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战与不战

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人过三日如白驹过隙,有人过三日似度日如年。对于徐中年来说时间飞流转逝而过,他时常想到自己的老对手南越大将军黎重奉,总是去念道:“黎重奉真沉得住气。”

一切准备妥当,太阳过了日中正慢慢西沉,徐中年率二十万大军向南发兵,距南天门三十里外扎下军马,徐中年派使者前去送信。实话说送不送信无关重要,因为徐中年整兵南进时,早有探马报于黎重奉,黎重奉心中想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信使将信用弓箭一箭射于南越军辕门之上,守卫将信送给黎重奉,黎重奉看过信后就随手搁置到一旁。

黎重奉十分看重南天门的地理位置,故此在这南天门外屯雄兵百万,修筑营寨,周围营寨似天罗地网,紧密交错,虚实结合。

黎重奉打算率军六十万去迎战徐中年,黎重奉心中想道:“徐中年用兵如神,我们也已是老对手了。我想他一定不会打无准备之仗,这一仗他一定是寻思良久。我虽将这块土地守的固若金汤,但是此地之外他就像浑身布满了刺一样让我没办法伸手在从他们身上多拿一丝一毫一寸。”

黎重奉众将士吩咐道:“羌勇、里楼、仇彤,你们各率领十万军马分别守护我中军左、右、后三面谨防敌人偷袭,切记敌军就算来袭也不可自乱阵脚只管迎战便是,你们三军要与我中军保持适当距离,看我号令行事,可明白?”

羌勇、里楼、仇彤三人声势如雷双手抱拳道:“末将明白。”

黎重奉接着吩咐道:“犬锋、狼牙、虎图各领马兵五千,为阵前先锋将听我号令时刻准备冲杀。”

犬锋、狼牙、虎图三人精神抖擞双手抱拳道:“末将领命。”

黎重奉又吩咐道:“阮瑜、泽篪、若昂,你们各率步兵八万随本将军进行督战听我号令时刻准备率军冲杀补缺。”

阮瑜、泽篪、若昂三人意气风发双手抱拳道:“末将领命。”

黎重奉道:“其余诸将守好营寨不得有误?违令者定斩不饶。”

帐中大将声如洪钟齐声答道:“末将领命。”

黎重奉道:“出战。”大令一下,营中士兵有条不紊开拔,浩浩荡荡。

六十万大军根据黎重奉布下的阵型就像一直张开双翼的雄鹰向汉都将士扑来,军容整肃,战尘仆仆。军中一百二十面鼓,鼓声响壮军威震山河披肝沥胆斩阎罗;七十二面铜锣,锣声响冲天际响云霄无畏生死诛神魔。

当黎重奉的大军赶到战场时太阳竟已不知不觉落了一半了,徐中年望着黎重奉的千军万马,腾腾黄尘不挡其势,徐中年心中赞美道:“若不是今生为敌人我当与你把臂入林什么生死富贵有何求乎?”

黎重奉望向徐中年摆开的军队,当前一杆帅旗,镶着金边嵌着金线,迎风飞舞,飘然夺目。军阵排列紧密得当远远观望就像刀切的豆腐那样平整光滑,排阵好似田字四宫格,士卒横刀立枪,眼光灼灼,猛似虎狼。阵首又各有大将坐阵,胯下宝马良驹,手持如意兵刃,英姿飒爽,气势逼人,当有拔山超海之势。

黎重奉手按佩剑眼中精光闪闪,口中道:“士兵虽少气势可谓人一己百,本将军东挡西杀打了半辈子的仗,就是跟这位‘铁血将军’过不去了。”

黎重奉压主阵站于军中高台之上,喊道:“徐将军久违了。”

徐中年手持大刀,胯下枣红乌骓马,微微向前一带朗声笑道:“黎将军别来无恙啊。”徐中年声音嘹亮直透云霄。

黎重奉也是一笑道:“本将军一向很好。”

徐中年道:“本将军也丝毫不差啊。”

黎重奉道:“今日将军怎么想起我来了?”

徐中年道:“并非是想起黎将军来了,而是我之疆土尚有尺寸流离在外不可不劝浪子回头啊。”

黎重奉笑道:“将军果然谈锋过人,可惜你们的浪子想死心塌地跟着我们过日子,我们也很乐意帮着你们管教管教。”

徐中年道:“是浪子总是要回头的,自己的孩子让别人教导是我们为人父母的过失,所以还是请黎将军苦劝两三言让那孩子回来吧,我们也好息兵止戈。”

黎重奉道:“孩子长大成人了,他有自己的选择现在他想出来闯荡闯荡,你们应该感到欣慰才是。”黎重奉嘴上说着心中却暗暗在想:“徐中年兵力远不及我们,我们数倍于他可围而歼之,机不可失。”遂暗自吩咐传令兵迅速传递命令让犬锋、狼牙立即进兵从侧翼冲击他们的后方双字格,虎图正面进攻。

徐中年望着他们心想:“黎重奉下了血本数倍于我军,正面迎敌再怎么样也是打不过的,明知打不过还是硬拼此为兵之大忌,可是若不拿出拼命的样子来敌人又如何能相信我们会败得一塌糊涂呢?我二十万将士,就算死也要大杀一场,人头落地终无悔,只带来生再报国。”

黎重奉的将领一下,犬锋、狼牙、虎图三人率军已经按令冲杀过去。

徐中年大刀一会,传令兵战旗一挥,四字格前两格的十万人马就冲了过去。

黎重奉看着战场的形势又立即下令道:“阮瑜、泽篪率军从狼牙和虎图之间,虎图和犬锋之间插上。”

令下如山阮瑜、泽篪两员战将率军不顾生死安令冲杀进去。

徐中年观察战场的形势变化忽然一丝不妙袭上心头,本以为黎重奉的三支冲锋军会全部正面迎战,未成想两翼冲锋军画了一道弧线绕过了正面战场,拉开横向距离向他的后方双字格阵杀过来了,碍于马兵的攻势太迅猛,前方双字格阵中的将士很难牵制住他们,他们连削带打突破了防线。

徐中年下令后方骑兵出击两万,战将率军杀出阻挡南越冲锋军。徐中年排兵布阵将马兵放于后方就是考虑马兵作战迅捷可以当正面战场混乱时利用其速度优势实施向南越后方军进行突袭,这下可没想到竟然直接被牵制住了,徐中年泰然自若心想:“敌军骑兵人数太少我军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反而是他们很有可能被我军一举歼灭,我还有发动突袭的机会。”

正面战场大开大合,黎重奉岂不知他的两股侧翼冲锋军如履险地,他已暗中下令让羌勇、里楼从左右率兵快速直接冲击徐中年的大后方。一切安排妥当他静静地观察着眼前战场的。

徐中年也静静地观察眼前的战场,战场之上尘烟四起,喊杀声盖过了战鼓军锣的声音。突然有传令兵来报,有两股敌军正直切我军后方,徐中年仔细观察后直接下令道:“快速反击,不要让敌军切断我军后方线路。”剩余所有马兵全军出动以最快速度迎着敌军冲击而去。

战场上杀的是昏天黑地,尘土飞扬,黎重奉两支神出鬼没的侧翼大军让战场的压力瞬间来到了徐中年这一边。胜利的天平也在向南越军倾斜,徐中年顶着压力观察着战场的变化,深知战场已经失衡,他无力挽救,当敌我双方将士皆如虎狼之师时,将领皆善谋善伐时,兵力成为了决定胜败的关键因素。的确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唯独兵力成为扼制徐中年命脉的心腹大患。

战场的形势没有单纯的因为己方将士作战勇猛,视死如归胜利就偏向他们,形势极其严峻,如果一直打下去他就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境遇,但是他此刻依然淡定自如,只要再撑半刻他的援军就回到了,他的援军就是没有带来的那十万人马。徐中年为何不直接将那十万人马带到战场呢?徐中年本意就是希望这支人马在自己穷途末路时可以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等待是漫长的,等待也是折磨人的,尤其是现在的情况徐中年身后只有几百护卫军,他紧紧攥着刀,凝视着战场,如果他现在撑不到援军的到来那他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上,马革裹尸还的打算了。他就像骑在马上的雕塑,凝立不动,只有身后战甲上的披风随风一展一舒卷裹着他和他的马。他的马没有因为战场上的喊杀声而受到惊吓,时不时地摇晃一下马头,抬抬因站了太久而得不到舒展筋骨的马蹄。身旁的小卒捧着大旗,这旗被落日照着显得金灿灿,整个战场被落日染上一片金色的色彩,这样的光辉浪漫柔和。

浪漫温柔光辉之下的战场血肉横飞,断指残骸比比皆是。

徐中年动了,他一声令下率着几百名士兵杀入阵中,人马似流星,大刀过处鲜血横飞。

落日照大旗,生死由天定。

忽然远处的远处传来震动天际的喊杀声,徐中年的十万大军赶到了。

黎重奉一看眉头紧皱当看仔细后放下心来道:“原来如此,他还留有一部分人马做援兵,怪不得面对此情此景还如此淡定,可惜强弩之末。”黎重奉可能并没有想到徐中年的淡定并不是因为他会有援兵也可能是他已经做好了阵亡的准备了。

徐中年下令鸣金收兵,全军回撤。所有活着的将士开始向回撤,援兵到了,为数不多的援兵如天降神兵,他们激起了所有将士求生的欲望,徐中年的另一层用意就藏在这里。一霎那间求生的激情让他们的身体似乎又蓄满了力量,他们迎着援兵杀过去,很显然徐中年的用意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徐中年的援兵分为左、中、右三路,左、右各三万,中路四万。左右奔向他们的侧翼南企图切开南越军侧翼肃清与汉都将士苦苦纠缠的南越军兵,中路直接与惨军形成里应外合之势。为数不多的援兵起到了莫大的作用,黎重奉不断增兵,但是为时已晚,功亏一篑,徐中年带着他的将士已经撤出战场了。

黎重奉看着汉都将士狼狈的逃生后竟然笑了,低声道:“战场之上风云变幻,更兼有将军变幻莫测之功。”

黎重奉下令收兵。

有战将问道:“将军我们不趁胜追击吗?”

黎重奉笑道:“穷寇莫追,何况你怎么知道徐中年不会有埋伏。”

战将道:“将军所言极是,可是就这样放过他太亏了。”

黎重奉大笑道:“战场岂能用亏与不亏来衡量。”说完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的光芒,他何尝不想一战歼灭徐中年,可惜徐中年对战场的领略已经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虽然这次没有杀掉徐中年,但是却激起了身为将军心中那团渴望杀敌取胜的欲望。

黎重奉回到南天门大营中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打扫战场后得知歼敌十万,杀敌将数员,损兵六万时心中还是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吩咐道:“今日犒赏三军。”

夜深人静,吃完了饭关泽宁在几位将军的陪同下来到一处高山之上。他站在高耸的山头,其人如山峰之一棵挺拔傲立的孤松,孤松是苍翠的,他的人是很精神的。他痴痴地望向北方,在明月的照耀下视线被一片群峰所阻,他心里清楚一旦穿过了这片群峰迎接他的将是肥沃的土地,富饶的物产,这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贵财富。

他何尝不想站在那片土地上呢?可问题是他能如愿以偿的站在那片土地上吗?时至今日那片土地已是狼烟四起,战火纷纷,这当然是掠夺的好时机,可是前方的路会好走吗?作为一个发动了战争的人对未来还是有所顾虑,可将士不就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吗?

他痴痴地望着连绵数百里的军营,思考着战与不战的价值,无疑战与不战所带来的收获是都是丰富的。战,所得皆是财富。不战,现在他所占领的这片土地将会成为南越与汉都相连的生命线上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他完全有自信相信这一点。

他在思考若是战,一旦失败了还能否守得住这道城墙吗?一旦败了将会给南越带来什么样惨重的代价?身为一名南越最优秀的将军他不敢在想下去。

他看着眼前这些身强体壮、精神饱满、好勇善战的将士心中十分高兴,但是他心头仍然有一丝丝担忧在他的心头黏结挥之不去,他在担忧什麽呢?他们的国主是近百年来最贤明的国主,他是近百年来最文武兼备的将军,勇敢的战士从来都不会缺少,唯缺少者乃是真正的领战之才,他缺的是能够挥斥方遒、文治武功的将才,可惜近百年来如此之才后继无接,可是往后会怎麽样呢?

此次攻伐汉都若不是因为一个如此巧妙的契机我们如何能打开此处这座生命之门。

犬牙静立一旁轻声道:“将军,山上风大了我们下山吧。”

黎重奉道:“夜之凉风怎能比大将之威风?”

犬牙道:“是。”

黎重奉道:“若风所需吾便是风,若国所需吾便是将,你们都是我南越最勇猛的战士。”

几位将军齐声道:“是。”