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时,十二月的脚步已经悄悄走近。
过去的24小时发生的事,让妈妈开始几乎全天候的陪伴,我也开始严格按照医生给的三倍药量按时吃药。爸爸也开始每天晚饭后陪我到体育馆打羽毛球,来帮助我减压。
至于姚山和谢墨白,我最近很少去找他们,因为我知道这是他们考研冲刺的最后一个月。
我偶尔也会买一些小玩意,比如蓝牙耳机、抱枕之类的。妈妈几乎对我百依百顺,只要是我喜欢的都会买给我。
许迹初每个星期放假回家也会第一时间联系我,给我讲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同时也会鼓励我。有时,她还会托人捎给我几支好看的笔。
在这种环境下,我的压力渐渐减轻,也连着很久没有再次发作。妈妈也开始慢慢放松了对我的管束,开始每天上午去她的缝纫店里工作。我的生活渐渐开始恢复了正常。
正当我以为自己已经慢慢恢复,开始重新考虑回学校的事情时,我再一次给自己拆了台。
12月15日,由于疏忽,我忘记了吃药。那天中午,妈妈回到家,站在正在打游戏的我身边,眉头紧锁地说:“儿子,你们班的王星今天上午到我店里去了。他说学校里一轮复习已经结束了,问我你在家复习能不能跟得上。”
我默不作声。
“儿子,我觉得,既然你想考,那你就得学啊。你天天这么放松,明年还怎么考?”
一听到这些,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我再一次陷入刚刚走出的进退悖论,心如乱麻。讽刺的是,尽管我明知妈妈所说的是正确的,在理的,可我的心还是被巨大的委屈感笼罩着。
我回到我的卧室躺下,妈妈却并未察觉我的异样,继续着她的劝导。
终于,久违的眼泪再次爆发,我又开始了歇斯底里的痛哭。
绝望感和无力感卷土重来,我用拳头敲打着床和自己的脑袋……
我又开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妈妈傻了眼。“儿子,你别这样啊。真对不起,早知道我就不说这些了……”爸爸听见我的哭声,也来到门口察看。
我的情绪彻底失控。我把床上的枕头往地上一摔,大吼道:“我不考了!”
紧接着,我冲到房间的角落,那里堆放着装有我的书的泡沫箱。“我要这些有什么用?我不考了!扔了!全扔了!都扔了吧!”我泪流满面,疯狂地把箱子里的书向外甩,甚至整箱地往地上扔。一时间,我的房间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散落的课本和练习册,还有稀稀拉拉的泡沫箱的碎片。爸妈不敢阻拦我,只好站在一旁,任由我把整箱整箱的书乱扔一气。
我的体力很快耗尽,不消一刻我便再次瘫软在床上,喘着粗气。唯一不停的,是眼角不断流出的眼泪。妈妈轻轻坐在我身旁,替我擦着眼泪。爸爸没说什么,默默地走进来,收拾着散落一地的书。
就这样,我从一点钟闹到两点钟,才渐渐恢复正常。
这次以后,妈妈心急如焚,执意带我去大城市找医生。然而,我却感到十分疲惫。不仅仅是害怕家里出现新的不必要的支出,更是害怕一次次徒劳无功的寻医问药带来的绝望感。然而,妈妈已经处于肉眼可见的焦急之中。见此情景,我只好顺着妈妈的意思,上网预约了省级精神卫生中心的门诊,又订了两张火车票。
12月19日,我们如期到达精神卫生中心。经过一上午的各种测试和检查,医生把其中一种药进行了改换。同时,她向我们提供了线上门诊的入口,以便以后复诊。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医生根据大量的测试给出了有针对性的处方,加上日后可以进行便捷的复诊,这都让我感到十分踏实。
这一次回到家,我开始按照新的处方用药。虽然我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一些,但严重的兴趣减退还是让我感到十分空虚。我依旧对几乎所有事物提不起兴趣,想做的只是终日大睡。
直到几天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知研究生考试的时间是26日和27日。突然,我的眼前一亮:等谢墨白考完试,就有人陪我聊天了!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世界似乎又亮堂了起来。我开始试着找一些学习以外的有意义的事情来做,以便消磨这段等待的时光。
圣诞节那天,妈妈提议教我骑自行车。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我从初一便开始学骑自行车,直到现在高三了也没有学会。我开始打起了退堂鼓。然而,我最终还是抱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试了试。奇迹发生了!仅仅十来分钟我便能够熟练地掌握方向了。我欣喜若狂——那是一种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快乐啊。
那天的我心情十分明朗。当天晚上,我给谢墨白发了一条消息:“墨白,加油!”
仅仅几秒钟过后,他便用他独特的温柔语气回复道:“嗯嗯我会的。”我一笑,放下手机,关灯睡觉。回想起曾经和谢墨白愉快的对话,我的脸上已经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现在回想起来,在当时,谢墨白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我一想到他就能暂时抛开所有的消极情绪。
或许,生活正是因为有了盼头,才会拥有它独特的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