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为义洗漱完后来到汪百行的房间,恭敬地说道:“义父,孩儿给您请安。”
汪百行一身宝蓝色镶金花式的服饰坐落于主座,屋内散着淡淡的檀香,让人闻起来心神安宁,古朴典雅的装潢亦给人一种净雅出尘之感。
汪百行看到汪为义缓缓睁开眼睛笑容可亲地说道:“义儿过来了,来,坐下我们用饭。”
汪为义坐到椅子上。
汪百行道:“书读的如何,功练得又如何?”
汪为义心想道:“这两句话天天问,就不能换点儿新鲜的。”继而垂头丧气道:“义父啊,这书实在晦涩难懂,我读着读着就容易睡着,您就不能换些简单的让我来读?”
汪百行“呵呵”笑道:“义儿啊,你若觉得书难懂义父给你请个先生如何?”
汪为义直言道:“学堂我都不想去,还找什麽先生。”
汪百行若有所思道:“可闭门造车非善计呀。”
汪为义道:“一本书不同的人读见解自然不同,所以我自有我的见解,别人的见解送到我脑子里又有什麽意思?”
汪百行笑道:“你这孩子奇思妙想倒也不错,不过你能读得明白?”
汪为义沮丧道:“当然读不明白。”
汪百行微微一笑道:“那武功练得如何?”
汪为义似有所埋怨道:“义父不指点,百尺竿头难进一步啊。”
汪百行谦和地说道:“伶牙俐齿,义父多事岂能终日陪你练武习文。武功要诀招式义父已经悉数传授于你,你自己要多上心思才是。”
汪为义笑道:“义父放心,义儿我可以做一个文武全才。”
汪百行道:“好好好,快吃饭吧,吃完了饭义父还要会客。你自己去练武读书去吧。”
汪为义疑惑道:“义父平时不见人,怎麽今日突然见人?”
汪百行道:“义父又不是神仙见个人又有什麽不可以的。”
汪为义道:“我还真想见识见识还有谁能入得了义父的法眼。”
汪百行道:“行了,别调皮了,快些吃饭,你还有事要做。”
汪为义失落道:“义儿知道了。”
汪为义埋头吃着饭转念又想道:“义父要会见重要的人物,断楼主应该会亲自坐陪,如此一来我倒可以送暮迟出门去了。”
汪为义吃了饭便溜到厨房顺了点饭食回到自己房内。
汪为义进了门转身关上门迫不及待说道:“暮迟,把你送出去看来并不难了......”
归暮迟正从床上趴着看书,听见汪为义跟他讲话向外探出头来道:“真的吗?如此甚好。”
汪为义道:“你先吃饭。”说着将饭菜取出放到桌上。
归暮迟心悦地爬起来,吃着饭菜道:“真好吃......”
汪为义看着归暮迟笑道:“好吃就多吃些,你身体恢复还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
归暮迟吃着菜道:“现在已经跟没事儿人一样了,你说把我送出去不难,你是不是想到好的办法了?”
汪为义道:“我义父今日会客,断楼主会跟他陪坐,只要断楼主有事忙,举花楼的戒备就会松懈一些,所以更易我们到时偷偷摸摸溜出去。”
归暮迟点头道:“真是无巧不成书。”
汪为义道:“你若走运天地都与你助力。”
归暮迟笑道:“如此说来我的命还真不差。”
慕千洪带着一班人来到举花楼,断无常亲自接见了慕千洪二人客气地聊了几句,慕千洪命人放下了礼物。汪百行对断无常交代好了所有事宜,是故断无常领着慕千洪向后院的阁楼走来。
到后院的只有他们二人,慕千洪从前院走到内院又穿过曲径幽长的清新干净的绿竹小道,过走廊,七拐八绕,又看见一些亭台小榭,假山流水,心想道:“举花楼内院景果然大,。”
慕千洪终于在断无常的引领下来到后院的阁楼前,院子幽静偶有鸟鸣悦耳,花草树木虽多但不冗杂,修剪得十分规矩,显见在布局格调上下了工夫,于是赞叹道:“易行楼......好名字......连着院子的布景格局也十分幽雅脱俗。”
断无常道:“此名乃汪楼主所起,格局也是汪楼主亲自安排。”
慕千洪赞扬地点点头。
慕千洪跟着断无常行走在阁楼的走廊上,忽然发现了一些不起眼的蛛丝马迹。
慕千洪在心中惊诧道:“奇怪,这盗门标记怎麽出现在这里?莫非此处还有其他盗门中人光顾?”慕千洪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从没有给慕百川、慕昕笙、慕海佑说起过他的真实身份,更不会给他们讲过盗门标记。
慕千洪疑惑内藏,不作声色地想着,面色无碍地走进房内。汪百行从屋子里的一间内室中走出来,与慕千洪寒暄几句分宾主落座。
慕千洪道:“楼主,在下直接开门见山。不知楼主对那件事情考虑如何?”
汪百行微微一笑,笑中却不透露任何一丝慕千洪想要知道的消息,他道:“我还是要问一句,慕先生为何要站到我这里?”
慕千洪道:“楼主,恕在下冒昧一言。”
汪百行道:“但讲无妨。”
慕千洪道:“一来楼主身份显贵,二来楼主在此势力壮大,三来脚踏官家手可遮天,我慕千洪绝对不会选错人。”
汪百行道:“你连本公身份的事也知道了?看来慕先生没少与府寺打交道,更没有在本公身上下工夫。”
慕千洪赶紧起身拱手施礼道:“在下并非有意敢在楼主面前乱言,楼主且饶在下无罪。”
汪百行摆摆手道:“身份之事已是过去事。如今,在此城内落脚,赚个衣食无忧已然足以,还会有什麽野心?”
慕千洪道:“看来经历过大风浪的人更喜欢平静的生活。”
汪百行道:“本公看慕先生也绝不像是经历过小风小浪之人。说来本公倒是对慕先生的来历颇感兴趣。”
慕千洪笑道:“在下久游四方赚得少许金银,常言道落叶归根,在下人念故乡,乡愁难解,所以几经兜转在下还是决定奔回到故土安家。可是故土时局大变,在下的老家被圈进了这座城内,成为了这座城内的一块基石。过往乡村景象不在,换来的是一座座高楼小筑,繁花似锦。如此也罢,奈何其中有太多事情让人不如意,所以在下想为故土乡亲尽自己绵薄之力。”
汪百行道:“此处圈地为城硕大无比已有四十年光景,慕先生是游离了至少四十年呐,还有忆念家乡之情实在让人感动。”
慕千洪感慨道:“在下六岁离家,跟随父母背井离乡经商,奈何波折万千发生了太多不如意之事,年纪一大便年起这片故土来了。”
汪百行点点头道:“慕先生真乃性情中人。”
慕千洪道:“也并非只是在下的心意,此举也是为了在下已故双亲的夙愿。”
汪百行道:“魂归故里,可惜时过境迁,物已有所不同,还能找到故乡的旧情吗?”
慕千洪道:“立足故土,感慨良多,所以在下想为故土略尽绵薄之力。”
汪百行点点头道:“慕先生想为故土尽绵薄之力那更不应该与本公相交才对。慕先生若有决心本公岂不是慕先生的绊脚石?”
慕千洪道:“楼主此言差矣,说句大逆不道之言,此处山高皇帝远,法治难以安立,群羊无首当乱,何况一座千万民众赖以生存的大城,故此楼主便是掌握此城命运的人。”
汪百行笑道:“此处有府寺掌事谁敢目无法纪?何况慕先生说本公是掌握此城命运的人实在是言过其实,本公何德何能?”
慕千洪道:“汪公身份显贵,知法有余,镇守一方自然不会不顾国法。但是太多掌事者未必会清明做事,而且府寺在他们眼里只能算得上是面子上的事情,他们若背后动手脚莫说一个府寺就是再来十个八个也经不住他们暗室为祸。”
汪百行喝了口茶道:“据我所知他们并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慕千洪道:“楼主久居高出眼中所及皆是称心如意之事,观的也是凌云盛景,无人跟楼主说过生活于底层百姓的痛苦。”
汪百行笑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众人难道生活的不快乐吗?”
慕千洪道:“城外无数村庄良田被人恶意收聚,放出高昂的钿租给平民百姓租种,重压之下,铁躯可弯,何况木担,这让无数父老乡亲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城内无数商家店铺都会被人恶意收缴保护费。长运城表面看似一切太平实则暗中已是满目疮痍。先前战乱纷纷,群情不安,各方势力如春后竹笋,纷纷冒头竟力压官家一头,为官者稍有作为便被暗中枭首,伪装成猝死之装,纵使皇上圣明也难以事事俱细。如此,还有何人敢为百姓申冤?楼主却不同,心中自有锦绣是会体谅百姓的难处。”
汪百行道:“你对长运的了解可都是府寺大人告诉你的?”
慕千洪道:“新任府寺大人忧国忧民,想必汪公也不是不知道。”
汪百行道:“新官上任免不了拜谒,至于田大人的为人本公不感兴趣。”
慕千洪到:“在下来长运也有半载,因有太多事情要做免不得与田大人走动多些。久而久之成为好友,每每谈到长运便会提及汪公,汪公的见识岂实那群宵小之辈所能比肩。”
汪百行道:“你莫要将本公抬的太高,本公绝非花言巧语就可打动的人。另外,慕先生的野心太大,虽说这只是个城,可也是朝廷的城,皇上不管你想凭一己侠义之道来管岂非是做梦?”
慕千洪道:“汪公难道真的不想一统长运?”
汪百行身上瞬间展现出的杀气足以让屋内习武之人感到千石压肩,胸中气息不畅。
慕千洪心想道:“汪百行的武功造诣竟然有此等境界。”
汪百行平静中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说道:“本公做事还轮不到任何人来指手画脚。”
慕千洪道:“汪公在此大势力压官家一头,但是可真压得住其他几处势力?居安思危,汪公真的没有思虑?各方势力难道不觊觎汪公的举花楼?据在下所知,举花楼之外的青楼也林立而起纷纷争夺汪公之利,难道汪公可以忍气吞声?”
汪百行道:“你将自己想的太重此事并非好事。”
慕千洪道:“在下愿为汪公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只愿汪公可以还长运百姓一片青天。”
汪百行道:“本公已经说过这是官家的事。”
慕千洪道:“官家在此尚不能自保,何必再依望他们?”
汪百行轻叹一声,他的语气有些缓和,但依然很平静道:“慕先生,此事风险太高,搞不好我们两人都得搭进去。我们这一辈子的基业也将毁于一旦,付诸东流。”
慕千洪道:“在下之家财尽送于汪公,汪公可衡量一下我们二人的财势。”
汪百行道:“慕先生大方的太让人意外。可是你衡量过站在长运顶端的人的势力吗?你敢触碰他们的利益,那就是让他们对你痛下杀手埋下隐患。”
慕千洪道:“他们也不过如此......”
汪百行道:“你我二人已都不是意气风发,愣头愣脑的年轻人,做事可不能仅凭一腔热血。”
慕千洪道:“在下此番回家就是安度晚年,吃喝够用便好,倘若能帮助百姓走出困顿那也算不负余生。”
汪百行道:“慕先生真正对城内几方势力了解多少?就说默祈赌坊幕后之人慕先生能动得了?”
慕千洪道:“尚不能动绝非不能动。”
汪百行道:“慕先生家境殷富,在本公看来还是不要涉足这里面的浑水为妙,洁身自爱以免脏水反噬,终了不善。”
慕千洪道:“看着在下故乡的百姓活于水火之中,在下心中不忍。”
汪百行微微一笑道:“大义凛然的话本公听过太多,基本都是空话。本公不免劝慕先生一句舍己为人者多成仁,不如自求多福,享乐无穷。”
慕千洪断然知道在此人面前激将法用之无效,于是道:“大道难行,唯行者乐。何况此事若成汪公获利无数,何乐不美?”
汪百行道:“好一个行难且乐,慕先生的想法还是如此的年轻气盛。”
慕千洪道:“人老心衰活着也无益了。”
汪百行赞许道:“本公看慕先生果真不简单呐。”
慕千洪道:“书读圣贤经典,若还是不通一言,岂非亵渎圣贤。长运一城四分五裂,彼此对立不和,正应当有人力担重负,一统长运,还其太平之时。”
汪百行笑道:“本公最怕遇到慕先生这样的人,让本公心头难释。”
慕千洪道:“汪公爱才好士之心,正为在下效力之心以作流水。”
汪百行道:“慕先生果然是难得的人才,若不入仕途果真是屈了大才。”
慕千洪道:“在下欲念过重做不到两袖清风。”
汪百行道:“是否两袖清风与爱民如子并不相悖。”
慕千洪道:“做一行便有一行的道理,若是三心二意,心猿意马恐到最后身败名裂,得不偿失。”
汪百行道:“世上的道理哪是这般简单就说得清的,问世人谁不知道应该做好人?可是又有谁真正能做好人?”
慕千洪道:“汪公所言极是。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会迷失方向,所以有些人得活着,有些人得死,有些人得为活着的人活着,有些人得为活着的人不得不死。”
汪百行笑道:“很好,慕先生这个朋友本公交定了。”
慕千洪道:“在下今日来就是为得汪公一诺,至此心愿足矣。”
汪百行道:“慕先生接下来可有打算?”
慕千洪道:“强者干也,民者本也,得干收本,大事可成。为今之计先收民。”
汪百行道:“慕先生言之有理,长运的局势说繁杂也不繁杂,说简单水也不浅,若想一举攻下绝非易事,各个击破又该如何下手?”
慕千洪道:“民者,商者,皆可为我所用。然是民者人数最重,所以在下认为先以伤民者为先。”
汪百行道:“那就是先拿颜古富开刀。慕先生深思熟虑当可就此照办,不过本公还想听听你的计划。”
慕千洪道:“在下先以高价买入千亩良田,汪公后以低价从在下手中强行买入,表象乃掩人耳目。汪公再以最低价租给百姓,让百姓从中获利,借此收买民心,让民为我所用,激化民与颜古富的矛盾,从而我们趁虚而入打破田地垄断。如此一来可汪公立信,不过此事会将汪公置于不利境地。”
汪百行点点头道:“恶人还需恶人磨,量他们对本公也无可奈何。”
断无常开口道:“楼主,可这一来其他人也不会没有警觉,所以我们这里便成了众矢之的。”
汪百行道:“老断,慕先生的激化就是要我们成为众矢之的,他们不来找我们,我们如何去找他们?”
慕千洪道:“此事的确十分凶险。”
汪百行道:“无妨,慕先生还有什麽计划?”
慕千洪道:“在下另外打算以外来客商的身份,在此立业,或开设赌坊力抗默祈基业。同时我也会以高价盘下很多商户盘口。在下来为汪公铺路,汪公可以尽数收入囊中。而且在汪公的管辖之下无人敢收取商民保费,藉此公然叫板仇高齿,激化所有矛盾,然后从中找寻破绽一一击破。一统城中民心,借助民声,合力官家,我们何愁打不破这处牢笼。”
汪百行道:“于势力大着不易针锋相对,而当以耗泄之法化去他们的势力。”
慕千洪道:“这就是在下所说的找寻破绽。”
汪百行点点头道:“慕先生的想法正合我心,此事可成,不过慕先生一人能做得成如此一件大事吗?”
慕千洪断然道:“汪公放心,在下必当竭力而为。”
汪百行道:“很好,本公得慕先生真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慕千洪道:“汪公非鱼而是水,在下才是那水中的鱼。若行此事没有强大的靠山可依可是十分困难,幸好汪公可以立足长运。今有汪公在此我们当如借风而上,俯瞰云端。汪公的身份、地位与那群人不同,正当合一件大事助汪公之威。”
汪百行笑道:“扬威是年轻人的事情,可不是我这老人家的事情。况且本公已经回野多年,以前的那些事都已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