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姝听说了我去找谢墨白道歉的事情后,哭笑不得。“你就像个女孩子,喜欢瞎想。闹起情绪来,比女孩子还厉害。”
我一转话题。“你说如果他毕业了回老家当老师了,我还能去找他玩吗?”
杨姝无语。“问这话你已经有答案了。就算我说不能,你会不去吗。”
我再次一转话题。“其实我对高考已经有点看开了。”
杨姝打趣道:“等你闹情绪就成了‘看开个屁’。早上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差点把卷子撕了’,晚上又成了‘我觉得我又行了’。早上是大喜,晚上就是大悲。”
“离谱!”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好像真的是这样。最近这段时间,我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也越来越容易受到刺激……
现在是第二天,1月20日,农历腊月初八。
我似乎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又去找谢墨白聊天。然而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有意思的话题,只能尴尬地挤出一个“腊八节快乐”。
谢墨白发了个抠鼻的表情。
“我有点害怕你了……”我说。
“脑子里少想点我,忙你自己的事儿。我这边没事儿,OK。”谢墨白说道。
“我就是在忙完我自己的事闲的时候才会想起你……”
“别,尽量别想。”
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我还是听从了谢墨白的建议,努力地不去想他。
为了不让自己感到空虚和寂寞,也为了不让自己不由自主地去想谢墨白,我试着拿起课本看了看。
然而,到了晚上,关于高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铺天盖地袭来,让我再一次陷入对成绩与未来的思考中。我似乎再一次被无尽的黑暗笼罩起来,仿佛身体和精神都被人控制了,只能呆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
这一次,情绪似乎要把我吞噬殆尽。我几乎能感受到我的大脑中有一只巨大的魔兽在肆意横行,在攫取着我的理智……
似乎毫无征兆地,我的眼泪决堤而出。为了不让家里的人注意到我的异样,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抑制住自己的哭声。我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些什么,悲伤些什么,能感觉到的,只有似乎漫无边际的无助与绝望。
我关了灯,锁上门,把自己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小声地啜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筋疲力尽,睡着了。此时,才刚刚晚上七点半。
第二天我醒来后,我的头如同被撕裂般疼痛。
我打开门,看到了妈妈焦急的眼神。
“儿子,你没事吧?你昨晚怎么睡得那么早?还把门锁上了?怎么了?”她如同连珠炮一样,抛出一系列问号。
我一把扑进妈妈的怀里,嚎啕大哭。
“妈——你拿刀捅死我——好不好——”
妈妈大惊失色。“儿子你别这样啊,别吓唬妈,好不好……”说着说着,妈妈的声音也带着哭腔。我丝毫不管这一切,只管自己在妈妈的怀里倾泻着自己的情绪,任凭自己的眼泪把妈妈的衣服湿透……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我才慢慢平静下来。
下意识地,我又一次向谢墨白求救。
“救我……”
“怎么了?”
“我真的要疯了。我不知道我还能顶多久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还活着。我已经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了。我什么都处理不好。我妈也一天天变得焦虑了,身体也不好了。我恨我自己。活着好累,好痛苦。”我把心底的消极情绪铺天盖地地像他倾倒过去。
“去找医生了吗?去医生那倾诉一下。”谢墨白依然用足够的耐心来对我。
“我让我妈把预约的心理医生取消,她不同意。”
“怎么了?为什么?”谢墨白似乎有些着急。
“我不想看医生了,读档重来吧。我从来没看过心理医生,从来没吃过药,我可以正常上学。”
没错,此时的我十分后悔。如果我当初装出正常的样子,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不会一手把这么多事情搞砸呢。
“怎么就不敢对面自己呢?”谢墨白反问道。
“真的,不到现在我真的没有发现自己有多糟。”我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所以现在不就是可以从零开始吗?”
“可这不是游戏,我没有读档的机会。”
“那肯定啊,你都经历了怎么可能忘掉?”
“没有人喜欢我。一个又一个的人开始拉黑我。我已经失去了一半以上的人的耐心,或许还包括你吧……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还活着。”
是的。似乎就在几天内,许多朋友对我的耐心都急剧下降。
“那怎么办呢?”谢墨白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没有再回复,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因为流泪太多,我的身体已经有些脱水。
下午,妈妈提出带我去逛街,散散心。
走在大街上,我再一次把高考这个话题暂时移出我的大脑,心情也的确再一次渐渐好了起来。
这时,我对谢墨白说:“读档到18号,可以吗?”
是的,18日是我与他闹别扭的前一天。
谢墨白也很配合我。“可以呀。”
我高兴地说:“好。我在外面逛街,你忙吧。”
“真不错,想开就好。”谢墨白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我收起手机,继续跟着妈妈的步伐在外面逛着,慢慢让所有烦恼淡出脑海……
傍晚回到家吃过饭,我象征性地看了一会书,就到隔壁房间打起了游戏。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一看手机屏幕,心里一惊。
是我的班主任。
我忐忑不安地接通了电话。
“蔡言,在家干什么呢?”
我有些不敢回答,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刚看了会书。”
“是这样,蔡言。我们已经过了听力考试这一关了,是吧?”
“嗯。”
“听你妈妈说,你最近在家每天就看一个小时的书。我感觉吧,咱们既然是要面向高考,咱们这阵子的斗志是不是又有点惰性太大了?”
我顿时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以至于后面班主任说的话我几乎都没有听清。
“……所以,咱们是不是该加把劲,不能像之前那么逼自己,但也别这么低落,努努力把进度赶上来。听到了吗?”班主任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了她的长篇大论。
“嗯。”我费力地挤出一个字,就把电话挂断了。
沉默……
在一旁缝衣服的妈妈问道:“班主任?”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妈妈追问道:“说什么了?”
我不答。
妈妈或许没有察觉到,依然问个不停。
我又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没事。”
妈妈似乎也有些不耐,“到底怎么了?”
“我说了,没事。”我的语气逐渐开始加重。
妈妈穷追不舍。“班主任又说你了?”
我只感到心底的火不断地涌向大脑。“你又跟班主任说什么了?”我几乎是用诘问的语气道。
妈妈似乎也有些不悦。“我就把你在家的真实情况跟你班主任说了,怎么了?”
“我怎么做都是错的,从来就没有人认为我是对的。”
我的理智再一次被情绪冲垮——随着我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我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有时明知自己丝毫没有道理,明知自己做得不对,却还是在一片混沌的头脑中做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我把手中的饮料瓶向地上狠狠掷去。它发出一声闷响,反弹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我冲回自己的房间,再次开始了撕心裂肺的哭泣。我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为什么委屈。是因为班主任的话,还是因为自己的学业,又或者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
乱了。全乱了。
我歇斯底里地痛哭着,吼叫着,几乎要把宁静的夜撕裂开来。我撕扯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却丝毫无法缓解任何的消极情绪。
此时的我,似乎在一个虚幻的世界中,几乎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般,任凭自己的身体胡作非为。
在隔壁房间的爸爸闻声赶来,问清来龙去脉后,过来扶着我。“儿子,咱们今年不考了,好不好?”
“我不——不行——————”我大喊道。
我一把瘫在地板上,继续痛哭着。
不知闹了多久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妈妈紧随着我跟了进来,一脸的担忧。我大吼一声:“你出去!”
妈妈似乎被吓到了,连忙退出我的房间。我把门在里面反锁上后,拿起手机,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
“喂?”班主任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师——我——我明天——就去——上学——”我在撕心裂肺的痛哭中含糊不清地吐出这几个字。
“蔡言,你别这样,我收回刚才的话好不好?”班主任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这样,试探性地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我几乎没有印象了。当我慢慢恢复正常后,班主任早已把电话挂断了。
再一看,我不知怎么从我的房间闹到了厨房。沿途,包括我的房间,客厅,厨房……一片狼藉。
这,是我头一次在同一天内发作两次。
我,好恨这个样子的自己。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