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流出一股清泉，
清的可以看见涧底，
清的可以倒影鸟兽，
清的可以全无水草，
山泉喜笑颜开，
以拥有这样一个地方而欣喜，
以拥有这样一个地方而得意，
以拥有这样一个地方而自豪。
山泉流出山口，
经过一座高山，
这座高山熟悉而又陌生，
三年前的树去哪里了？
对，树去哪里了？
那时这是一座葱翠的山，
一座生机盎然的山，
一座鸟语花香的山，
而现在这座山变成了一座荒芜的山，
一座尘土飞扬的山，
一座死气沉沉的山。
因为没有树木的缘故，
山泉身上沾满了黄色的泥土，
变得浑浊不清，
变得污浊不堪，
变得杂质漂浮。
山泉再也不清澈了，
它赶紧向前冲去，
想洗涤一下，
洗去身上的泥土，
洗去身上的污浊，
洗去身上的杂尘。
山泉绕过这座山，
经过一座大坝，
这座大坝三年前还没有，
这座大坝可以灌溉，
这座大坝可以发电，
但它感觉不太好，
对，感觉不太好。
大坝减缓了水的流速，
形成了蓄水池，
蓄水池上垃圾遍处，
蓄水池上水藻横生，
蓄水池上恶臭难忍。
山泉痛苦不已，
这么一个蓄水池把自己变得，
变得油腻漂游，
变得杂草缠身，
变得呕吐不止。
山泉再也不清澈了，
它赶紧向前冲去，
想洗涤一下，
洗去身上的油污，
洗去身上的水草，
洗去身上的臭味。
山泉越过大坝，
经过一座城市，
这座城市已经今非昔比了，
三年前还是一座中等城市，
一座经济比较落后的城市，
一座发展比较滞怠的城市。
而现在这是一座大城市，
一座经济高度发达的城市，
一座人口密度超大的城市，
一座发展高度快速地城市，
但它感觉不舒服，
对，感觉不舒服。
城市污水四处乱排乱泄，
城市垃圾到处乱扔乱放，
城市噪音随处乱嚷乱吵，
它皱起了眉头，
但无济于事。
山泉心痛不已，
这座大城市把自己变得，
变得屎尿满身，
变得白茫一片，
变得心神不宁。
山泉再也不清澈了，
它赶紧向前冲去，
想洗涤一下，
洗去身上的污水，
洗去身上的塑料，
洗去身上的杂音。
山泉穿过大城市，
一路向前狂奔，
但是却怎么也跑不快了，
因为自己带过来的东西绊住了脚，
泥沙抬高了自己，
所以速度变慢了，
垃圾挡住了自己，
所以速度变慢了，
杂草缠住了自己，
所以速度变慢了，
噪声震住了自己，
所以速度变慢了。
山泉缓慢地前进，
终于流进了大海，
心情那是无比的激动，
大海那是宽阔无边，
大海可是一望无垠，
大海可以洗濯重生。
可是，这里的大海与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对，记忆不一样。
三年前的大海还是一片蔚蓝，
还是一片清新，
还是一片朝气蓬发。
而现在的大海却是另外一种情形，
万吨巨轮呼啸而过，
舰艇穿梭其中，
捕捞船密密麻麻，
潜水艇隐匿其中。
山泉再也无法忍受了，
它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
变得乌烟瘴气，
变得朦胧不可见，
变得千疮百孔。
山泉再也不清澈了，
它赶紧向大海深处冲去，
想洗涤一下，
洗去身上的乌黑，
洗去身上的钢铁，
洗去身上的创伤。
但是大海里到处都是一样，
它想借助太阳光的力量，
化作小水滴飞上天去，
可是身上污染之物太多，
它飞不起来，
它流不顺畅，
它洗不干净。
山泉从此淹没，
它至死不悟，
在山的时候无比清澈，
出山的时候无比溷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