”

“听说你见过陈先生了?”

“确有此事。”

“听说你养了一只猴子?”

“确有……确有此事。”

“哼!”堂主鄙夷的哼出一声。郑诚忙回复:

“鄙人赴草堂任教途中,于南湖后山见此幼猴受伤,母猴早已将其弃之,郑某于心不忍,遂将它救下。圈养于鄙人屋内,未曾造成不良影响。现幼猴伤势已痊愈,只待它日将它送走便是。未曾告知堂主,实乃惭愧。”

“行啦行啦!既然陈先生喜欢这猴子,留下亦无妨。”

“谢堂主慈悲!”

“只是嘛……”堂主起身,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双目圆睁如虎,扫视了郑诚一番,接着说到:

“郑先生请看,我屋子的窗户开着,需要的是新鲜空气。倘若屋子里飞进一只苍蝇来,我不会盯着苍蝇看,要么拍死,要么撵出去。教书先生千千万,不缺你一人,明白吗?”

郑诚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只是不知堂主为何突然对自己有如此的敌意,抬头看着这个拥有老虎眼睛的人。

“离陈先生远点!明白了吗?”

“鄙人明白了。”郑诚低下了头,那天密斯陈无意中告诉了他堂主是她的叔父,看来堂主是想保护他的侄女密斯陈了。这些千金小姐怎么会来做教书先生呢?多半是突发奇想体验生活罢了。原本就没打算接近她,正愁如何摆脱她,如今顺应堂主便是,以后有堂主的命令,关门避而不见就是了。

“出去吧。”堂主的视线从郑诚身上挪开了。

“叔父!”

密斯陈像一只小鸟一般突然出现在堂主门外。

“叔父,你看!我在后山上新采的杜鹃花,多好看呀!”

堂主那双老虎眼瞬间收起了锋芒,变成了小猫眼,忽闪忽闪的看着门外手拿红花身穿绿袍的密斯陈,密斯陈额头的发际线渗出细微的汗珠,美丽眼睛下是跑得通红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