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山,顾名思义就是山脉绵延七里多长。缠绕着山脉的公路如同一条巨大的银灰色的蛇,似要把这山吞噬了一般。
在这长长的盘山公路上,有一个黑点儿正在缓缓移动。细看,正是燕双鹰开的那辆车。
车上,满头大汗、挽着袖子的燕小灰正在很努力地拆燕双鹰主驾驶位置的椅子靠背——原来车的后坐并没有设置坐位,燕双鹰便让燕小灰把椅背拆下来垫坐。
终于弄好了!燕小灰长出了一口气,坐在那儿拼命地给自己灌水。
“(此处为英语)你会说英语,是不是?”燕双鹰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差点没把燕小灰呛死。
你存心的吧!很喜欢看我出丑吗?燕小灰一个劲地咳嗽,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英语)没错。为什么我不能会说英语?”
“没什么,随便问问。”
你问问题从来都一点也不随便!
突然,一双温柔的细白小手紧紧地搂住了燕双鹰的腰间,燕小灰跪坐在那个柔软的倚靠上,将脑袋和身子都贴在了燕双鹰的后背上。
“怎么,怪我知道你的事这么多,我的事却什么都不对你说么?”
“当然不是。你不说自有你的理由,我为什么要怪你。”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到了我们那个年代,英语这门国际通用语言,几乎是从幼儿园,也就是三四岁就开始学习了,而且是中考、高考的必考科目,大学还得过四六级什么的。其实我英语很烂的,还不如日语呢。”
“你还会日语?也是学校教的吗?”
“当然不是!大学才有日语选修嘞,我才高二。我是看日本的漫画和我们的抗日剧自学的日语。”
“抗日剧?”
“啊……就是演绎抗日时期的故事的电影和电视剧。你的故事我便是在电视剧里看的嘞!”
“噢,难怪你知道得这么多。只是,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怕什么!”燕小灰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是跆拳道黑带呢,才不怕被欺负嘞!”
燕双鹰笑了:“你一个女孩家,这么暴力做什么?”
“不变强大的话,就会被欺负……”燕小灰的声音越说越小,她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昨天的梦。
“怎么了?”燕双鹰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便把语调放轻了些。
“没……没什么……想起小时候总是被人欺负却没人帮我罢了。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我从小就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临近几个村都有些大孩子带着其他男孩一起到处欺负弱小、勒索钱财。呵,不坚强不变强不行啊,那样会被欺负的。只有变强了才能保护自己,而且还能保护比自己更弱小的人,不是么?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大莲。”
最后一句是特意说给燕双鹰听的。大莲曾是一个非常爱燕双鹰的农家小姑娘,可后来却做了土匪。她就曾说过“要变强才能不被欺负”之类的话。
“噢,抱歉。不该后勾起你的伤心事。”燕小灰忽然想起,这些本是燕双鹰的伤心事。
“呃,没什么。不过,跟在我身边可就不是被人欺负这么简单了,是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只要能跟在你身边,再多危险我也不怕!而且我能‘未卜先知’不是么?还有啊,我在这里无依无靠,你可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啊!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啊?三哥!”最后那一声呼唤,就像是蕴含了神奇的力量,燕双鹰那颗冰封的心为之一颤,他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信不过你什么?哥哥会不相信自己的妹妹么?”燕双鹰顿了顿,控制了下情绪接着说,“没能给你一个平静的生活,真是抱歉。我现在不过是个‘逃犯’,给不了你什么,你……要保护好自己。要知道,你也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
“你还有如常,还有雅琴姐、玉仙姐,还有高进……那么多的人都在你身边,为什么我这你才认识一天的小孩却成了你唯一的‘亲人’?”
燕双鹰淡淡一笑说∶“因为……就你一个人管我叫‘哥’啊。”
“万一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怎么办?”
“你为什么会消失?你可是我的妹妹呀,你也不愿意让我再心痛一次,不是么?”
这种事,谁知道呢?既然自己能突然出现,自然也能突然消失啊!燕小灰把这些话咽在了肚子里。
燕小灰闭上了眼睛,半晌,幽幽说道:“你的背让人感到好有安全感。”
真的吗?小蝶也这么说过呢。只是……燕双鹰突然有些恍惚,自己现在在意的究竟是燕小灰,还是燕小灰像自己的妹妹燕小蝶?
忽然,燕小灰直起身,双手轻轻地在燕双鹰的肩上揉着,常给奶奶揉肩的她手法还是不错的。
燕双鹰的心顿时软了下来,他又想起了燕小蝶曾经给自己柔肩的情景。呵,原来自己真正在乎的,还只是燕小蝶。
燕双鹰腾出一只手搭在燕小灰的手上,轻声道∶“你都跟我奔波了这么久,昨夜又没睡,一定很累了,你就在后面休息会儿吧。”
说着,燕双鹰将车停了下来,把身上的黑皮大衣给脱了,递给燕小灰,“山道上凉,你拿去盖着吧。”
燕小灰接过黑皮大衣,心里甜滋滋的,“谢谢!果然还是当年温柔的燕大侠啊!”
什么叫当年?难道现在就不是了吗?燕双鹰一向觉得自己是和蔼可亲的。
燕小灰躺在车后坐上,用那个倚靠当枕头,盖着燕双鹰的黑皮大衣。也许真的是太累了,她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